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苞_分卷阅读_104
  陈若愚悄悄跟着夏秋后头,但也不怎么躲藏,就只是隔得远。
  一路上不过十几分钟,他就已经想清楚了早上的事。
  可不就是最恶俗的“三角恋”?
  诶,真是一群无聊的人啊。
  七点多钟,隆冬的天色已经彻底沉了。
  蒋明卉和几个女生绕远路吃完了关东煮,逛了书店,买了磁带,然后去了趟公厕。
  像是料到如此似的,夏秋用最原始的办法用木棍死堵住了门口。
  女孩儿们嘻嘻笑笑的声音犹在,夏秋却不着急走。
  路边有竹篾笼子,是给流浪汉住的,偶尔也有醉汉摇摇晃晃,夏秋知道的。
  她最喜欢快出南枝镇子的地方了,她都去过。
  虽然偏僻、荒芜,但是这地方通往外面,总能开出花来。
  陈若愚像是在观赏一部默片,他站在转角的墙面后,连眼睛都看得不舍得眨。
  夏秋去竹篾笼子里扶了个醉汉出来,看她的表情,看不清,不过大概不太好。
  醉汉实在狼狈,衣角还印着吐过的痕迹,黏糊糊的看着恶心。
  夏秋开门将他推进去,踉跄声还没入耳,蒋明卉的惊叫声先刺破窗户。
  里面会发生什么事,谁也不知道。可陈若愚却心惊。
  夏秋挂回木棍,转身幽幽看了他一眼,也许是太紧张才造成的错觉。
  但现在回想,陈若愚觉得她确实看过他。
  深深看了她一眼,不乏鄙夷和无恐,但也没有多少叫嚣的意味。
  事情不严重,醉汉只是醉汉,没有变成小说里的强/奸犯。
  记忆到底是记忆,是不是夏秋……
  陈若愚也不敢信了,应该是吧。
  只是后来,他们再也没有见过蒋明卉和她的小姐妹了。
  ……
  陈若愚说完不寒而栗,没想到隔了这么久,他再次回想时,却还是跟考场上空白的物理压轴题一样令人畏惧。
  何知渺是个绝佳的聆听者,其间他没有丝毫的不耐烦,也没有打断他。
  只是听完后,淡淡说:“我知道,夏秋跟我讲过。”
  陈若愚嘘声,“诶——原来是真的,我一直怀疑这件事是我的梦魇。”
  “是真的,只是她没你讲得那么渗人。”
  “这还不吓人?她那时候的一回眸,冷幽幽的目光像是要我的脖子剜断。”
  何知渺声音暗哑,唇色发白,“她只是被抓包以后仓皇逃走了而已。”
  “哥……讲真的,你不觉得她很可怕么?”陈若愚道,“这不仅仅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啊。”
  陈若愚心有余悸,补了句:“那时候她可才十三、四岁哇,简直是同态复仇法!”
  何知渺拿水杯捂在胃上,声音温柔:“她都算计好了。”
  新开的关东煮店是她假装无意推荐的,公厕是天意,夏秋暗暗笃信:如果她们走进去,她就动手。
  醉汉是个邋里邋遢的小矮个男人,凭蒋明卉的泼辣和她两个小姐妹的拉扯,吃不了亏。
  何况那条路,每天晚上十点,总有一辆运木材出镇的卡车经过。
  说这话时夏秋睡意朦胧,眼睛是湿而亮的。
  她在何知渺的胸口上蹭了几下,问:“你是不是觉得我太极端,也太记恨了?”
  何知渺宽慰地摸摸她光滑的背脊,“没有,你不是极端。”
  “其实我没那么恨她们,真的,可我就是想让她们尝尝那种能听到蚊子哼的滋味。”
  夏秋说得带笑,“真的,那时候我觉得我都能听出不同的声波来。”
  “夏秋……”何知渺欲言又止,“你藏了不少事在心里。”
  夏秋说:“以后慢慢跟你说,但我不偏执,也不极端,你要信我。”
  “好,你说了,我就信。”
  ……
  “哥?你没事吧?”陈若愚上前扶着往后退了一步的何知渺,“你脸色太差了!”
  何知渺抿紧唇,颤微了一步,“胃疼,老毛病了。”
  “真不是我说夏秋……让你心里不痛快了?”
  “不是。”何知渺捋了一把他的后脑勺,“我还不了解你。”
  陈若愚被他说得反倒不好意思,支吾道:“我就是觉得……”
  “什么?”
  陈若愚笃信,“你们不合适。”
  何知渺靠窗坐下,疼得眼角皱起,陈若愚蹲在他身侧,“哥,我说真的。”
  “我知道。”
  “你不知道,我说着话不是要拆散你们,好让自己有机会趁虚而入。”
  “嗯。”
  “我是真觉得你们不合适,太相似了。”
  何知渺挤出一丝笑容,“怎么说?”
  “你们俩都太知道怎么保护自己,怎么得到自己想要的了,活得明白,拎得清楚,太极端。”
  “活得明白不好吗?”
  陈若愚摇头,苦笑道:“对我这种俗人当然好,但是对你们……不好。”
  “真的不好。”陈若愚絮叨,“你们的世界,不是黑,就是白。”
  “除了你们彼此,谁也进不去。”
  “可是——如果有一天,你们发现彼此不是那么黑,那么白,那么纯粹呢?”
  何知渺背上已经汗涔涔,嗓子眼儿有血腥味,憋了口气说:“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