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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后半夜, 不知怎的竟是突然落起了夜雨,点点雨滴砸落在瓦片之上的声音,落在人耳畔,显得格外的悦耳清脆。
  屋内的红烛已经熄灭了,一片昏暗中, 只有屋外廊下随着风雨飘摇的灯笼, 透过窗纸, 隐隐照进了一丝微弱的光亮。
  林思慎只能借着那昏暗摇晃的光线,看向身下沈顷婠的面容轮廓。
  沈顷婠的眉眼, 她的鼻尖她的薄唇, 甚至她的一个眼神一抹笑意, 都像是刻在林思慎心中一样,清晰的不需要光亮, 也能浮现在她的眼里心里。
  也许所有见过沈顷婠的人, 都会以为,她便是那九天之上的仙子,是何等的冰清玉洁孤傲冷艳呐, 可她却偏偏愿意为了林思慎, 坠落凡尘。
  林思慎看着沈顷婠的面容, 目光炙热而痴迷,她情不自禁的抬起手, 温暖的指尖轻触上沈顷婠的眉眼,沈顷婠配合的缓缓闭上了眼,那柔软微卷的睫毛在林思慎的指腹划过。
  林思慎的指尖抚过沈顷婠的眉眼, 触过鼻尖,最后点在她娇艳诱人的薄唇上,指下那滑腻的肌肤,仿佛稍稍用上几分力道都会破碎。
  那由情yu编制而成的网罗,细细密密的将林思慎笼罩其中,她摩挲着沈顷婠柔软清甜的唇角,身子抑制不住的轻轻颤抖着,仿佛有一股电流四处乱窜着,所到之处皆是点起火花。
  沈顷婠身上熟悉的幽香,此时仿佛成了催qing的迷香,林思慎盯着沈顷婠的薄唇,开口低喃了一声,声线是她自己都认不得的暗哑低沉:“婠儿。”
  话音落下,就在沈顷婠睁开眼的那一瞬,林思慎倾身吻上了她的唇。
  窗外夜雨飘摇,屋内却是满室春光。
  沈顷婠的发簪被林思慎取下,如墨染般的青丝倾洒而下,披散在雪白的肩背上,黑白极致的两种色彩交相辉映,是何等的惊艳美妙。
  林思慎的动作轻柔的像是捧着无上的珍宝,每一个触碰每一个轻吻,都带着满满的欢喜,她克制着心中的急切痴迷,生怕一不小心就伤到了沈顷婠。
  沈顷婠缓缓仰起头,黛眉微蹙,清冽的双眸弥漫着朦胧迷乱的雾气,白皙的面容上缭绕着一丝羞怯的红晕,雪白的贝齿轻咬着薄唇,仿佛在克制忍受着什么。
  她一手轻轻扶在林思慎的手臂之上,一手修长的五指揉入身前林思慎柔软的发丝间,缓缓的收紧而后又松开。
  林思慎觉着自己像是喝醉了酒一般,徜徉在幻梦中的九天仙宫之中,眼前是一扇雪白庄严的玉门,周身是层层缭绕的雾气。
  她虔诚而又小心的叩开了仙宫,一入内便瞧见了一颗攀爬的玉柱之上的水晶葡萄树,枝叶之下遮遮掩掩的藏着两颗碧玉圆润的葡萄,她摇摇晃晃的走上前去,指尖轻轻挑捻。
  稍稍把玩之后,她将那葡萄送入口中,饱满的果肉在口中流连,甘甜可口的枝液让她闭目细细品尝,一时间竟是流连忘返不舍离去。
  可眼前那朦胧美景仿佛笼罩在一层薄雾之中,只能深入其中,才能窥见仙宫美妙。林思慎不得已踌蹴离去,她踱步上前,穿过平坦而柔软的草地,很快便寻到了一处流水潺潺的隐秘小径。
  小径尽头,是一汪清澈甘甜的泉水,水间长着一株她从未见过的幽兰,层叠的花苞含羞带怯的藏在枝叶之后,粉色的花苞之上,还点缀着几滴露水,欲坠未坠美妙绝伦。
  林思慎痴迷的望着那香气四溢的幽兰,小心翼翼的走上前去,踏入那片温热的泉水之中,她魔怔了一般,目光痴痴的划过那含苞待放的花骨朵,抬起指尖轻轻一触。
  幽兰轻轻一颤,包裹着花蕾的粉色花瓣,随之盛开了些许。
