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李琳琅笑了:“你以为我的文有人看吗?”
  两人正说笑着,忽见芷荟来了。原来,是晋王妃张氏差人送来了礼,是自己亲手做的两件云肩。李琳琅听了,却叹息一声,道:“难为她了。”又对芷荟道:“前日里母后赐我的那些首饰里有一套翡翠首饰,给她回礼吧。”
  芷荟听了,应了一声便又退下。荀旖见她走远,方才对李琳琅笑问道:“晋王妃怎么亲手给你做云肩啊?”
  李琳琅微笑着看向了树梢上的红梅,却面带悲戚。“可能是因为,在这皇室中,只有本宫同她还算亲近吧,”李琳琅说着,又解释道,“她本是贫家女,是父皇为了羞辱晋王哥哥,才随便从民间寻了一个女子,嫁给了他。那些达官显贵,有哪个看得起她呢?”
  “啊?那老皇帝为何如此啊?”荀旖忙问着。
  李琳琅抚上了那树梢,摘了一朵梅花下来,又垂了眼,只看着那手中的梅花。“本来,这是晋王哥哥伤心事,我也本不该说给你听,但毕竟是书中情节相关,也不该瞒你,”李琳琅说着,顿了一下,又看向荀旖,这才说道,“晋王哥哥的母妃,本是青楼女子。”
  “啥?”荀旖大为震惊。
  李琳琅点了点头,又接着说道:“旁人也不知道的,此事只有很少的人知道,而因为这是我所写的人物设定,所以我知道。她是父皇出游醉酒后宠幸的,当时她还未及笄吧,还是个孩子呢,虽长在青楼,但未曾接客,是那些人专门养着等着像我父皇一般的人来的。而那时,父皇还是燕王。那女子被宠幸了一次,便有了身孕。父皇当日膝下并无子嗣,朝中也早有许多流言蜚语,因此,父皇虽不喜欢那女子,更嫌弃她低贱的出身,却还是给她换了个良家女的身份,将她接入了府中。后来,那女子难产去世,只留下了晋王哥哥。但父皇,终究是嫌弃这母子二人的出身的。”
  荀旖咽了口口水:“你真敢写啊。”
  李琳琅也自嘲地笑了:“只是写来打发时间,便没在意这许多,而且当日我也没什么文化,还好写这些东西不需要什么门槛。”她说着,又接着讲故事:“晋王哥哥对此并不知情,他从前一直以为自己的母亲只是王府中一个普通婢女,但父皇也不可能对此毫无芥蒂。这些年来,也不曾对晋王哥哥委以重任,说到底,就是觉得他不配。在原文中,父皇因人挑拨便疑心已经做了太子的晋王,毫不犹豫地赐死了他,也有这个原因在……而因为晋王哥哥生母的出身,他本就不可能得到那个位子,绝无可能。
  荀旖听明白了,这老皇帝自己到处风流鬼混,生出了个孩子来,却一边嫌弃那女人的出身,一边怀疑这孩子的身世……简直是恶心至极!
  只听李琳琅接着说道:“前些年,匈奴犯边,晋王哥哥主动请命想要领军出征,却被父皇训斥了一通,他这才知道自己的身世。而父皇让他娶了晋王妃这个平民出身的女子,而非那些世家大族的姑娘,也是有打压他的意思在,让众人知道自己并不在意这个儿子,婚事都不上心,更别提其他了。朝中大臣虽不知内情,但见父皇如此行为,也能看出喜好来,谁又会高看晋王夫妇一眼呢?”
  荀旖听了,叹息一声,又骂道:“真不是个东西!这狗皇帝,还有那些踩高捧低的达官显贵,还有那些青楼,真不是个东西!”她义愤填膺,却又感慨起来:“总有人理所当然地作恶,也总有人莫名其妙地受苦。”
  李琳琅闻言,只盯着手里的梅花。“都是我不好。”她说。
  “怎么能是你不好呢?”荀旖忙要宽慰她,“你又多想了不是?”
  “可这些都是我写的啊……”李琳琅看向荀旖,苦笑着。
  “是你写得又如何?你当时也没想这么多,只把这些当做故事,又如何能苛责自己?”荀旖直到自己的安慰太过苍白无力,便又盯上了李琳琅手中的梅花,笑道,“好啦,不聊这些啦。你手中梅花好看,替我簪上可好?”说着,她便侧头贴了过去,只等着李琳琅簪花。
  李琳琅见她如此,果然笑了。“你呀……”她似有些无奈,却还是将手里的梅花小心地簪在了荀旖鬓边,又瞧了瞧荀旖的面庞,只见她双颊被冻得微红,煞是可爱动人。
  “好看吗?”荀旖笑着望着李琳琅的双眸,企图从她眼中看清自己的倒影。
  李琳琅认真地点了点头:“好看。”
  荀旖一笑,便一把扑上去,紧紧地抱住了李琳琅。“既然我好看,你就多看看我,”她说,“这么好看的人在你身边,你还有空胡思乱想啊?”
  “贫嘴,真不要脸!”李琳琅笑骂着,却回抱住了荀旖。她知道,荀旖是在故意逗她开心。
  此时,荀旖抱着李琳琅,也陷入了思考。姜皇后在宸安殿前自刎死谏,惹得李沔愤恨不快,让李景修和储君之位无缘;晋王生母出身低贱,李沔耻之,李景传也再无可能登上帝位……然而李沔子嗣稀薄,虽生了一堆孩子,但活下来的没几个,活到成年的更没有几个。如今,竟只有晋王楚王两个成年皇子,和两个还未成年的幼子,包括李景佑那个在原本设定里被赶鸭子上架当了几个月皇帝的小孩儿。公主那边的情况也差不多,李琳琅虽在公主中排行第六,可实际上却是年长的。
  如今,李景修不善变通又自弃不争,李景传却只专于武事,那些小屁孩更是什么都不懂。而李琳琅无非是因为心中愧疚,才要扶持李景修,明明,她比其他人都要合适得多。如果李琳琅坐上那个位子,她也可以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又何必把这希望都寄托在他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