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皇爱细腰_分卷阅读_114
  燃烧得起劲的蜡烛,突然发出‘噼啪’的一下响声,在静谧的屋内显得尤其清晰,赵弘佑躺在那张大龙床上,神色茫然,双目失神。
  胸腔还是会有隐隐抽痛之感,可比早前却是好了许多,只是,那股失落感却是更浓了。
  直到如今,他才发现,哪怕他坐拥天下,富有四海,可仍是会有些东西是他求而不得的。若是知道有朝一日他会对如此喜欢她,当初他便会一心一意地宠着她、疼着她,不会让她受半分委屈,感受一丝不公。
  可是,千金哪买早知道,事已至此,哪怕他再后悔也是于事无补。
  利用?原来在她的眼中,自己待她仅是利用……
  他承认,最初的那几回,他确是利用之心居多,可后来,哪怕他仍未察觉自己的心意,可行动上却已经再无法忍受她会受委屈。
  曾经他不懂,为何每回见到她的泪水时,心中都会有些异样的难受感;不懂为什么一向冷静的自己,每每能被她气得心肝痛,却又硬是狠不下心教训她;不懂他为何会在听到孙家曾经薄待她时,会那样的愤怒;不懂为何他会丝毫不顾念夏远知忠心耿耿多年追随的份上,对并不曾造成无法挽回后果的夏馨雅网开一面;更不懂他已经容忍了余少芙那么多年,却又偏偏在那件事上发落了她……
  很多他不懂之事,如今他都找到了答案,无非是在与那人日夜相处间,不知不觉地遗失了心却又不自知,所以才会走到如今这般地步。
  一时他又恨得咬牙切齿,恨她只记得自己的利用,却丝毫不记得他待她的好;一时又有些心灰意冷,她既然如此嫌弃自己,他又何必再自作多情,放弃尊严恳求女子的爱,他的骄傲不允许,也做不到!
  既然苏沁琬不稀罕他,那他便去寻稀罕他的李沁琬、夏沁琬、陈沁琬,天底下的女子多的是,比苏沁琬更娇更媚更柔更乖巧的多的是,他何必吊死在她那棵树上!
  恨恨地‘哼’了一声,赌气地翻了个身,拉过被子盖到身上,阖上眼睛强迫自己早些睡过去。
  ☆、112|111.28
  苏沁琬其实也有点分不清自己如今这般情况算不算是失宠了,自那晚之后,皇上是再不曾到过怡祥宫来,而她自然也不再见过他,可她的吃穿用度却是与以往并无不同,便是近来风头大盛、时不时伴驾的方容华,也是隔三差五往她宫里来。
  她自问与方容华不过点头之交,并无过多接触,也想不明自己这怡祥宫有什么吸引她的地方,才能引得她这个‘后宫第一人’总往自己这里跑。
  只是,她对方容华素无恶感,而她来寻自己也是将分寸拿捏得极好,让她着实难以拒之于门外,只能打起精神与她东拉西扯闲聊一阵。
  对方容华的频繁造访,芷婵等人也是心存疑虑,本来以为她是刻意来炫耀的,毕竟如今她的风头已经盖过了自家娘娘,可回回见她的态度均是谦谨亲切,谈吐举止有礼又不失随和,确不是上门来找茬炫耀的,一来二往便渐渐习以为常,便是苏沁琬,对她时不时的上门也再不抗拒,反倒觉得有人时常来陪自己说说话也是挺不错的。
  “嫔妾本也是不喜欢这花茶,可娘娘倒是喜欢,也不知娘娘宫里的丫头们都是怎么弄出来的,嫔妾吃着倒也不错,口齿留香,本也想着让嫔妾身边的丫头也试着来弄些,可偏是弄不出那个味儿来。”方容华一面执起黑子落到了棋盘上,一面笑盈盈地道。
  见赵弘佑一如这段日子每一回那般,动作有片刻的停顿,她心中不禁好笑。
  “你话太多了!”落下最后一粒棋子,胜负已分,赵弘佑面无表情地瞥了她一眼,起身迳自在御案前坐下,再不去理会她。
  方容华哑然失笑,动作轻缓地收拾着棋盘。
  话太多?她暗自摇头,她又何曾想话太多,这段日子说过的话加起来,比她这大半年说的只怕还要多。皇上明明极是关注着愉昭仪的一言一行,每回听她言语间提到怡祥宫,脸上虽仍是无甚表情,可耳朵却是竖了起来,偏每回她一说完,他便要嫌弃她话太多。
  将过河拆桥演绎得如此淋漓尽致的,只怕便是大齐这位年轻的帝王了!
