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节
  一旁的楼延和李三新也不错眼地盯着这一幕, 他们虽然见识过很多次路好修练习使用“隔空取物”的场景,但还是第一次见路好修将这个能力运用在人体的身上。
  如果这个方法真的能成功……楼延掩下笑意,说不准会成为大杀器。
  路好修也很紧张,但手却很稳,没过几秒,他的眼神忽然变得欣喜,将手从黑洞里面收了出来,“找到了!”
  众人目光盯在他的手上,只见一个巴掌大小染着黏液和油脂的智能手机被他拿了出来。
  刘康双腿一软瘫倒在地,劫后余生地傻笑起来,“太好了,我特么有救了哈哈哈!对对对,大哥,就是这个手机,红棺材的照片就在里面!”
  楼延从口袋里掏出一副透明手套戴上,修长的手指将每一寸手套都撑得格外服帖。他将手机从路好修手里接了过来,把那袋食物给了刘康,“你回坟地去吧,最好不要让人找到你。”
  刘康连忙点头,拎起东西头也不回地走了。
  楼延皱眉,拿出纸巾擦干净手机上的东西,想要开机的时候发现手机没电关机了,顿时啧了一声,“走,先回去充个电。”
  老树家具里多了几个年轻人,正打着伞跟着老王看院子里的家具。楼延在李三新和路好修的遮挡下平静地上了二楼,进了房间。
  “那个蔡莫带着两个人住在了我们的隔壁,最靠里面的房间,他还带了一个七八岁大的小女孩,”李三新指了指旁边的房间,低声道,“除了小女孩,他还带了几个公司员工来。那几个员工一看就是实习生,年龄都不大,看起来没有一点防备心,单纯地以为蔡莫带他们来是为了看木材。但我觉得那个蔡莫把他们带来的目的不会这么简单,很可能拿着那些人给他当替死鬼的。”
  楼延冷笑两声:“这是狂信徒能干出来的事。”
  他找了个充电器给手机充上了电,几个人坐了下来,等待手机开机的时候,李三新摸着下巴纳闷着道:“狂信徒为什么会来这里?那个温一安又为什么想要杀了蔡莫?”
  楼延中午没吃饭,现在正饿着,他扯过一袋面包打开,慢慢吃着,随意地回答:“我们是为了什么来的,他们可能就是为了什么来的。”
  李三新若有所思,“他们也想要融合?”
  “要么是想融合,要么是想供奉,”楼延回忆起上辈子狂信徒的嚣张和疯狂,现在想一想,狂信徒里面的不少人都拥有了诡异的力量,“柳树村里的东西并不简单,我怀疑蔡莫那群人里头并不只有他一个狂信徒,他们也一定拥有对付那东西的能力。说不定,他们还有办法能找到那玩意……”
  段泽歌一直在刷着塔罗牌,闻言突然笑了。楼延侧过头看他,喉结一滚咽下面包,又拿起旁边的一瓶水拧开喝了一口,“笑什么?”
  段泽歌的手指很长,其上也布满着或大或小的伤口,还有一片狰狞的烧伤从手掌内部蔓延到手背的,但奇异的竟然没有影响他双手的灵活度。听到楼延的问话,他微笑着用最轻描淡写的语气说着阴阳怪气的话:“楼先生是忘了我还有个‘占卜’能力吗?我也可以找到那东西在哪。”
  楼延眼尾挑起,哼笑,“当然没忘。”
  他当然没忘,只不过楼延心里多少还对段泽歌有些防备,也并不想养成自己不动脑子只依赖段泽歌“占卜”的习惯,所以就没提过这事。不过段泽歌都主动说了,那么他也不客气了。
  楼延伸手朝段泽歌勾了勾,“过来坐,帮我看看这玩意这会在哪里。”
  段泽歌慢悠悠走到他身边坐下,楼延打开了手机,往相册里面一点,就看到为首第一张里红棺材的照片。
  这照片是在红棺材刚从河里被打捞上来的时候拍的,一群人围在岸上泥地里,雨水薄薄,十来个壮汉拽着绑在红棺材上的绳子埋头拉棺材。在人群拥挤中,那红棺材半边着地,半边仍泡着水,颜色鲜艳地被围在人群之中,好似一抹深红忽然闯入了黑白灰的世界。
  天下棺材七尺三,这棺材也如此长度,应有个两米三四。棺材通体鲜红,看不出这棺材多少年了,但四角方方正正,且又高又厚,既没有虫蚁啃噬的痕迹,也没有雨打风吹过的脱漆,像是才做好的一个新棺材。
  楼延将棺材放大,看清了其上的花纹。那花纹并非传统棺材上会雕刻的青松翠柏、仙鹤牡丹,而是乱七八糟的,好像是小儿乱涂抹出来的画一样,看不出什么图案,但能看到中间雕刻的一个大大的“囍”字。
  乍一看普普通通,但只要将这棺材纳入眼底,心底就会升起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寒意,让人一看就觉得晦气和害怕。
  段泽歌忽然伸手指了指棺材上的图案,圈起了其中一处,“你看这里像不像眼睛,这里像不像头颅?整个连起来,这个图案是不是有些像恶鬼?”