  而林思慎的指尖之上亦是沾染上了花露,耳畔突然传来起伏低吟的仙乐,那奏响的靡|靡之音让林思慎沉沦其中,忍不住侧耳聆听。
  只是当她撤手离去之际,仙乐骤然停下,林思慎玩味的又伸手触去,幽兰好似活物一般羞怯的避开,而那消逝的仙乐再度在耳畔响起。
  林思慎玩心大起,倾身挤上前去,将那幽兰把玩在掌心,指尖拨开那层叠的花瓣,最后寻到了那粉|嫩剔透的花蕾,她瞧着花蕾上晶莹的花露,像只觅甜的蜜蜂般,靠上前去采集蜜露。
  耳畔仙乐似乎跟随着她的动作,婉转娇啼。林思慎脑海之中,突然浮现了几句诗词。
  轻拢慢捻抹复挑,初为霓裳后六幺。
  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
  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
  窗外夜雨将院内的兰花通通打湿,好在这阵风雨虽然急切,却又温柔多情,并未将那兰花打乱折损。
  林思慎沉沦仙宫之美妙,迟迟不肯苏醒,一直到天光之时,她这才精疲力竭的抽身,从云端仙境坠落凡尘,心满意足的拥着倦怠的沈顷婠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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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夜的雨来的及,不过天亮后便停下了。
  天亮没多久后,兰青和绿荫便照常端着洗漱的温水,叩响房门,打算服侍沈顷婠起身。
  可昔日这个时候早便醒来的沈顷婠,却迟迟没有开口让她们入内,兰青仗着沈顷婠偏宠,不依不饶的又敲了好一阵门。
  一直到绿荫拦下,她这才作罢。
  沈顷婠一向到了这个时辰便会醒来,极少有过例外,而且她浅眠,就算并未醒来,也会被敲门声惊醒。可今日兰青都敲了好几次门,沈顷婠却仍未转醒。
  兰青在门外站了好一会,挠着脑袋疑惑的问向一旁的绿荫:“怎得郡主今日还未醒来?”
  绿荫点头的应了一声,而后垂着头又急又快的低声道:“想来昨夜有些倦怠了,既然郡主未醒,我们还是暂且退下吧,莫要惊扰了郡主和郡马爷安歇。”
  兰青眨了眨呀,似懂非懂:“昨夜倦怠了?”
  话音落下不等绿荫开口,她突然眼睛一亮恍然大悟:“你不说我还险些忘了,郡主昨夜那般,想来定会疲倦,我可真是愚钝。”
  绿荫被她吓了一跳,当即红了脸将她扯到了一旁:“小声些,你怎敢青天白日的这般胡言乱语。”
  兰青蹙眉,一脸莫名的看着绿荫,开口问道:“这怎么胡言乱语了,昨夜郡主喝了不少酒,醉酒了自然醒来的迟些,这话难不成也有不妥?”
  原来这丫头还是不懂,绿荫舒了口气,险些误会了兰青的意思,她轻咳了一声后,敷衍道:“没有不妥,应当就是这等缘由。”
  两人嘀咕了一阵后,便暂且退下了,打算等沈顷婠醒来后再来服侍。
  没多久后,正当绿荫在院子中四处走动,查看着昨夜可有兰花被雨水打坏时,一个不速之客却是脚步匆匆的踏入了琉光阁的大门。
  绿荫听见了脚步声,抬头望了去,却见行色匆匆沉着脸色的柳卿云正快步走来,她当即心中一惊,急忙放下手中的活计,应上前去,拦下了柳卿云:“奴婢绿荫见过夫人?”
  一向对府中下人没有架子的柳卿云今日也不知怎得了,竟是不耐烦的蹙眉应了一声,便抬眼急切的打量着不远处紧闭的房门,开门见山的问道:“慎儿可在?”
