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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脸色好差,不舒服吗?”
  林西寒暗暗打量了他好久,得出了一个结论。
  “没睡好。”
  何淮安抿着唇,面色很沉重。
  他已经不记得有多少年会做那些梦了,梦里有他颤着手揭开白布的,白布下躺着的是安静闭着双眼的何林曼。
  即便知道事情已经过去,不会发生了。可再次看见这一幕,心脏还是痛得骤然缩紧。
  而紧接其后是一片黑暗,黑暗中他听见哭声,是何林曼的声音。
  她哭着质问何淮安为什么还没找到她,她说好冷,她好怕。
  可何淮安发不出声音,他更找不到梦中的何林曼在哪里,只有哭声。
  想到这,何淮安的情绪不由变得焦躁不耐,他打了电话,直到确保听见妻子的声音后,紧皱的眉心才松弛了许多。
  “你在哪里?”
  他听见何林曼这样问。
  “我在外面,很快就回来了。”
  “外面是哪里?”
  “怎么了吗,Lydia?”
  何淮安问,他并不希望妻子也参与这事情里,何林曼只需要一个结果就是了,过程这些都由他来处理。
  提早打烊的甜品店只剩下黄德宇一人,这间铺子在港城很有名,每天的生意都很好。
  “算算时间,我们很久没见了。”
  他同林西寒这样说,手上慢条斯理地将柠檬水倒进三个玻璃杯中。
  “你回来多久了?”
  林西寒面露警惕,他是大意了,没想到这间铺子的主人竟然是黄德宇。
  “很早就回来了,只是没告诉人罢了,难得你林西寒还记得我,倒是要谢谢你的挂念了。”
  黄德宇微微笑着,他的气质儒雅温和,而相貌也并无因为生活的大起大落而受影响。
  “Lydia呢?我以为她也会来的。”
  如同问起旧友一般。
  那林西寒飞快地瞥了眼身旁的何淮安,,少年时候他便瞧着这黄德宇好不顺眼,故而后来也使了十二分手段报复他。
  没想到过了那么多年,这人竟然还活着,甚至有脸问起何林曼。
  “她来与不来,对你很重要吗?”
  何淮安问,他面上并无情绪起伏,仿佛真是来这喝茶闲谈这样简单。
  黄德宇垂着眼没吭声。
  这就是何淮安,何林曼的丈夫。
  一个生得并不讨喜,性格难以捉摸的人。
  很多年前,他与何林曼在傍晚沿着公园散步时候,那时还在上学,女孩的脸肉肉的,带着几分婴儿肥。
  她笑时弯着眼,背着手,无限幻想着同黄德宇说着自己日后的丈夫该如何。
  是个脾气温和包容一切,谈吐幽默,性格浪漫,永远只爱何林曼一人的人。
  他会陪着何林曼身边,永远永远,爱的也只有何林曼一人。
  最后她停下了脚步,微微凑近了盯着黄德宇看好久,这令年少时的他心跳砰砰,脸上,耳朵,无可避免地沾了红。
  他想自己当时的表情一定很无措,而那扰乱人心的始作俑者笑得放肆张扬。
  林西寒对黄德宇是从没好感的,看见他便一肚子火,躁得一杯又一杯地灌水进肚子。
  “你还是没变。”
  “我跟你很熟吗?”
  林西寒的语气很冲,完全没半点好脸色。
  黄德宇看了他一会,又慢慢将视线转向别处。
  少年时候,林西寒与何林曼从不分彼此,在哪都是出双成对,根本插不进第三人。
  当年何林曼的追求者其实是很多的,好的家世与娇艳的容貌使得恶劣跋扈的性格也可以称为可爱。
  可偏偏有个林西寒。
  有他在,别人根本靠不近何林曼身侧的。
  可就是这样的人,握着一手好牌,却打个稀烂。
  最后给个莫名其妙的“哥哥”捡了便宜。
  “我知道你们在查我,可很遗憾,你们要找的人不是我,我对何林两家没有兴趣,也没想要报复,你们要找的人不在港城。
  “那在哪里,你知道我们要找的是谁?”林西寒半信半疑,他确实查过,黄德宇是没参与这事情里的。
  “黎秋生。”
  这名字令何淮安的眉心跳了跳,身子也慢慢挺直处于一个戒备的状态,“到底谁是黎秋生?”
  “黎家,能恨你们去死的,也就只有一个人了。”
  蓝欣的儿子。
  “她找过我,那时我人在国外,她试图说服我一同回港加入她的计划里。很可惜,我没兴趣,也无要回去的意思,所以她换了第二人选,温洋。”
  后来他从报纸得知何林曼出车祸的事情。
  据说很严重,在那段时间里,坊间各样消息都有的,而安元的股市也大幅度的震荡起伏。
  黄德宇确信自己是很恨她的,已故的母亲,破产自杀的父亲,破落荒芜的旧家,自己身处异国,一年又一年地独自生活……这些都是拜何林曼所赐。
  她接近自己,轻轻松松地与他说着爱,讲着情,更能在一切真相曝光后,冷漠咒骂着要他去死。
  黄德宇是真恨她,可更恨自己。
  “那黎秋生怎么回事,他找过你?”
  林西寒打断他的回忆,催问着。
  “他先找的是刘嘉楠,当年Lydia不也把他耍得团团转么?你妹妹的嘴根本没一句真,对谁都能说爱的。”
  这话引得林西寒脸色大变,他厉声呵斥道:“你胡说八道什么,信不信我把你这铺子拆了!”
  “怎么,她没告诉你么?也对,就算你们再要好,这种事情也不会说的。你真以为,我会无缘无故地同你们玩?如果不是Lydia——”后面的话他不想再说了,黄德宇深深吸了口气,压下不耐逐客,“时间不早了,你们可以走了,该说的我都说了,至于别的事情,跟我无关。还有,记得给Lydia带话,当年的事情,我同她一笔勾销,至于长辈的,她想要的结果也达到,我不欠她什么。这卡,”
  黄德宇凝着何淮安的面庞,透过他,仿佛又见到了当年的何诚介,“我出国前,你父亲私下见了我一面,这卡是他给我的。我没动过,这些年里面到底有多少,我也不清楚,你们何家的东西,拿回去给你们何家的人自己用,当年的事情,我母亲有错,可你父亲也不无辜!”
  人真是可笑,何诚介背叛婚姻视女人为玩物,可偏偏对女儿何林曼掏心掏肺视若珍宝,他可以给黄德宇钱,给他房子,给他出国念书的名额,供他后半辈子的生活开支。
  条件便是离开港城,离开何林曼身边。
  这是为了他好,更为了何林曼,为了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