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红豆 第41节
  “都是不值钱的东西,大家随便吃吃,解解暑。”
  “老板娘今天真大方,是不是因为爆单了,心情好?”有熟识的外卖小哥笑着调侃道。
  刚才都听到的,就这一会儿单子都排到50号了!
  何舅妈一边笑着说哎呀没有啦,很平时差不多,一边把一碗绿豆沙放到严晴舒面前,悄悄冲她眨眨眼。
  严晴舒弯着眼睛笑起来,乖巧地道了声谢,还说:“祝老板娘生意兴隆。”
  何舅妈笑出声来,乐呵呵地道:“一起发财,一起发财。”
  说完看了她好几眼,这才去继续忙了。
  家里的绿豆沙里加了陈皮,吃起来还是那个熟悉的味道,她从小吃到大,小不点的时候就坐在儿童椅里,穿着罩衣,一边踢着脚,一边用不标准的姿势吃绿豆沙。
  一晃眼,就过了二十七年。
  严晴舒坐了一会儿,绿豆沙吃完,她要的单子也拿到了,提在手里,回头冲何舅妈挥了挥手,骑着车就一溜烟走了。
  送完三单,最后一单是送去一附院。
  到了住院部楼下,她给厉江篱打电话,“厉医生你好,有你的外卖,我给你放住院部楼下的架子上,可以吗?”
  电话那边很安静,只听得到他的呼吸声,呼吸声突然加深,又传来被褥的窸窣声,严晴舒忽然觉得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尴尬。
  好像……打扰了什么吗?
  不对不对,现在才下午四点多!
  她感觉自己的脑子已经开始打结,正不知道该说什么,就听厉江篱终于说话了:“……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下夜班了,现在不在……单位?”
  啊这……啊这、这这这……
  严晴舒猛地想起,他昨晚确实是值班的,那按理来说,今天就是下夜班,也就是中午就可以下班了。
  所以……她弄巧成拙了对吗!
  严晴舒只觉得欲哭无泪,觉得自己犯了个大蠢,沉默了一会儿,背过身去捂住麦克风小声问:“那……我给你送昌华嘉苑去?”
  厉江篱又沉默,几秒钟后叹口气,“我也不在昌华嘉苑,最近住我爸妈家。”
  这严晴舒就不知道地址了,正犹豫要不要问,就听厉江篱道:“就放在住院部吧,一会儿我去拿,嗯……确定是我的外卖吗?”
  严晴舒嗯嗯了两声,很肯定地应:“是的。”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轻笑,男人的声音慢悠悠的,问她:“给我订外卖的人,是不是姓严?不会又是红牛吧?”
  严晴舒听出了他语气里的调侃,顿时大囧,可还要顾及镜头,强忍着尴尬,装模作样地看了眼袋子上的订单。
  “不是的,是一份糖水,订餐的人是您说的那个。”
  厉江篱知道有摄像机跟着她,也不同她多说别的,只道了声谢,又说:“不用这么客气,昨天的事……都过去了。”
  严晴舒心里一动,面上还是笑眯眯的,“祝您用餐愉快,再见。”
  说完就要挂电话,只是通话切断的前一秒,她还听见了他的一声轻笑。
  心里忍不住哼哼两声,笑笑笑,到底有什么可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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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五点半,日光在泼洒最后一点余晖,晚高峰逐渐到来。
  厉江篱换了身衣服,出门去医院取他的外卖。
  家里三只猫跟到门口,一起仰着头冲他叫唤,看样子想出去玩。
  厉江篱弯腰挨个摸了摸头,“我很快就会回来,都在家好好的。”
  警长抬爪子勾他衣服,被他一把捏住爪子,仔细看了看,“你指甲该剪了,晚上就给你剪。”
  警长喵呜一声,使劲把爪子往回缩,转身骂骂咧咧地跑了,大雪小雪在原地大眼瞪小眼一脸懵。
  厉江篱在小区门口随手扫了辆共享单车,到医院的时候还差十分钟到六点。
  外卖在住院部楼下的柜子上,周围全都是外卖的晚餐,差点就被淹没了。
  他找了一会儿才找到,看到袋子上贴着外卖单,上面还用圆珠笔手写着一句:“前事尽有疏失之处,不胜惭愧,尚希恕之。”
  笔迹娟秀流畅,一看就知道出自谁的笔下,厉江篱眉头一挑,忍不住失笑着嘀咕一句:“文绉绉的。”
  他伸手把外卖单扯了,本想团吧团吧给扔了,但要动手时犹豫了一下,又把纸条折了起来,塞进裤兜里。
  他提着外卖往中医楼去,护士站里,中医科的章护长正忙,抬头见到他来,笑着打招呼:“江篱今天这么早下班啊,来找主任的?”