  昨夜林思慎留宿琉光阁的事,绿荫就是想瞒也瞒不住,她抿了抿唇垂着头恭敬道:“郡马爷她...还未睡醒。若是夫人寻郡马爷有急事,奴婢这就去请郡马爷起身。”
  闻言,柳卿云的面色又沉了几分。
  自从林思慎上回受了伤回府之后,为了养伤,她就一直住在之前的老院子。只要老夫人的林将军不开口,她大可在老院子继续住下去。
  可这丫头也不知是不是死脑筋,明明知晓自己不必来琉光阁,却还上赶着跑来和沈顷婠住一起,生怕沈顷婠不会发现她的身份似的。
  这般莽撞行事,稍有不慎,早晚有一日会被沈顷婠看穿身份。
  柳卿云本就担心林思慎假戏真做,对沈顷婠起了不该有的心思,如今见林思慎这般迫不及待的自己跑来找沈顷婠,心下更是起了疑心。
  看来她想过的最坏的结果,说不定真的发生了。
  念及此,柳卿云倒吸了一口凉气,一颗心七上八下的开始狂跳起来,那股不详的预感让她坐立难安,她不耐烦的摆了摆手,打算绕开绿荫自己去敲门:“不必劳烦你,我亲自去唤她起身。”
  岂料绿荫见她想要上前,竟是后撤了一步,又挡在了柳卿云跟前,恭敬道:‘这等小事,还是让奴婢来办吧,夫人大可在厅堂内稍等片刻,待奴婢将郡马爷请来。”
  柳卿云抬步往一旁走去:“不必。”
  可她才抬步,一旁的绿荫便又飘到了她跟前,挡住了她的去路。
  柳卿云只觉得这个丫头不懂看人眼色,心中急切的又往一旁走去,可无论她怎么打算绕开绿荫,这个一直默默跟在沈顷婠身侧的婢女,却始终不偏不依的站定在她身前。
  柳卿云一脸诧异的看着眼前,垂头躬身态度恭敬的绿荫,想要发怒却又强压了下去,毕竟绿荫不是将军府的下人,她是沈顷婠身旁的人。
  稍稍平复了烦躁的心绪后,柳卿云思忖着开口道:“我有急事找慎儿,他是我的儿子,我想见他难不成你们郡主还不让?”
  她将矛头对准了沈顷婠,言外之意便是指责绿荫是受了沈顷婠的吩咐,这才阻拦着不让她去找林思慎。
  绿荫眉头微微一蹙,恭敬道:“回夫人的话,郡主她自然不会阻拦夫人见郡马爷,夫人是郡主的长辈,奴婢怎敢让夫人亲自敲门请郡马爷起身,若是让郡主知晓了,恐怕会责怪奴婢不通礼数。”
  这婢女越是在跟前这么拦着,柳卿云就越觉得事情不对,她铁了心今日要闯:“小姑娘,你也不必跟我绕来绕去,我们将军府里的规矩没你们王府那般森严,若是郡主当真要责怪你,大不了我替你说情就是。”
  眼看着柳卿云面色越来越黑,隐隐有发怒的迹象,绿荫拦了一会后便也不敢再拦了,只得亦步亦趋得跟在她身旁。
  柳卿云见状倒也没说什么,只是快步走到了房门前,抬手便敲响了房门,语气平静的唤道:“慎儿,若起身了便将门打开,娘亲有事寻你。”
  屋内一片静谧,并未有人回话。
  柳卿云眉头一蹙,偏头看了眼身旁神色淡然的绿荫,心中泛起了嘀咕,难不成...
  念及此,她脸色一变没了耐心,加了几分力道重重的敲了敲门:“慎儿,你可在屋内?若在,就赶紧给老娘起身开门。”
  话音落下,屋内终是传来了林思慎迷迷糊糊的回话:“娘亲?这一大早的,你来作甚?”
  柳卿云听到林思慎的声音,额头青筋一跳,怒声道:“林思慎,你别给老娘磨磨蹭蹭的,赶紧开门。”
  林思慎沉默了几秒,而后有些无奈道:“郡主还在歇息呢,娘亲你就别吵闹了,我一会穿衣起身寻你就是。”
  柳卿云哪会被她折磨轻轻松松的哄了去,不仅这个侍女一直拦着她,林思慎也磨磨蹭蹭的始终不肯开门,这里头定然有猫腻:“事出紧急,想来郡主应当能体谅,你别寻什么借口了,快些开门。”
  被柳卿云没好气的哄了两声后,林思慎又再度沉默了下去,好半天都没开口。
  柳卿云一颗心七上八下,她觉着林思慎这般拖拉,难不成屋内那两人还真的发生了什么,说不定林思慎现在就是在毁灭罪证。
  越是胡思乱想,柳卿云就越是心急,她也没耐心等林思慎自己来开门了,竟是忍不住猛力一推,只是稍稍插上的门闩便应声落下,房门吱呀一响,竟是被柳卿云大力推开了。
  这回不仅是柳卿云和一旁的绿荫,就连屋内的林思慎都愣住了。
  昨夜林思慎心不在焉,竟是连房门都未闩上,而凑巧的是,柳卿云又一大早的跑来琉光阁抓人。
  一脸诧异的柳卿云抬眼,正巧与云榻之上的林思慎四目相对,两人皆是愣在了当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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