  他轻轻比画了一下,楼延定睛一看,不由点头赞同。
  青面獠牙,脸形扭曲,越看越像是一个鬼怪的模样。楼延用同样的眼光去看其他的图案,这些令人心底发寒,线条凌乱的图竟然也是其他模样狰狞的恶鬼。
  或男或女,或老或少,每一个鬼的面容都不相同,但都极尽可怖。而且越看,越觉得这些鬼怪栩栩如生,就像是真的活过来了一样,就像是在动弹一样……那些线条开始晃动,鬼怪也逐渐转过脸来和楼延对视,它们的脸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就好像要从屏幕里钻出来贴到楼延的脸上!
  一只手忽然盖住了照片上的红棺材,段泽歌轻声喊道:“楼延?”
  楼延猛地回过神,他立刻去查看自己的精神力,才发现精神力不知不觉已经往下掉了3点。
  “精神污染……”
  楼延喃喃,让段泽歌将手拿开之后,他再次去看,却发现红棺材上的图案根本就没有动过,还是原来凌乱的样子。
  隔着一张照片都能够污染到别人的精神,楼延在心中再一次提高了红棺材的危险度。而棺材上的那些厉鬼图案,也让楼延格外忌惮。
  楼延问段泽歌:“你有感受到它带来的精神污染吗?”
  “有头发挡着,我没看清,”段泽歌拨了拨脸前的头发,“也没什么感觉。”
  楼延抿唇笑了笑,又轻轻叹了一口气,“这个红棺材,我怀疑我对付不了。”
  路好修和李三新也凑过来看红棺材的照片,但楼延只让他们看上一眼,省得他们也受到红棺材带来的精神污染。
  他们没看清棺材的特殊,但听到楼延这句话后,李三新不由担心道:“如果实在危险那就算了,我们把那个蔡莫解决了就出去吧?”
  楼延轻笑两声,“你不担心这里的村民遭殃吗?”
  李三新是个好人,通俗意义上的好人。是个遇见老人摔倒了就去扶,遇见女士被欺负了就去帮,遇见未成年玩危险游戏也会上前呵斥让未成年回家的好人。
  李三新沉默了,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道:“总比你死在这里好。”
  他对那些村民做不到见死不救,但如果是让楼延冒死去解决那个红棺材,他宁愿楼延立刻就走。
  “那你手上的皮呢?”楼延伸手拽过李三新的手臂,将他的衣袖撸起,只见李三新小臂上的那一块方方正正的皮肤竟然已经覆盖住了李三新的整个小臂,楼延盯着这些皮,眼神冰冷,他压住怒火,再次道,“如果不尽快融合诡异,你就要变成‘鬼故事’的诡奴了。”
  不管是为了不让村子里的诡异被傅雪舟吞噬,还是为了李三新,抑或者是柳树村里还活着的村民,他都不能放着红棺材不管。
  楼延是个不见棺材不掉泪的人,能不能杀死红棺材,总要试一试就知道。只要有三成的成功率,他就敢上去赌一赌。
  “段泽歌,”楼延语气平静道,“帮我占卜一下红棺材会在哪里出现吧。”
  段泽低着头洗着塔罗牌,最终从塔罗牌中抽出了三张牌。
  “占卜告诉我的结果是今晚十二点,河流上,会有惊喜发现,”段泽歌意味深长道,“它还告诉我,最危险的地方说不定会有让你达成所愿的机会。”
  楼延若有所思:“是吗?”
  看样子今晚十二点,他必须要出去一趟了。
  “深夜?”李三新皱眉,刚想要提出同去,就看到了楼延拒绝的眼神。
  楼延看了他一会儿,又去看路好修。他的眼神实在是不容置疑,而楼延的意思也很清楚:他要自己去。
  对付诡异,这里面没有人比他更有经验,更有能力。如果楼延都无法对付得了红棺材的话,这些人去了也不过是送死。
  能少死一个就少死一个。
  “我补个觉。”
  精神力只剩下岌岌可危的17点了,楼延直接三两口吃完面包,往床上一扑准备补眠。
  晚上说不定有场大战,他可要把精神力给恢复过来。
  在他闭上眼睛后,段泽歌忽然道:“楼延,别让你的精神力低于5。”
  楼延没有睁开眼,声音慵懒地问:“为什么?”