  将两色棋子各自放回瓮里,再用绢帕将棋盘擦了擦,再扶了扶发簪,遂起身行礼告退了。
  直到细碎的脚步声渐行渐远,赵弘佑才提着毫笔怔怔出神。
  花茶?她惯会做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不一会的功夫又垂了下来,冷哼一声,她果然将平安终老这四字贯彻得彻底,哪怕宫中早有她失宠的闲言闲语传出,她也浑不在意,照样过得有滋有味,还有心情弄什么花茶!
  旁人会认为是宫女弄的这些,可他却是不信的,怡祥宫那些宫女,除了那个淳芊,还有那位茉雪外,其余均是他为她所挑,最是本份不过,又怎会弄这些莫名奇妙的东西,必是那小混蛋出的主意。
  她没有自己,依然会过得很好,轻松自在……
  心口又是隐隐的一阵痛楚,这段日子以来,这样的痛时不时都会出现,他恼自己不争气,那样不稀罕自己的女子,再为她伤神难受做什么!
  烦恼地将手中毫笔扔到一边,不经意低头间却看到案上铺着的宣纸,早已是满满的一整页‘苏沁琬’,他竟不知自己居然糊里糊涂地写了她的名字。
  恼怒地抓过御笔,蘸了蘸另一边的混了朱砂的墨,恨恨地在那写满‘苏沁琬’几个字的纸上打了个大大的、鲜红的叉叉,最后仍是气不过,又在上面写下几乎占了整张纸的‘小混蛋’三字。
  鲜红的‘小混蛋’刹时便盖住了大部分的‘苏沁琬’。
  他恨恨地盯着那张纸,双眼似是带火,仿佛透过那可怜兮兮的‘苏沁琬’向那人发泄。只一会又觉得甚是无趣,随手将那纸抓成一团扔到一边,眼不见为净。
  夜幕降临,屋内只燃着一枝蜡烛,赵弘佑在龙床上翻来覆去,辗转难眠。不管白日里他如何愤恨发泄,每到夜深人静之时,那空落落的心都像被成千上万的蚂蚁啃咬着一般,着实难受得很。
  他不是没有想过再找个人来填补那空洞,可却发现他名义上的那批女子,实在是差强人意。不是不够娇,就是不够媚,又或是娇柔过甚失了灵动,总而言之就是有这样那样让他无法接受的毛病。
  一时又恼当日负责选秀事宜的燕徐二妃,恼她们眼光竟是如此的差,挑了这么些个歪瓜裂枣进来。
  就这样胡思乱想了也不知有多久,困意终于袭来,他缓缓阖上了眼眸,任由那汹涌而至的困意将他带入梦乡……
  ‘轰隆隆’的几下巨响,本是睡得迷迷糊糊的赵弘佑一面习惯性地探出手去,一面喃喃地安慰道,“小狐狸莫怕,朕……”
  双臂却是搂了个空……而他,也彻底清醒了过来,那未尽的安慰之语亦是卡在了喉咙里头。
  他怔怔地望了望空落落的怀抱,双手仍是保持着搂抱的姿势,片刻之后,苦笑地收回了手,手臂搭在额上,眼中隐隐可见水光。
  窗外‘噼噼啪啪’地砸起了大雨,伴着时不时炸响的雷声,将他所有的心酸难过掩盖住。
  他趿鞋下地,简单地披着外裳缓缓地步向窗边,出神地听着外头的雨声,雨滴砸到窗棂上,发出一阵阵‘嗒嗒嗒’的响声,突然,又是一声巨响,紧接着便见窗外闪起了一道白光。
  赵弘佑心中一紧,下意识便要迈步冲出门去,这样的雷电交加,尽管小狐狸一直嘴硬不肯承认,可他却是知道她是害怕的,往常若是遇上这样的天气,他总是会陪在她的身边,如今他不在,她还不定得怕成什么样呢!
