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靖康之耻后的帝姬 第56节
  金国已经被搅得大乱,回去之后,还得面对许多麻烦的事情。完颜宗弼头疼得很,只得下令收兵,先放过辽兵,再图其他。
  完颜宗辅无力叹息一声,听到号角声起,金兵们转身奔逃。辽兵顿时气势大胜,在后面吼道:“金兵败了,要逃走,追啊!”
  打仗最忌讳的是乱了阵脚,金兵们本来就劳累不堪。听到辽兵的大喊,也不知具体的情形,顿时人心惶惶,惊恐得乱窜。
  完颜宗弼见到队伍乱起来,脸一沉,立刻让人挥舞着帅旗,稳定军心。
  寒寂拄着已经折断的枪,望着溃逃的金兵,连喘息都费力,虚弱地闭了闭眼,他已经尽力了。
  完颜宗弼不是那么好对付,接下来,就得看赵寰自己的本事了。
  身后,突然马蹄阵阵,地都在微微抖动。寒寂心里一惊,愣愣回过头,一眼就在人群中看到了赵寰。
  队伍哗啦移开,让出了几架战车。
  寒寂神色恍惚了下,嗖地瞪大了眼睛。
  床.弩!
  眼前的床.弩,与以前寒寂见过的床.弩又不同,弓弦更加复杂,使用了复合弓。
  赵二十一娘,太不仗义了!
  有这般厉害的兵器,却舍不得分一架给他用!
  寒寂先前因为赵寰来驰援的喜悦,一下又变成了怨怒、心情很是复杂。
  此时不是赌气的时候,寒寂死忍住了,迅速指挥辽兵退后。
  近百人一起用力,绞车吱吱嘎嘎。床.弩上的箭呼啸声,如直劈开山河般的气势,朝着奔逃的金兵而去。
  转瞬间,金兵如被收割的谷物,成片倒下。
  完颜宗弼神色大骇,惊得额头上的青筋突起,几乎要裂开。
  赵寰骑在马上,一身粗布衣衫,面色沉静,英气勃发。
  完颜宗弼遥望着她,见她终于来了,顿时明白过来,这就是她的后手!
  赵寰要使用车轮战,不给他们喘息的功夫,趁着他们力竭时,好占据上风。
  完颜宗辅亦变了脸,只怕赵寰的手腕与能力,远在他们的估计之上。
  完颜鹘懒张大了嘴,赵寰就在眼前,他下意识悄然吞了口口水。先前要将她碎尸万段的豪言壮语,一下没了声音。
  完颜宗弼怒了,命令道:“铁浮屠营,出列!”
  铁浮屠营全身使用铁甲护住,只有双眼露在外面,刀箭不透。只铁器太重,马的双腿不能承受太重的重力,更无法久奔,每人要配备三匹马。
  大都来信说,他们的马,大多都被赵寰抢走。完颜宗弼心都在滴血,马匹矜贵,亦是他先前一直没舍得使用铁浮屠营的原因之一。
  通体乌黑的铁浮屠营,像是沉默的乌云,从两翼包抄上前,挡住了床弩的利箭。
  赵寰紧紧盯着铁浮屠营,再次举手下令。神臂弩的弓箭手上前,蹲下身子,万箭齐发,朝着马腿而去。
  很快,铁浮屠营兵丁骑着的马,纷纷中箭倒地。摔在地上的兵丁们,痛苦地倒成一团,挣扎许久都无法起身。
  完颜宗弼看得火冒三丈,铁浮屠营得来不易。除了马匹之外,每人身上的铁甲,打造复杂,需要大量的铁。
  大都那边来消息,赵寰毁了他们的铁器制造营地!
  一群废物!完颜宗弼差点没当场破口大骂。他见到越来越多铁浮屠营的兵丁倒下,狠心下了死命继续进攻。
  神臂弩的射程不若床弩长,杀伤力更比不上。后面不断涌上前的铁浮屠营,眼见就要杀到宋兵面前。
  赵寰再次下令,后面车轮滚滚,抛石车的双臂,出现在了半空中。
  寒寂看向抛石车,再看向有条不紊的赵寰。他已不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她居然运来了攻城的抛石车!
