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随军日常 第101节
  早期摄像机的分辨率很感人, 又是远景镜头,画面中的男人坐在众多宾客之中, 显得又小又模糊。
  但他们就是能在这种不利条件下,在镜头一扫而过的一两秒时间内, 眼睛闪电般捕抓到了他。
  足见江璟这张脸已经牢牢刻在他们的脑海中。
  下火车之后的几个月时间,他们都默契的不再提及这个人,但脑子里可没少翻出他的脸来反复琢磨。
  杨思情操作摄像机,倒退到有这个男人的画面,暂停,仔细盯看画面中男人的轮廓:看上去冷森森的老大不快, 像是在为什么事生气。
  须臾, 她断言:“没错,就是他!”
  艾德蒙·罗卡说:凡走过,必留下痕迹。
  江璟要是知道自己在“老婆”的婚宴录像中留下“恒久远, 永流传”的痕迹,按这个天才清奇的脑回路,他估计不会懊恼自己的失误,还会开心得很。
  你想啊,“老婆”每看一回录像就要看见他一回, 就要想起他一回, 就要刷新一回他在“老婆”脑子里的存在感。
  他本人不在“老婆”身边, 但“老婆”的生活中永远有他的痕迹, 这种“看不惯我,又避不开我”的感觉,赞!
  除非“老婆”把婚宴录像删了。
  那可太合他心意了!
  你想啊,哪个男人乐意自己“老婆”经常回顾和其他男人结婚时候的盛况。
  删了好,就怕她不删。
  天才和疯逼,真的只有一线之隔。
  蓝巍看着画面中的男人,半天不说话,脑子里重新整理关于婚宴那天的种种记忆。
  不单是那天发生的“123木头人”诡异事件,那天还有一件被他遗忘的小插曲,一并跃然清晰于脑海。
  杨思情没去注意丈夫的沉默,只一气儿自说自话:“原来这个男人一直在我们身边打转。第一次见到他是在1976年4月的上海,我们去拍婚纱照的路上;第二次是在1976年5月的北京婚宴现场;第三次是在1976年9月,我们前往深圳的火车上。”
  她捋顺了这条时间线,随之便陷入迷惘和恐慌,消极情绪沉甸甸地凝结在心口上,让她胸闷气短,嘴里深深呼吸着。
  蓝巍整理好婚宴那天的记忆,终于开口:“思情,我有两件关于我们婚宴那天发生的事,要告诉你。”
  杨思情惊疑地看他:“怎么还有事!我们婚宴那天到底发生了多少我不知道的事!”
  蓝巍搂住她的肩:“你别动气,会吓到肚子里的两只宝宝。”
  杨思情将头靠在他宽厚的肩膀上。
  蓝巍缓缓陈述那天他知道的事:“婚宴那天,我和上海堂哥站在宴厅门口迎客。
  我军校几个同学来了,我就去跟他们聊了几句。
  回到上海堂哥身边时,他跟我说有个宾客说自己是女方家属,问我有没有发请柬给你陕西老家的亲戚。
  我当时心里奇怪,打算去问候一下那个宾客。
  被上海堂哥拉住,留在宴厅门口迎客。
  后面忙于应酬,我就忘记了这个宾客,直到刚刚才重新想起来。
  这是我要告诉你的第一件事。
  我要告诉你的第二件事是,在我们喝交杯酒的时候,在我们低头喝酒的那一瞬间,整间宴会大厅全部凝固住了,所有人一动不动,包括你也凝固住了,只有我一个人能动。
  这个过程非常短暂,大概只有几秒钟。
  当时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以为是小陈的恶作剧。
  当晚我趁你泡澡,在阳台上用戒指联系了小陈,告诉他情况。
  小陈说不是他,他要回去调查一下。
  几天后小陈来b时空找我,就是我和他下棋的那晚。
  小陈说婚宴的异常是他同事造成的,让我别放在心上。
  我听出他这是随便说个理由敷衍我,不想告诉我异常的真实原因,我当下就直截了当跟他说我知道他在敷衍我。
  不过我没有对异常的真实原因追根究底,我认为小陈不说,肯定有他自己的考量。
  为不让你胡思乱想,我让小陈不要把婚宴的异常告诉你。
  因为没发生危险的事,我过后直接把这件事翻篇儿了。
  现在从录像中看到这个男人当时也在婚宴现场,说明异常十有八九就是他在搞鬼。
  小陈肯定有调查出来,却选择向我们隐瞒这个男人的存在。”
  到此为止,夫妻俩已经完全向对方敞开心扉,相互间不再有任何事隐瞒对方。
  串珠成线,连线成片,凝滞在他们眼前的疑云消散个七七八八,他们的眼前豁然大亮。
  他们不必苦等小陈来b时空,问他这个男人是不是死鬼前夫重生。
  他们基本可以确定,他就是!
