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上芙蕖 第163节
  “朕允你, 但你必须给朕一个合理的原因。”
  “原因……”
  他顿了顿。
  原因当然只有一个。
  景殃眉目间冷色褪去, 像是想起了某个人,勾唇轻道:
  “陛下,吾有意中人。”
  所以。
  楚宁王的王妃,除了她,也绝不会是任何人。
  -
  景殃自顾自进了金銮殿,留下神色各异议论纷纷的朝臣。
  鹿白怔愣地站在墙壁后, 欲要进去的脚步骤然顿住。
  方才, 景殃说什么来着?
  他说——答应元徽?
  三座城池, 答应联姻。
  他是大胆而明智的,虽然风险也多,却不费吹灰之力为东郦带来了实质的利润。
  而他自己只需要牺牲一个楚宁王妃之位和王府宅院女主子的管理权。
  作为东郦公主,她很理解他。
  她应该高兴才对。
  鹿白这样告诉自己,却忍不住攥紧拳头,克制着发抖的身体,一丝快乐激动都没有。
  一己私欲真的是很强烈的情绪,让她耳畔嗡鸣作响,甚至不受控地想要直接冲过去,质问他——
  前几天那样对待她,今日为何一声不响地就答应了别人?
  他是真的答应了?
  他还会有后招的,对吗?
  她带着希翼抬起眼眸,却看到景殃从金銮殿走出来,元徽款款走到他身前。
  景殃背对着这个方向,背影挺|拔矜漠料峭,看不到神态表情。
  元徽轻轻巧巧地将他的去路拦住,仰起深邃美艳的脸庞,露出一抹淡淡笑意,低声开了口。
  美眸里多少带了点自信、野心和势在必得。
  隔得太远,鹿白听不清楚他们的谈话声。
  没说几句话,景殃就阻止了元徽的话头,绕过她面无表情地往外走去。
  鹿白呼吸一紧,赶紧躲在墙壁拐角之后。
  数秒后,她悄悄探头往前看。
  景殃正动用轻功往外跃去,不顾殿内一众东郦臣子的挽留,三两息的功夫就消失在大殿门口。
  -
  景殃径直回到楚宁王府,唤来褚二冷冷道:
  “即刻快马加鞭传消息给时五,让他整顿西戎兵马,带着驻守边疆的楚宁卫和洛水驻军趁夜包围西戎边疆三座城池!拦截任何能传出来的书信。”
  外围三座城池,正好是和亲文书上条件写着的那三座。
  “王爷?!”
  褚二面露震惊:“您原本不是打算等新帝继位、局势稳定之后再徐徐图之吗?现在将计划提前这么多年,未免也太匆忙了。”
  “西戎胃口贪大,本王怎能让他们称心如意?”
  景殃想起元徽拦住他说的那番话,面色愈发幽冷。
  她身上有三座城池其中一半的契令,另一半只有他娶她过门之后,西戎朝廷带着贡礼之后抵达京城才能给他。
  就凭这点东西,就想威胁他?
  褚二明白了什么,面色古怪道:
  “元徽公主想进楚宁王府?”
  景殃冷冷一笑:“她做梦。”
  不过是个敌国的公主,有三两心计就野心膨胀,可笑!
  她当真以为楚宁王府是什么人都能进的?
  楚宁王妃之位他只给一人留。
  其他人休想染指分毫。
  景殃把玩着手上扳指,面色冷淡至极,眼底隐隐带着高位睥睨的掌控游余:
  “本王会兵不血刃拿下那三座城池,无需靠联姻来换。”
  本来想等昭和帝立了储君,东郦局势稳定了之后再慢慢将西戎收复。
  但如今看来,西戎不给他这个机会。
  既然如此,那就别怪他心狠手辣。
  待他拿到元徽手里的三座城池一半契令,就是她和那些使臣作为人质押入楚宁王府地牢的时候。
  届时,时五率兵包围西戎边疆三城,十万洛水大军压境,他倒要看看西戎老皇帝会怎么选。
  景殃面上闪过一丝讥诮,意味深长道:
  “让他们在王府地牢里坐坐,也算是进门了吧……”
  当然,若是一不小心死在地牢里,也不能算他失约。
  “属下明白。”
  褚二领命欲退,景殃忽然把他叫住:
  “小公主现在可在府里?”
  褚二茫然:“这……属下不知啊。”
  “知道了,你退下。”
  景殃转身离开楚宁王府,纵身一跃径直朝公主府而去。
  用不了多久京城就会出现风风雨雨,他得去好好哄一哄。
  她惯来聪明,这种利益割让的事,她定会以大局为重。
  可那只是他的耍诈使计,不能让小公主听信为真了。
  -
  等景殃离开之后,鹿白才从拐角出来,一抬头却跟迎面走来的元徽遇上。
  鹿白神情未变与她相错开,转身欲走。
  元徽侧身挡在她前方:“宁蕖公主,我们聊聊吧。我知道你与楚宁王有不一样的关系。”
  那日他是晚上从公主府出来的,她看得分明。
  鹿白理都没理,抬脚欲要换条路走。
  “等等。”
  元徽走过来拦着她,冷艳杏眸带着几分不满:“宁蕖公主这是何意?”
  鹿白这才将目光放在她身上,冷淡道:
  “该问这个问题的是我吧。元徽公主,你这又是何意?”
  元徽还没开口,旁侧地面忽然被甩了一鞭子。
  泥土沙石飞扬,险些扑在她裙衫上。
  元徽面色不好地往后退几步,看向旁边。
  边朝月不知何时出现的,双手抱臂踱步过来。现在已是春末,再过数日就要临近初夏,头顶太阳带着几分灼人暖意。
  她倚在树荫下,似笑非笑地看着元徽,忽然猛一甩鞭子打中元徽的膝盖。
  元徽猝然直直跪下。
  她一惊,狼狈扶着墙壁站起身,深棕色眼瞳压着怒火:
  “这位……东郦的边将军,本公主与你无冤无仇,你却突然无故发难到底意味何为?我要你立刻给我道歉!”
  边朝月压根没听她说的什么,冷笑甩着鞭子道:
  “无故发难?你装什么无辜!宁蕖公主容忍你,本将军脾气可没那么好。见惯了沙场血腥,我还看不透你这点幼稚伎俩?今日让你跪下一次是给你点教训,让你记住此地的主人是谁,身份又是什么!您初来乍到,从今以后可千万要记得给东郦主人行礼,狗来做客也得讲规矩!”
  “你!”
  元徽面上有些挂不住,微微涨红了脸,眸里带着恼怒。
  边朝月不屑地收回目光,向鹿白走过来,摸了摸她的脑袋道:
  “公主,你若有不愉快我就替你教训她。”
  “朝月。”
  鹿白唤她,漆黑眸子弯如泓月,浅浅笑道:
  “谢谢你。狗吠而已,杂人莫理。我们走吧。”
  “听你的。”
  边朝月将鞭子挂在腰间,占便宜似的搂着她的肩膀,护着小公主出宫。
  元徽冷冷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生生将这口恶气咽下。
  思及马上就能嫁入楚宁王府,接触到东郦皇权向父亲证明自己的能力,她唇边又慢慢扬起笑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