  看来,赵寰早就安排好,如何对付完颜宗弼的铁浮屠。
  铁浮屠兵刀箭不入,对他们来说,用铁锤等重兵器,砸到身上可能还有些用。
  但赵寰缺铁,缺得眼都绿了。在燕京的寺庙道观,都快刮地三尺寻找铁器。她根本没能力打造重铁兵器。短时日内,她也打造不出来。
  铁浮屠营的兵,只是包裹了一层铁,里面仍是血肉之躯。使用攻城用的抛石车,巨石砸下,哪能遭受得住。
  巨石轰隆,砸下就是一大片。完颜宗弼看在眼里,心疼得直双目充血。
  他们也带有抛石车等辎重,只是行驶缓慢,大队人马先行在前。
  起初,完颜宗弼料到了赵寰会在白沟河布兵,阻挡他们进攻燕京。对她的兵马,完颜宗弼已经大致算了一下,绝对不是他们的对手。
  完颜宗弼打算在巨野扎营修整,等辎重到了之后,再不急不缓渡河,灭了赵寰在白沟河布下的兵,围攻燕京城。
  谁曾料到,他们刚到巨野,就遭受到辽兵的疯狂攻击。被生生拖住,失了喘息的机会。
  眼下,投石车等辎重跟不上。完颜宗弼只能眼睁睁看着,铁浮屠营如同蝼蚁,被巨石碾过。
  完颜宗辅也慌了,他手紧握着缰绳,努力平稳着情绪,仔细打量着眼前的战局。
  仔细一数,赵寰一共只有两架抛石车。完颜宗辅顿时一喜,道:“她使用不了几次,只要过了这一阵,我们就全力进攻,让她有去无回!”
  完颜鹘懒盯着那两部抛石车,懊恼得眼前一黑,好险摔下马去。
  赵寰一路从金国逃出来,从何处得来抛石车等辎重。他留在燕京的粮草兵器,悉数落入她之手,这抛石车,肯定是他的!
  赵寰的确没有抛石车,完颜鹘懒的抛石车,她留在了燕京。
  抛石车是从刘豫处得来,赵寰用多匹马,不计成本快速运送到此,就是为了对付铁浮屠营。
  虽然大宋看似占了上风,但她没感到半点轻松。过了前面压制性的打击,等到双方兵马正面冲锋厮杀,才是决胜的关键。
  另外,还得看完颜宗弼会如何选择。
  打仗也是打双方的心里承受能力,若是他害怕了,就此逃回大都,对她来说最好不过。
  若是他要继续战下去,赵寰紧了紧手心,她别无选择。
  等候在白沟河,或者死守燕京,她更加没有胜算。
  完颜宗弼极为聪明,被寒寂一袭击,他肯定会预料到后面会有伏兵。调整布局,等到兵马恢复元气之后,再来进攻。
  赵寰在接到信的时候,当即做出了决断。立即渡河奔赴巨野,驰援寒寂。等于是接力,接替下他的兵马上阵。
  幸亏她当时的主意拿得果断,赶到时,完颜宗弼无心恋战,已经打算撤兵。
  要是迟来一阵,或者寒寂未曾坚持住,她估计会无任何胜算。
  寒寂也看出了赵寰的弱处,心情甚为沉重,骑着马来到赵寰身边,道:“完颜宗弼无任何退缩的打算,你就这些兵马,如何能与他一战?”
