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林旸这番话说得丝毫不留情面,最后甚至连整个燃旗门一并讽刺进去,宋尘面色一阵变化,突然间右手向外一翻,竟在众人反应过来前“咔嚓”一声将柳音书右手折断,柳音书面色瞬间便变得惨白,大滴汗水不断自下颌滴落,牙关咬得咯咯作响,整张面孔都用力得扭曲起来。
  林旸见状面色微变,她因着宋尘的一句“我不为难你们”,实际并未将他放在心上,只当这人是个自负清高的愣头青,而今看来倒是她武断了,便是这般杀伐果决的手段便远非寻常人能够达到。
  宋尘面色如常,松开钳制柳音书的手,任他瘫倒在地,“姑娘所言有理,柳音书既伤白姑娘肩膀,便以他的一只手来作赔,还望各位莫再追究,我们也想尽快了结此事,才好出去。”
  林旸眉头微蹙,他这一番不加商量的惩罚,倒确实令人无法置喙,正盘算着如何再挑点毛病,白霁忽在一旁冷冷开口,视线却非向着这边,而是低头与钟林晚说话,“与我包扎。”
  钟林晚慌乱地应了一声,立即从白霁怀中退开,匆忙忙去取药囊,宋尘知其意思,立即接口道:“我带了燃旗内部的专用伤药,尤擅治疗刀剑伤,这便取来给白姑娘。”
  白霁目不斜视,看着钟林晚颤手将药囊中的药一并倒出,手忙脚乱地为她翻找,“不必。”
  白霁既已开口,林旸便不再多说什么,只是心中仍不舒服,冷笑着又讥讽一句:“宋大人的药我们哪敢随意占用,还是留与你这折了手的副手罢。”
  宋尘示好遭拒,却未急着退出,依然守在原地,林旸瞥他一眼,毫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宋校尉若是无事便快些携你的副手退出去罢,在这里杵着我们如何换药?”
  宋尘站立不动,直直盯着林旸肩头懒洋洋盘绕的白蛇,“柳音书已受断手之罚,姑娘可否手下留情,给个解毒办法。”
  林旸扫了一眼地上委顿之人,目光中尽是嘲讽,方才若非小宝贝倏然窜出咬中此人手腕,冰块脸便不只是受肩膀划伤这等伤了,林旸伸出指尖摸了摸小宝贝头顶,视线状似无意地落在柳音书萎软的右手上,“宋校尉不是已有办法,故意折断他右手,不便是为了令他气血瘀滞,好叫毒素不向上蔓延么,这个法子便是对的,宋校尉接下来只需设法在一个时辰内将毒素拔净便可。”
  宋尘闻言面色微变,等了片刻,却未发难,躬身向林旸行出一礼,“我知他手段低劣暗箭伤人,然他未能得手,总归罪不至死,望姑娘能放他一条生路。”
  林旸挑了挑眉,对宋尘又刮目相看了一回,想不到他一副不通人情世故的正直模样,竟如此赏罚有度能屈能伸,能够放下脸面亲自为手下求情,倒是那罪魁祸首依然瘫在地上不言不语,活像是被烫得半死的死猪,看着便令人生厌。
  林旸清楚出山需倚仗他,只是不悦于自己这边吃亏,存心想要出一口气,如今见宋尘如此诚恳,便也见好就收,正待开口,一直闷声不响的柳音书忽然自齿缝间迸出一声惨呼,仿佛再无法忍受疼痛,宋尘面色一变,终于抬眼直视林旸,林旸毫不在意,自怀中摸出个青色瓷瓶,随手扔了过去,“服药后倒立三日,使毒素自天灵盖泄出。”
  此等解毒之法从所未闻,宋尘面上微现犹豫,很快便抱拳道谢,拖着柳音书向破洞外走去,临踏出洞口,又听林旸在后似笑非笑地嘱咐一句:“宋校尉可千万看好你的副手,要他这三日内不分昼夜地保持倒立,解毒之法我已告知与你,若是中途功亏一篑,事后可莫怪罪到我头上来。”
  宋尘脚下微顿,并未回头,“多谢姑娘提醒,宋某必会看管好他。”
  林旸看着柳音书好似假人般被一路拖远,唇角勾起一丝冷笑,她一直盯着这人,未曾放下戒备,宋尘提着他领口拖行之时,柳音书分明极快地抬了抬眼,目光如毒蛇般怨毒阴鸷,直刺向她,恨不能将她生吞活剥,只一瞬便又低垂了下去。
  林旸转回头时,白霁正端坐桌旁,钟林晚慌手慌脚地在展开的细布上倾倒一类暗褐药粉,白霁便只垂眼看着,神情冷淡,连吃痛的表情都不做半分,林旸很是嫌弃了她一番,两步走到洛渊身旁,拉了拉她袖摆,“我们也先出去罢。”
  洛渊本在注意早已远去的宋尘,闻言收回视线,转头看她,“为何出去?”
  林旸被她噎了一下,没好气地瞪她,“小哭包要为冰块脸治伤,我们回避。”
  洛渊目中微现疑惑,“我与阿霁惯常为对方裹伤,何以要回避……”话未说完,直接给林旸拉了出去,她算是发现,这两人时常于莫名其妙之处脑回路达到高度一致,实在令人无言以对。
  林旸与洛渊一走,四面透光的草屋中便只剩下了处理伤处的两人,白霁背对着钟林晚,肩头衣衫已被褪下,露出柔白莹润的肌肤,于光下仿佛笼了一层晕白,甚是好看,只是现下却横陈着一道深红伤口,鲜血被衣布晕开,血淋淋的一片,令人不忍直视,白霁默然等着,许久未等到肩膀传来触感,正欲回头,身体突然间被人从后抱住,阻住她欲要回身的动作。
  白霁动作微顿,略一犹豫,并不挣脱,又等过一阵,迟疑着道:“钟姑娘,你……可是伤到了么。”
  “没有。”钟林晚低黯的语声传来,似有些颤抖,顿了顿,又道:“你别回头,我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