  厉江篱笑着道:“我下夜班,过来拿点东西,我爸在办公室?”
  章护长说是,他就道了声谢,走到主任办公室,敲了敲门,听到里面传出来一声“请进”,就拧了一下门把锁。
  “厉主任,你还有多久能下班啊?”
  厉主任一抬头,就见到他的好大儿正在门口探头探脑,不由得好笑,“进来就进来,在门口鬼鬼祟祟的,让人看到像什么样子。”
  厉江篱笑嘻嘻地推门进来,关门的时候厉主任见到他手里提着外卖,就调侃着问道:“怎么,刚睡醒就饿了?猪啊?”
  “爸你怎么说话呢,我是猪你是什么,大猪?小心我一会儿跟我妈告状,你说她是母猪。”
  厉江篱一边顶嘴,一边把手里的外卖往桌上一放。
  “你少在你妈面前挑拨离间。”厉主任笑着骂他一句,又问,“你到底是来干嘛的?”
  厉江篱耸耸肩,“看不出来吗?我来拿下午茶外卖的,顺便在你这吃完再跟你一起回去。”
  “你不是下夜班么,怎么把下午茶点到单位来,睡糊涂了?”厉主任有些纳闷地看一眼,“绿豆沙,你不能在家泡两把绿豆自家煮?”
  “不是我点的。”厉江篱坐下,一边吃,一边把严晴舒的事跟他说了。
  厉主任看他一脸毫无所谓的模样,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最后又没有讲,只催他吃快点。
  绿豆沙里加了陈皮,有种淡淡的香,温度也已经不凉了,成了常温,但口感仍然绵密清润,甜味也恰到好处。
  “这绿豆沙不错,不怎么甜。”厉江篱点评了一句,这是对甜品最好的夸奖。
  厉主任把手里的钢笔盖上笔帽,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是真的好吃,还是因为是别人送的,所以才好吃?”
  厉江篱觉得他爸这话有点不对,但具体哪里不对,他又说不上来。
  只好顺着表面意思应道:“真的不错,糖放得恰到好处。”
  说着又讨好地笑笑,“当然了,是比不上爸你煮的,你煮的才是家的味道,充满温暖和爱。”
  “行了行了,你可别恶心我了。”厉主任哭笑不得地把笔插回口袋,催他赶紧吃完,“一会儿接上你妈,我们今晚出去吃。”
  华灯初上,夜影阑珊,厉江篱同父母一起走进一家新开的川菜馆时,严晴舒正奔波在一个又一个小区,夜风吹动着她头盔上的小风车。
  “x先生/女士,您的外卖送到了,麻烦开一下门。”
  “祝您用餐愉快,给个五星好评哦。”
  偶尔她也会被认出来,被对方拦下来合影,好在并没有耽误多少功夫,总的来说今天的收益她还算满意。
  但万万没想到,刚收工回到别墅,她就接连听到不好的消息。
  先是一进门,就听杜清在大声抱怨:“都吃火锅了,还喝香槟,一点都不搭好吗!”
  严晴舒一愣,问发生了什么事,程嘉淇揉着眼睛,慢吞吞地回答道:“杜清不小心摔了客人带去的香槟,赔了六百块。”
  六百块,对于艺人的收入来说是九牛一毛,平日里他们谁也不会觉得六百块很多,可是今时不同往日,别说六百,就是六十块,那都是一笔巨款!