  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死死地咬着唇瓣,那不甘及怨恼又再涌上心头,他恨恨地一拳头砸到墙上。
  赵弘佑,你就这么一点出息?简直枉为一国之君!管她吓成什么样,也与你无半分关系,她都不稀罕你了,你还理她做甚!
  一遍又一遍地在心里做好建设,他干脆拿过摆在长案上的史书,强迫自己认认真真地投入阅读当中,不会想别的事,更不要去做那些不讨好之事。
  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足足下了半宿,当雨声渐弱,雷声不再时,天色已经朦朦亮了。
  到了早朝的时辰,郭富贵正要进去叫醒,门却‘吱呀’一声从屋内被打了开来,紧接着便见皇上的身影出现在他眼前。
  “着人进来侍候!”淡然无温的语调,一下便让有几分怔忪的郭富贵回过神来。
  “奴才这便让人准备。”
  “可有接到受损报告?”梳洗过后,赵弘佑迈开步子往正阳殿去,行走间随意问身后寸步不离的郭富贵。
  “并不曾,昨夜虽是雷电齐加,也不知划了几回闪电,但瞧着比往年的还要弱些,想是无碍。”郭富贵躬着身回道。
  “六回,昨夜一共闪了六回!”充满肯定的话语落到耳边,让郭富贵一下便愣住了。
  六回?这般清楚,莫非皇上一夜未睡?
  飞快地抬头瞄了一眼无甚表情的主子又低下头去,自那晚之后,皇上便愈发的奇怪了,也不让人回禀怡祥宫之事,也不再往怡祥宫去,倒是景和宫那位方容华,隔三差五便会传宣召一次。
  宫里隐隐传着愉昭仪失宠之话他也清楚,可心里却始终存疑,皇上的心思他看不透,愉昭仪失宠与否他也不能确定,只方容华在皇上此处挂了名号这一点却是毋庸置疑。
  雨后放晴,阳光明媚,经过一番雨水冲刷洗礼的后宫,处处可见迷人景致。
  这美好风光却入不得赵弘佑的眼,他皱着眉头背着手行走于宫道上,也不知在想些什么。直到前方不远一个异常熟悉,害他这段日子夜不能寝的罪魁祸首的身影出现眼前。
  他怨恼地用力瞪着那个纤细的身影,待细瞧清对方举动后,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只见池边的女子正一手抓着护拦缓缓踩着石阶往池中去,不一会,那原是抓着护拦的手便松了开来,身子缓缓朝前倾去……
  赵弘佑根本来不及多想,足下一点,整个人已经朝她疾驰而去……
  苏沁琬只觉腰间突然一紧,随即后背便贴着一个熟悉厚实的胸膛,人已经凌空,很快便落到远离池边的青石路上。
  未等她反应过来,又听一个气急败坏的愤怒声音,“苏沁琬,你还有脑子不成?三岁孩童都晓得远离危险,你不是要平安终老?这般愚蠢无脑,还平安个屁!”
  苏沁琬愣愣地望着突然出现在面前的赵弘佑,见他又气又急骂得起劲,想来真是气到了极至,居然连‘屁’这样不雅的字都蹦了出来。
  “蠢到无药可救,纯靠着一身臭脾气混到如今,你不敛起尾巴老老实实缩在宫中,还四处乱跑张扬,生怕老天爷突然醒悟自己眼瞎了不成?昨夜打雷怎不把你劈死!”劈头盖脸的怒骂不但未见停止,反倒有越骂越起劲之意,苏沁琬的脸也渐渐变得青红交加,双唇抿得紧紧的,忍了又忍,终是忍耐不住地用力一推身前那个宽厚胸膛,气鼓鼓地瞪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