  “蓝巍,你说婚宴那天全场人都凝固住了,只有你一个人没事,会不会是因为你当时手上戴着时管局的戒指?这个戒指肯定对佩戴的人有保护作用。这样后面在火车上,那个男人什么都不抢,只抢走时管局戒指的行为就说得通了。你戴着它,那个男人就拿你没办法,所以他一定要先抢走戒指。”
  不必和男人对质,杨思情就是知道,她肯定猜对了这条因果链。
  猜对因果链的她心脏狂跳不止,身体突发恶疾似的发冷,冷得她打颤发抖。
  她把手插在双腿.间,紧紧夹住双腿,咬紧牙关,以此让身体的哆嗦显得不那么剧烈。
  老婆摇摇欲坠的样子让蓝巍很担心,低下脸安慰她:“思情,你别害怕,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糟糕……你别害怕……”
  杨思情终于被恐惧击垮,眼泪连串倾泻,哭喊着:“蓝巍,把机器关掉,我不想看到这个男人!”
  反应这么激烈,看来她有很大概率会把拍摄的婚宴视频删掉,就为了不看到自己的死鬼前夫,江璟可要如愿以偿啦。
  蓝巍被她激烈的反应吓个不轻,赶紧关掉机器,去打开正厅灯泡,再回来紧紧抱住她打颤的身体:“思情,你不要害怕和胡思乱想,不是所有事都对我们不利。你听我给你分析,第一,这个男人肯定以为我们不知道他的存在,但现在我们已经知道了;第二,我很肯定他不会伤害你……”
  “他是不会伤害我,他要伤害的人是你!如果婚宴那天你没戴着时管局戒指,现在的你会变成什么样子?!会不会已经被他杀死了?!我们知道他的存在也没有用,他跟小陈一样会异能,我们根本不能拿他怎么样。只能当他案板上的鱼肉,任他宰割。”杨思情低埋着头,把自己缩成一团嚎啕痛哭,大放悲声,“蓝巍对不起,这个男人是我招来的。你要是不跟我结婚,永远也碰不到这些光怪陆离的人和事,都是我的错……”
  蓝巍心里确实很在意老婆在a时空的未来丈夫这个男人,但在意不代表他害怕对方。
  相比之下,老婆的抱头痛哭让他害怕极了。
  为缓和她的巨大恐慌,他话不及细想就拼命往外输出。
  “思情,你乖,你不能哭得这么厉害,会动胎气伤身的!
  你忘了,你去年可是死活下定决心只在这里待十年,十年后就回自己老家,为此还不肯答应和我交往。
  是我对你死缠烂打,我们才结婚的,错也错不到你头上。
  好,就算我不跟你结婚,我跟任何一个女人结婚,婚姻生活又怎么可能没有一点风波?谁人一辈子没有个三灾八难?
  别说我的后半辈子,就说我没有你的前三十年,经历的艰难险阻还少吗?