  因为赔了这么大一笔钱,杜清之前攒下来的钱瞬间缩水大半,经济危机说来就来。
  严晴舒问她还剩多少钱,她算了算,“还剩三百多吧。”
  严晴舒听了沉默几秒,松口气,安慰道:“还剩三百多呢,没事,我们已经有很多天的菜了,你省几天钱就能回来了,再不济还有我呢,我会帮你的。”
  “呜呜呜晴晴姐你真好。”杜清哭唧唧地抱住严晴舒,难得露出脆弱的样子。
  程嘉淇也说:“你只要有钱给房租就可以了,吃的我也会帮忙想办法的。”
  抱团的好处之一,就是可以在紧要关头互相帮助。
  严晴舒转头看了眼,问道:“小沩呢?她怎么还没回来?”
  话音刚落,宗鲆的声音就从外面传回来:“根本不可能找得到,你见过偷了钱还站在那儿等着你抓的?”
  接着是容簟:“就你屁事多,要是你不去买水果,怎么会遇到这种事。”
  孟沩惨烈的哭声紧随其后,哭得那叫一个惊天动地。
  屋子里三个人顿时都愣住,杜清松开严晴舒,跑出去问发生了什么事。
  没一会儿她牵着孟沩进来了,严晴舒看到孟沩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鼻子眼睛一片通红,这是真的哭狠了,比之前哪次都哭得真。
  严晴舒这才知道,孟沩今天想吃水果,下班路上就去买,但是超时的比较贵,听同事说水果批发市场买会便宜就想去看看,为此还特地请假提前下班。
  但她本人从来没去过批发市场这种地方,加上也不在容城长住,哪里知道批发市场在哪儿,导航规划的路线很远,她去到的时候天都黑了。
  天黑后的水果市场其实还很热闹,很多店家都在卸货,刚运来的新鲜水果一框框地从车上往下搬,可人家老板说了:“一件起卖,你要买一个两个的,去水果店比在这里好。”
  不管孟沩说什么人家都不卖,“每一箱都有量的,你拿了几个,分量就不足了,拆了箱还要重新打包,我不爱挣你这几毛钱,不够人工费,妹妹我跟你讲,你去市场门口的水果店买,真的跟这里差不多的。”
  于是孟沩只能离开,好在批发市场门口就有不少水果店,看起来也很新鲜,价格有好几档,最便宜的是有一点磕碰或者长得不好看的,基本都打四五折了。
  孟沩信誓旦旦:“找男朋友都知道要找帅的,吃水果干嘛要吃丑的,还是留给有需要的人吧。”
  水果摊老板娘当时还调侃她说得很有道理,她也没多少钱,舍不得买太多,只买了六个芒果和六个火龙果,才花了不到三十块,她觉得挺划算,高兴得脚步都比来时轻快不少。
  结果在回去的路上,她跟随行导演算自己还剩多少钱时,因为有点懵,就想拿钱包出来看看,结果一摸可好,钱包不见了!
  她急得连忙回头去找,可是这条路那么长,人那么多,怎么可能找得着,这时随行导演提醒她背包的侧面好像被划开了,仔细一看,真的有一道手掌长的口子,钱包有可能就是从这里掉出去的。
  口子很整齐,一看就是被人用锋利的小刀划开的,这是遇见小偷了。
  孟沩又急又气,立刻骑车回头去找,她找到水果摊老板娘问见没见过她钱包,老板娘说你刚才付钱不是还拿着呢么,孟沩说对啊,刚才还见到呢,可是现在不见了,不知道去哪儿了。
  老板娘问她回去的路上都遇到什么人了,她根本说不清,路上人那么多,“可能是……在一个十路口我碰到一个人,他、他骑自行车的,等红灯的时候就在我旁边……”
  “那你还记得他长什么样吗?”
  “这怎么可能记得嘛!我我我……”
  孟沩说了几句,急得蹲在地上哭了起来。
  时间越来约晚,孟沩哭得也越来越厉害,随行导演劝都劝不住,最后只好给节目组打电话,导演林森恕就让刚回来的宗鲆和容簟去接一下。
  “所以现在是……”严晴舒听完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小沩一分钱都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