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星辰大海_分卷阅读_73
  信息量太过庞大,霍星叶还没来得及消化,小电话亭里有类似听书软件的机械音传来。
  第一句听得无意,越到后面,霍星叶的神色越肃,整个人被施了法般,想逃,却死死定在了原地。
  “等待太过无趣,让我们来分享一下别人美妙的日记。”
  每一个字,都照进她曾经模糊、现在逐渐清晰的那个梦里……一个人,一双手,一张脸。
  乍破天光,经久不息。
  ————
  2008年5月12日。
  八级以上的大地震是修罗场,以震中为圆心,方圆很长的距离都是满目疮痍,哀鸿遍野。
  失去孩子的母亲跪在废墟旁痛哭,满头大汗的援震官兵吃一两口泡面,又匆匆拿起工具,简陋的医疗棚有人生,有人死,流水线般又快又囫囵。
  天地间的灰暗连成一线,分不清黄昏夜晚。
  DW最精英的一队科学家奔赴研究所在南川的基地,抢救高稀有度的濒危植株。所过之处触目惊心,他们全部戴着白色的防毒面具,目不斜视的姿态却如魅般诡异,越过震中,进山。
  “曾经人杰地灵的天孜山脉山崩地裂,一片狼藉。几天前的泥石流加上今天的地震,整片山几乎闻不到生气。我们走了几百米的尸骨,才在一块巨大的巉岩下,发现了唯一一个还有呼吸的小姑娘,大概被困了好几天,她的嘴唇完全裂开了,目光涣散,面无血色,宛如一条池塘干涸后濒死的鱼……我们知道她会死,可能在几分钟后,可能一两个小时,但大家都没有停留……我想救她,但是不敢。因为见得多,也因为研究所事先规定……不可以。”
  “我想和楚珣聊聊天缓解内心的压抑,他却一直低着头,沉默不语。”
  “大概走了几十米,领头的William博士强调植株的珍惜度和价位决定抢救的先后顺序,大家纷纷应好,楚珣头点着点着,突然一个激灵,转身,飞也似地朝后奔去。”
  作者有话要说:  教授:媳妇,我来了~
  短小画接受批评~别人家的真相很沉重,草爷和教授的真相real甜~杨林那儿大佬们不要急,后面会解释~大佬们慢慢看,二画慢慢写,我们一起吃块不一样(五仁味?皱眉,不喜欢)的小甜饼~肩周炎犯了肩膀疼哭,鞠躬感谢不离不弃!晚安!
  第50章落雪红
  小姑娘胸口以下的部分被埋在嶙峋山石里, 纤长眼睫落在眼窝的剪影颤一下,停一下,宛如深夜被猎手折了羽翼的蝴蝶, 摇摇欲坠。
  “楚珣定定看了她几秒, 一手覆上她的眼睛, 一手开始刨。他有一双做研究的手,修长白净, 却被砂砾废石磨得指尖渗血……研究所其余人,包括我,都站在旁边,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救人, 看着他把自己出血的指尖,直接递到小姑娘嘴边。”
  “小姑娘几乎没什么意识了, 瘫软在他怀里,全凭着求生的本能,大口大口啜,楚珣问我搭了把手, 把奄奄一息的人抬到了简易行军床上。”
  基地就在前面几百米的位置, 各种药品物资齐全。
  楚珣跟着队伍的尾巴, 把小姑娘推到基地门口时,William博士出手拦住了他,操着一口熟练的中文问:“你做什么?”
  “救她。”楚珣肯定地答。
  那时候他二十出头,意气风发,整个人带着股义无反顾又有点小生涩的英雄气。
  众目睽睽下, William斜眼睨他:“你要知道自己不是医生,是科学家,”他说,“哪里挖出来的,就送回哪里去,让杨木帮一把,然后归队,当什么事都没发生。”
  楚珣眸光一暗,径直跑到几步远外的药库门口,摸出钥匙就要开门。
  William眼疾手快拦住:“你做什么?”
  楚珣抬眸直视他:“用药。”
  William面色一沉:“你疯了?!”
  楚珣不带丝毫退却:“我没有——”
  “DW不是军-队也不是慈善机构,我们是一个商用研究所你懂吗?商用!我们的行程是一级商业机密你懂吗?”意识到自己情绪太过激动,William环视一圈,轻咳两声,徐徐敛了神色,“地震本来就是天然的屠戮场,如果她死在原处,顶多几天后被发现,焚尸场多一个名字,如果她死在我们这里,叫命案,你懂吗?”
  楚珣道:“她不会死。”
  William没理会他压抑的情绪:“灾区资源本就匮乏,万一军-队发现了救人痕迹,万一军-队找到这里——”
  “能救不救和刽子手有什么区别?”楚珣冷笑一声,一把挥开William的手,“我用我自己的药份——”
  “不可能。”
  William在研究所是说一不二的角色,哪怕面对的是他最看好的楚珣,之前亲口立下的“不救人”规矩亦不能断。
  他蓝色的眼眸如湖,湖中结着凝冰,道:“你们中国人不都说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他顿了顿,“要么,她回去……要么,你退出。”
  此话一出,周围人呼吸不由一屏。
  DW在界内贴着两个标签,一是神秘,二是高薪。一年下来,不算科研奖励,税后都有几十万美-金。
  当然相对应,退出DW的代价也相当惨烈,高额违约金,被整个商用研究所的圈子封杀……
  一条一路走来司空见惯的人命,一个光明的前途。
  “楚珣当时没说话,我以为他在找台阶下,走过去问他,需要帮忙吗?楚珣点头,然后从包里摸出纸和笔,就着我的背写下自愿脱离DW,今晚暂住基地,明晚离开……他没有丝毫犹豫,写了二开头,八个零。”
  “晚上十点左右,还在昏迷中的小姑娘突然开始呕吐反酸水,整个人癫痫发作般哆嗦不停,白沫一阵一阵朝口外涌,面色潮红,像快撑不过去……药库有药,但楚珣之前取过一次用掉了权限……他抱着那个姑娘,点了一根烟,没抽,手伸到帐篷外,烟头亮光明明灭灭。”
  大抵……不是他不想偷,而是根本进不去。
  “妈从小教我什么是善,什么是恶,什么是滴水之恩……才到国外那阵,我身无分文,每天悄悄躲在厨房吃咸菜就米粥的时候,楚珣每天端着菜端着肉进来,说打多了吃不完一起解决……鞋底穿破洞的时候,楚珣说家里寄的鞋码子不对,他懒得退回去……赶报告昏天黑地找不到头绪时,他会说那么一两种方法问我对不对……我一直想着等他需要我,我便还他情。”
  “下午没出手帮他很后悔,但我没办法,晚上他烟头燃尽,我叫了他的名字……”
  “研究所备用药很多,我在外面守着,他在里面拿,巡夜的脚步声过来,我们仓皇逃离……他怀里的小姑娘气息逐渐平稳,我没有告诉他,我身份辨别的ID卡,落在了那里。我倒回去找了一次,没找到,发现了一些不该发现的东西……”
  小姑娘用过麻药,第二天还在昏迷。
  楚珣用妇人背小孩的绷带将她绑在背上,临走前找到杨木,第一次唤了他一声“杨木哥”。
  他说:“和我一起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