粉妆夺谋_分卷阅读_418
  郑昀则是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道,“这……自古以来,圣旨不都是黄段子为面吗?这圣旨怎么写在了羊皮上,还是……”他想说还是从耗子洞里掏出来的,但觉得有辱圣旨,便住了口。
  苏风暖一时没说话,仔细地辨认真伪,看了片刻,发现,这兴许的确真的是先皇的圣旨。只是不知道先皇为何没用圣旨专用的娟帛,而是用了这样普通的羊皮封存了。
  她见叶裳半晌不语,伸手握住他的手。
  她觉得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真是让人觉得惊骇悚然,皇上传位叶裳,便让她震撼帝王心胸了,没想到这里竟然又冒出来了个先皇遗书。
  她在猜想,先皇在什么样的情形下,才弃圣旨专用娟帛,用了普通羊皮。最大的可能,就是帝王所用的圣旨娟帛,都是有数的,要经人从专门的存放圣旨的地方取出空白圣旨,才能书写盖印玺。说白了,必须要经过人手。可见先皇那时不想被人知晓,不想事情泄露,或者说,怕有眼线,才不得已为之。
  自从前两日见了当今皇上,去了御书房,看了堆积如山的奏折,上了眺望台,才知道帝王不易,想必先皇也不易。
  叶裳沉默许久,才开口道,“原来是这样。”
  “什么?”苏风暖轻声问他。
  叶裳道,“若是我猜测得不错的话,当年,先皇的这块羊皮圣旨应该是送到了我父王的手中,只是父王顾忌南齐的江山,终究是为了万民百姓,不忍江山大乱,没将这圣旨拿出来。父王可能一早就知道皇上被异子而换之事了。”
  苏风暖点头,“容安王为了南齐江山,为了朝纲社稷,为了万民百姓,是做得出的。毕竟许家势大,太后所生之子,又是正儿八经的太子,顺位继承,得应民心。即便王爷手中有先皇的这块羊皮圣旨,怕是也会引起动乱,大动兵戈。”
  叶裳颔首,“毕竟国丈、太后、要的权柄唾手可得,怎容别人来抢这一杯羹?更何况,我父王虽然心有百姓,胸怀天下,但也不是看重那把椅子的人。”
  苏风暖点头,“这也就可以解释,为什么这块羊皮是与这枚羊脂玉扣收在一起了。可见一直被容安王收着的。这枚羊脂玉扣,应该是你父亲随身佩戴之物,龙纹代表了他的皇族身份。”
  叶裳点头,“这枚羊脂玉扣,是父王出生时,先太皇为他打造的,是他的无疑。当年,为何找不到父王尸骨?便是因为,遍搜了那堆积如山的尸骨后,没有一样证物能证明哪具尸骨是父王的。我没找到这枚羊脂玉扣。”
  苏风暖道,“我依稀记得,是这么回事儿,所以,你那时虽然还年幼,但对着满目疮痍的战场说,就将他们安葬在这战场上好了,于是,回京后,给他们做了衣冠冢。”
  叶裳颔首。
  苏风暖道,“如今,你父王的随身携带之物竟然在这河间驿站找到,什么人能从你父王身上拿走他的贴身之物?”
  叶裳摇头,“父王文韬武略,寻常人想近他身不易。更何况是这羊皮圣旨,先皇诏书,他自然不想露于世,自然要放在贴身衣物里妥帖收藏。母妃与父王相爱,是断然不会私自拿他保管之物的。也可能是他给了别人。”
  苏风暖凝眉,“给了谁呢?难道是给了先任的河间驿站的驿长?景阳侯继夫人堂弟?所以,大战前夕,他才饮酒闹事,故意被除了编制的军籍离开军中,回京后,一直保管着此物,带来了河间驿站,藏在了耗子洞里?”
  叶裳道,“此事不得而知,但可以肯定的是,父王有先皇羊皮圣旨传位之事,应该是走露了风声,所以,才引得人于十三年前密谋与北周通敌卖国,借北周之手杀了父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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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 紫金之主(一更)
  十三年前,容安王和王妃战死,是南齐的损失,举国哀痛。
  虽然知道是有人背后筹谋,祸国南齐,但没想到其中更大的因由却是因为这一纸诏书。
  苏风暖又是感慨又是叹气,先皇传位容安王,容安王不接诏书,如今当今皇上明明有亲子,却又传位给叶裳。实在让人感慨。他们无非都是为了南齐江山。想必当年的容安王除了不忍朝纲动乱外,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觉得当今皇上性情温和,宅心仁厚吧!