  “你的精神力为0时,你会立刻变身诡异,”段泽歌道,“但当你的精神力无限接近于0却不是0时,你会陷入一种狂暴状态。那时的你会失去人类的理智,会无限逼近于诡异化的状态,很有可能会再也醒不过来了。”
  楼延呼吸声轻轻,但段泽歌知道他还没有睡着,而是在安静地听着他的话。
  段泽歌的目光从塔罗牌上移到了楼延的身上,“我算出,当你的精神力低于5时,很有可能会陷入狂暴状态。”
  楼延的声音从枕头上传来,“嗯。”
  他看起来还是很镇定,很沉稳,像是一切都掌握在手心之内:“我知道了。”
  *
  晚上十一点,楼延被隔壁的声音吵醒了。
  他睁开眼睛,就看到室内一片漆黑。段泽歌坐在桌子前正在写什么东西,路好修躺在沙发上,李三新则躺在床的另一侧,两个人的呼吸沉稳,都陷入了睡眠。
  楼延抹了抹脸,轻手轻脚地走到了窗边微微掀起窗帘往外看去。不久后,就听到隔壁狂信徒的房间门声响起,三个成年人带着一个小女孩从他们门前经过,悄无声息地往楼梯走去。
  领头的人不高不矮,瞧着四十多岁,梳着大背头,戴着眼镜,一副儒雅的中年教授模样,他应当就是蔡莫了。
  楼延放缓着自己的呼吸声,听着这些人的脚步从二楼到了一楼,过了一会儿,楼下的房间也有了动静。
  三个年轻实习生的声音响起,受宠若惊地道:“老板,我们这么晚还要去看木材吗?”
  蔡莫笑呵呵的,语气很是温和,“正好有一批好木材到了,我看你们都没睡觉,正好去看看?我就怕晚了啊,那木材就没了。”
  三个实习生直接满口答案:“好的老板,我们去拿个手电筒。”
  没过一会儿,这些人就走出了老树家具。
  楼延眉眼沉沉,几乎不用多想,他就能猜到这些实习生的结局。他对狂信徒的厌恶几乎要刻进骨子里,楼延面无表情地抬起手表,在月光下看了看时间,眼看还没到十二点,他打算跟上蔡莫去看看这些狂信徒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他将防身武器一个个装在了身上,这些武器并不会对诡异有什么威胁,但对付人类就不一样了。
  最后,楼延回头看了看屋内的三人,冲段泽歌比了个手势,轻手轻脚地出了门。
  经过那对小情侣的房间时,楼延脚步一停,还是敲了敲他们的房门。
  “谁啊,”刘成过来看门,看着楼延的眼神全是防备,“你找我们有事吗?”
  楼延将帽檐一拉,淡淡说了句:“不要相信任何人的话,你们两个人最好不要分开,明天一早尽早离开柳树村。”
  说完,他也不看刘成的反应,直接快步走下了楼梯。
  刘成皱眉看着他的背影,“神经病。”
  一把关上了门。
  过了几分钟,他的门又被敲响了。
  黄心踢了踢男朋友,刘成暴躁地扔下手机,“麻蛋,又是谁啊?!”
  打开门一看,就看到刚刚那个神经病的三个朋友站在了门口,把门堵得严严实实。
  李三新和段泽歌的身形都称得上高大,路好修板着脸的时候瞧着也很能唬人。刘成被吓得倒退两步,心里发虚,“你们干、干什么啊?想打架?”
  李三新淡淡地看他一眼,“我朋友好心提醒你一句,你就要记着。今晚好好护住你的女朋友,你们两个人最好别分开,否则……”
  他冷笑一声,含义深远,刘成顿时变得满脸惊恐,以为他是要对自己和自己的女朋友下手。
  段泽歌也慢条斯理地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这个村子里的便宜家具,你以为是你们这样的普通人能占的吗?如果让我们明天看到你们没走,就不是今晚找你说几句话那么简单了。”
  路好修也跟着冷哼了一声,装成十分凶恶的模样扬了扬拳头,“听到了没?落单就揍人!”
  耍完威风,三个人转身离开,刘成一个人站在门口,擦了把虚汗,“操,一群神经病啊。”
  但他到底是害怕了,赶紧退回屋里锁上了门,决定今晚谁来都不给开门了。
  第27章
  深夜, 柳树村的雨还没有停,反而越加寒冷。
  过了不知道多久,老王从外面回来。他脸上还带着笑, 但笑却没有白天的友善和热情, 反而有些不怀好意地渗人。他走到一楼几个实习生的房间敲了敲门, “小伙子们,睡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