  我被国家派去越南留学,国家只肯让我们留学生在越南半工半读,睡不饱吃不好,每天起早贪黑拼命工作赚生活费。
  我去美国留学,美国整个社会都特别歧视亚洲人。因为抗美援朝战争我国打赢了美国,我身为本国人就更惨了,美国军校的美国军人经常故意一群人找茬群殴我。我反抗,跟他们打架,不管打输打赢,学校里的美国老师永远只会认为是我的错,永远只会处分我一个人。
  我在这种窒息的环境中苦熬五年,终于学成回国。
  结果一回国就被分配到昆明军区野战部队,那边是中缅边境,又有缅甸武装部队,又有毒枭,我们这些在边防服役的军人每天都在枪口上过日子。夜间在丛林里睡觉,子弹就从你脸上飞过去。我身上的大疤痕小疤痕,你又不是没见过。
  跟我前面十几年的人生经历相比,你这个在a时空的未来丈夫,对我来说真的不算什么。
  他只会在我们身边装神弄鬼,搞些偷鸡摸狗的小动作,根本是个无足轻重的鼠辈。
  其他不论,本身我就是个军人。
  从我穿上军装的那天起,我的命就是国家的,我随时随地做好为国捐躯的准备。
  我根本就不怕死。
  死我都不怕,难道我会怕这个男人?
  他如果真像你说的这么可怕,从去年四月我们在上海第一次见他到现在,足足有小一年的时间,我们怎么还活得好好的?
  说明我们也有让他顾虑的地方,他不能随意宰割我们。
  而且那晚在火车上,我都晕过去了,他也只是抢走戒指,没有伤害我,更能说明他没有你说的这么神通广大。”
  他哄老婆不要哭的小作文,效果不能说完全没有,只能说一点都没有,甚至起到了反效果。
  杨思情听完他的小作文,哭点从“他可能会被重生的死鬼前夫害死”直接转移到“他可能会为国捐躯,成为烈士”。
  她哭着想着,想着哭着,怎么想,丈夫都是个死,不是死在重生的死鬼前夫手里,就是死在国家手里,完全没有活路。
  然后别人就会像叫王秀兰王寡妇那样叫她杨寡妇。
  杨寡妇,杨寡妇……她整个人旋转着掉入无底黑洞,变身白素贞,水漫金山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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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零六章 遇难
  ◎老婆出意外的10086种方式。◎
  蓝巍讶异自己一向很具有穿透力、在老婆这里很吃得开的口才, 在最应该奏效的今晚居然失效了!
  老婆哭得愈演愈烈,他急得脑子都变笨了。
  一手不停给她擦泪,另一手按在她的孕肚上, 试图隔着肚皮用心电感应稳住两小只的军心, 让他们千万别在亲妈肚子里调皮。
  他们翻个身, 他们的亲妈估计都要疼得进医院。
  “老婆,你别哭了……只要你不哭, 让我在天井里翻两个跟头都行!”
  他已经失去一个参谋长在部队制定计谋策略时运筹帷幄的神采飞扬,不惜祭出耍猴的民间技艺哄老婆。
  爱妻让人受尽委屈啊。
  正当黔驴技穷之际, 谢天谢地得老婆垂怜开恩,听见她抽抽噎噎地说:“抱我去床上,我想睡觉了。”
  这种封建腐朽气息满分的台词,只有姑奶奶本奶才说得出来。
  “好!好!”蓝巍得到旨意,一身力气全用在这一抱上,争取做到轻柔、轻柔、再轻柔。在床上安顿好她, 小跑着去拧了条毛巾进来给她轻轻擦脸, “老婆,人这一辈子,不顺心的事都是一茬儿接一茬儿的出现在我们的生活当中, 避无可避。我们不主动惹事,但事情来了,我们也不要怕,走一步看一步。对我来说最重要的是你的安危,现在那个男人摆明了就是不会伤害你, 这样就够了。”
  “什么走一步看一步, 够什么够, 现在我们连小陈也不能相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