  在他们看来,那个位置,有德者居之。
  叶裳对郑昀问,“你收拾先驿长的衣物,可还发现了什么可疑之处?”
  郑昀摇头,“回叶世子,再没有了。”话落,道,“不过,我来之前,看他室内和书房似乎被人搜查过。我当时想着河间驿站所有人被杀,觉得应该是三公子和官府为了查案所为,如今有这个秘密的话,兴许是有人为了找东西搜查过。”
  叶裳颔首,对他道,“此事只我们三人知,再不准外传。”
  郑昀郑重地点头,“如此天大的事儿,借我十个脑袋,也不敢外传,一定守口如瓶,世子和小姐放心。”
  叶裳点点头,对他问,“你可去过秋风山了?”
  郑昀道,“去过了,一片焦土,没发现什么。”
  叶裳转头对苏风暖问,“你可还要去秋风山看看?”
  苏风暖看了一眼天色,道,“天色还早,去看看吧。”
  叶裳点头。
  二人送出郑昀,让叶昔、千寒、贺知带着人守好落脚之地,便骑马去了秋风山。
  秋风山果然是一片焦土,四处断瓦残骸,一片黑漆漆。冬日里的数场大雪也没洗礼干净断瓦残骸处的斑斑血迹。
  苏风暖和叶裳沿着秋风山走了一遭,转了一遭。
  叶裳见苏风暖自从上了秋风山,看着到处的血迹后,始终蹙着眉头,对她问,“怎么了?可有什么发现?”
  苏风暖伸手摸了摸墙上的血迹,对他道,“我三哥武功不低,你派给他的府卫武功也不低。可是,我三哥中毒重伤,险些丢了命,而你派给他的府卫,全部折损在了秋风山。秋风山所有人皆被血洗。”
  “所以?”叶裳看着她,“你想到了什么?还是发现了什么?”
  “这些血迹……”苏风暖说着,忽然抽出袖剑,挑着地上的泥土猛地一划,大雪后融化了雪水的泥土被她的剑划起,甩在了墙上,如落下梅花点点。
  她收了剑,对叶裳道,“你看看,我这一剑染在墙上的泥土绽开了花,与这墙上斑斑血迹有何不同?”
  叶裳眸光眯起,道,“没有什么不同。”
  苏风暖道,“是了,剑划在地上,与剑划在人身上,泥土与鲜血,没有什么不同。”话落,她冷清地道,“我用的是望帝山的绝命九式。”
  叶裳本就聪透,在苏风暖刚刚用剑挑起泥巴染在墙上时,便了然了。他也冷下了眸光,“所以,血洗秋风山的人,用的是望帝山的绝学?”
  苏风暖点头,“否则,我三哥,你的府卫,不会不是对手。哪怕大批黑衣人,他们也不至于当日到了那等要命的凄惨地步。”
  叶裳道,“望帝山……难道秋风山又是大皇子的手笔?”
  苏风暖道,“我在想,大皇子的师傅是何人?他比林客武功要高,不可能师承林客。”
  叶裳道,“昔日,太子居住在东宫,因身体太弱,隔三差五就生病,月贵妃爱子,所以,一个月难得见到他一次。想必那些装病弱的时日里,就在学武练功。你的师傅因带着你与表兄游历,是不可能长居京城教导太子的。月贵妃师承鬼山派,对望帝山武功也不过懂些皮毛。不可能将他的望帝山武功传教得如此厉害,定然是望帝山有人常年居于京城。”
  苏风暖道,“但是,据我所知,望帝山所有人都不喜京城,不愿来京。上到三位师祖,下到四位师叔和一众师兄弟。年前,七师兄和十一师兄若非因为我重伤孱弱,也不会来京保护我。”
  叶裳道,“斩熠师祖存活于望帝山,虽然已经故去多年,但望帝山也许藏了许多秘密。哪怕连你这个传人也不知道的秘密。待我们去望帝山后,兴许能解开一二。”
  苏风暖点头。
  二人再不逗留,下了秋风山,回了落宿之地。
  一夜无话,十分安稳,第二日,天明十分,队伍启程,离开了河间县。
  马车内,苏风暖昨夜没睡好,今日便没绣嫁衣,而是懒洋洋地躺在马车上补眠。
  叶裳在她耳边压低声音说,“我昨日并没有累你啊,怎么这么累?”