  赵寰大的方向没改变,依旧选择车轮战。留守在燕京的兵,她已经下令悉数全部赶来巨野。在后面还有辛赞他们缓一些赶来,得以保存些体力,好上战场杀金贼。
  赵寰没有瞒寒寂,如数告知,上下打量着他,认真地道:“你辛苦了。只是,你们的兵休息之后,还是得继续上。”
  寒寂不客气横了她一眼,道:“你既然信守承诺赶来,我岂会是食言之人。再说,我已经没了退路,只能与他们拼了。”
  赵寰没有做声,紧盯着眼前的战场。
  尸山血海,土地已经被血浸透,像是下过大雨,人马踩上去,一身血泥。
  铁浮屠营的兵,冲过了抛石车,犹如是地狱的恶魔,要将他们吞噬干净。
  他们的行动虽缓慢,却势不可挡,刀箭落在他们身上,叮当掉地,毫发无伤。待挥起刀枪,所向无敌。
  紧跟在铁浮屠营后的轻骑兵与步兵,一齐扑上前,对逃过铁浮屠营之手的宋兵进行补杀。
  赵寰手心已经微微冒出了汗意,她稳了稳神,看向了身旁的林大文。
  林大文神情冷峻,领着手持斧头的一队兵马冲上前,专朝铁浮屠兵而去。
  铁浮屠营的兵笨重,不若轻骑兵灵活。偏偏林大文他们手上的长柄斧头,比起铁锤虽然要弱一些。只砍在身上,却好比铁锤隔空砸过来,砸得五脏六腑都痛不可挡。
  而且,林大文他们专朝头,以及手臂砍砸。砸在头上,铁浮屠兵被震得很快失去反应能力。再砸掉手上的刀枪,他们很难弯腰捡拾兵器,变成了一堆无用的废铁。
  完颜宗弼看到斧头,马上想到了完颜晟在修的宫殿。这些斧头,都是从大宋掳去的工匠在使用,全部都被他们偷走,拿来对付自己!
  完颜宗辅也看明白了,他亦禁不住扯着嗓子破口大骂:“这些都看不住,被一群小娘子偷了去,真是无用!”
  完颜宗弼深吸一口气,厉声命令骑兵上前:“杀了他们,一个都不许放过!”
  寒寂的辽兵,再次冲上阵。赵寰剩余的兵力,亦全部加入。
  双方激战在一起,从清晨到日暮。辛赞他们的援兵随后赶到,给已经渐渐不支的宋兵,稍微扭转了些局势。
  随后,徐梨儿与赵青鸾的兵,也赶到了。
  尽管有了他们的驰援,完颜宗弼他们的兵马人数实在是太多,赵寰他们的杂牌兵,在面对金国的主力军时,还是处于了弱势。
  完颜宗弼扭转了局势,他却没半点高兴。
  他难以置信看着战场,在他们身下,被当作玩物的小娘子们,像是女罗煞一样,疯狂朝他们挥刀砍杀!
  完颜宗弼阵阵心悸,转瞬间彻底狂怒,大吼道:“谁能取下柔福帝姬首级,赏金万两!”
  金兵得了鼓舞,潮水般向赵寰这边涌来。辛赞祝荣他们领着兵,将她护在了身后。
  只是,辛赞他们的兵阵,中间的缺口渐渐加大。
  赵寰毫不犹豫上了阵,她还是使用顺手的锉刀,在把手处裹了棉线,防止滑手。如今的锉刀在滴血,棉线早就被染成深红。
  寒寂的新红缨枪,枪缨滴滴答答在淌血,他挥舞着枪,寒寂刺向朝赵寰扑来的一个骑兵。
  骑兵惨嚎一声掉下马,寒寂朝着赵寰豪迈一笑,道:“能与二十一娘并肩杀敌,真是痛快,死而无憾矣!”
  赵寰没功夫理会他,聚精会神盯着缺口处,手上的锉刀不时诡异地伸出,补上一刀。刀过之处,必有金兵倒下。
  完颜宗弼眼见他们的十万大军,已经折损过半。他怒极攻心,再也沉不住气,嘶吼咆哮着,提刀打马亲自上前,朝赵寰奔去。
  完颜鹘懒亦忍不住了,打马紧随其后。完颜宗辅见这群大宋兵,前所未有的顽强,心下更加焦急。
  他想得深远一些,若是此次被他们逃脱,以后,他们这支兵,只怕能横扫千军。
  思极此,完颜宗辅紧绷着脸,由亲卫护着,奔向赵寰。
  赵寰喘着气,望着怒奔而来的完颜宗弼与完颜宗辅,稳了稳左手上的锉刀。
  金国“四太子”,完颜宗望早死,完颜宗干也已经死于她手。剩余的两人,终于到了她面前。
  可惜,她的左手还是不太灵活啊。不过,以命相搏的话,她说不定还有一线机会。
  若是杀了他们两人,赵构那混账,还不能收复失地,早些稳定天下,他真的会被雷劈吧?
  眼见,完颜宗弼与完颜宗辅他们,就要冲破防守,杀到赵寰身前。
  远处,战马奔腾,卷起阵阵烟尘,如疾风骤雨般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