  苏风暖笑着嗔了她一眼,低声说,“你是没累我,可是我心里也觉得累。我一直觉得,望帝山是一处脱离尘世之外的所在,没想到,却不尽然。”
  叶裳摸摸她的脑袋,“想这么多无用,你只需要知道,这世上,从来就没有哪一处是真正的净土,有人的地方,就有纷争,就算隐居深山,还是猛兽出没呢。哪能真正清静?”
  苏风暖点头,“有道理。”
  叶裳道,“无论是望帝山,还是灵云寺,就连麓山书院,培养多少才德之辈的学子之地,都处处有纷争。”
  苏风暖忽然说,“对啊,麓山书院。让我想到了云山真人,我始终觉得,他是活在尘世之中,又超脱尘世之外的人,与师傅一样。你说,他会不会知道一些事儿?”
  叶裳若有所思地道,“他在《红颜传》里将所有人品评一番,并且评得入木三分。天下他不知道的事儿,怕是鲜少。”话落,忽然想起什么,对她道,“如今你该告诉我了吧?被你抹去的那两句话是什么?”
  苏风暖笑着道,“你就这么好奇?”
  叶裳道,“自然,否则便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问你了。”
  苏风暖笑着压低声音说,“既然你这么好奇,我今日便告诉了你吧。”
  叶裳道,“洗耳恭听。”
  苏风暖凑近他耳边,低低耳语,“枉读诗书负才华,锦绣堆里做风流,容可倾国才倾世,紫金之主天下求。”
  叶裳一怔。
  苏风暖看着他,伸手轻柔地抚摸他眉目,“你看,这后两句,我该不该给你抹去?”
  叶裳沉默片刻,道,“抹去得好。”
  苏风暖道,“云山老道士会算命,我以前还真觉得兴许他是推算你的命里推算出来了什么,如今看来,也兴许是他早就知道了什么,才故而有此一言。”
  叶裳道,“难说。”
  苏风暖点头,“是啊,难说。”
  叶裳看着她,“那你呢?他在《红颜传》里说了你什么,被你给生气给撕去了。”
  苏风暖道,“他说我的才是真的没好话。”
  “我听听。”叶裳笑看着她。
  苏风暖摇头,“不说。”
  叶裳瞪着他,“你要瞒我到几时?”
  苏风暖笑着眨了眨眼睛,想了想,轻轻凑近他,用唇瓣轻轻啄了他一下,笑着小声说,“大婚之夜好不好?”
  叶裳心底一柔,痛快地点头,“好。”
  马车缓缓前行,二人在车内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话,话语很低很轻,外面春风刮得厉害,马蹄声整齐前行,车轱辘压着地面轱辘轱辘地响,自然是无人听得到二人说话。
  又走了两日,这一日,来到了沛城,也就是苏大将军回京途中被人截杀之地,也是孙泽玉前来查案至今没有回音之地。
  队伍来到沛城,沛城的大小官员早已经得到了叶裳和苏风暖出京的消息,前来城门迎接。
  叶裳挑开车帘,看了一眼,没见到孙泽玉的身影,只见沛城一众官员,他淡声问,“丞相府的孙公子呢?可还安好?”
  众人听闻他问孙泽玉,互看一眼,沛城的城守犹豫了一下,小声答话,“回叶世子,孙公子从来到沛城后,便染了疾症,有些难言之隐,如今尚在养病。”
  “嗯?”叶裳挑眉,“什么疾症?”
  沛城的城守咳嗽了一声道,“就是难言之症,您和苏小姐今日若是在城内歇息,看望过孙公子后,便明白了。下官……下官不便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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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稍后有二更
  第六章 遗红花毒(二更)
  叶裳闻言蹙眉,回头看向苏风暖。
  苏风暖想着孙泽玉得了什么难言之隐的病症?蹙眉道,“进城吧,先去看孙公子。”
  叶裳颔首,摆了摆手,队伍进了沛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