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婢 第49节
  云都公主差点就要发作。
  上位的杜贵妃忽然笑了起来,朝云都公主招手:“好孩子,过来,母妃有个事情要和你说。”
  云都公主恨恨地看了阿檀好几眼,咬着牙忍住了,走到杜贵妃的身边去,杜贵妃拉着她,低低声地说起了体己话。
  萧皇后嘴角勾起了一丝轻笑,命宫人斟酒添茶,转眼间,众人又说说笑笑起来,再不敢提刚才的情形。
  太子妃轻轻敲了敲案几,对阿檀笑道:“来,喝酒,这酒你可不能不喝。”
  翡翠螭龙镶红宝酒卮盛满了酒,琥珀光,琉璃色,有花果清香,阿檀偷偷看了看左右,羞涩地笑了一下,捧起酒卮,小口小口地抿着。
  这酒的味道和在凉州严刺史家喝到的葡萄郁金香有些相似,更甜一些儿,额外带着一丝辛辣的香气,刺得阿檀喉咙有些发痒,但是过瘾。
  其实莫说秦玄策爱吃甜的,就连阿檀自己,也是爱的呢。
  不知不觉的,她把那一卮酒都喝光了。
  又过良久,酒酣、人醉、宴罢,太子妃带着阿檀下了琼华阁。
  那边诸王侯臣官陆陆续续各自归去了,唯有秦玄策被高宣帝留下另外说话。
  太子妃随太子回了东宫,命尚宫姑姑留下,陪着阿檀等候。
  过不多时,宫楼华灯依旧,人声渐散,一轮明月仍在中天,撒落人间清辉。
  夜晚的风吹过来,带着繁华奢靡的味道,那是宫人身上的脂粉、香炉里燃尽的龙涎,还有溅在纱帘间的残酒。
  阿檀站在宫城檐角下,仰起脸,出神地望着天上的月亮,她的神情天真而柔软,月亮的影子落在她长长的睫毛上,丝丝分明,金丝绣缕的裙裾在风中微微摇摆,如同在月光下开出一朵妖艳的花。
  秦玄策出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番景致,他笑了起来,加快了步子,走到阿檀面前:“看什么呢?”
  阿檀的脑袋歪了一下,无辜地看着秦玄策,这么近距离地看着,她的眼眸比这秋夜的月光更加妩媚,这其中倒映出了他的影子。
  她轻轻地笑了起来,眉眼弯弯:“我在看你呀。”
  秦玄策听得身体发热,恨不得马上就亲下去,但是,毕竟这场合不对,他只得把揉了揉阿檀的头发,克制地道:“在外面,不许说这般不正经的话,以后在家才能说,记住了吗?”
  免得他把持不住。
  尚宫姑姑识趣地退下了,两个宫人挑着八角如意宫灯,恭敬地在前面引路。
  秦玄策抬脚就走:“快点,该回去了。”
  阿檀却不肯了,她伸手拉住秦玄策的袖子,撒娇地扭了扭腰肢,那样的姿势,如同妖娆的蛇,有着致命的诱惑,她的声音也带着撩人的勾子:“走不动,脚酸了,二爷背我。”
  宫人赶紧把头低下了,当作没听见。
  秦玄策用力咳了好几声,勉强端起严肃的神情拒绝她:“不许胡闹。”
  当着宫人的面,他大将军的威仪容不得损坏。
  阿檀却偏要胡闹,撅起嘴,蹙起眉心,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原来男人的话都不能信,连二爷也不例外,都是骗人,昨晚上谁黏黏糊糊地抱着我不放,我说不行了你还不听,偏说要疼我……”
  她说的都是什么话?
  秦玄策眼疾手快,一把将阿檀的嘴巴捂住了。
  她的眼睛都睁圆了,咿咿唔唔地抗议着。
  离得这么近,他闻到了她身上未尽的酒味,甜蜜馥郁,她的眼睛里都盛了酒,水汪汪的,熏得人心尖发软。
  原来她又醉了,酒品忒差。
  秦玄策瞪了她半天,她却一味缠人,唧唧啾啾,不依不饶。
  没奈何,秦玄策只好蹲下来,硬邦邦地道:“好了,别说话,快上来。”
  阿檀心满意足,趴了上去,柔若无骨的手臂环绕住他的脖子,还要舒服地蹭了两下:“二爷果然是疼我的。”
  肥肥的玉兔在他背后撒了个欢,弹跳活泼。秦玄策腿一软,差点没站稳,踉跄了一下。
  “咦?”阿檀又疑惑了,“我很重吗?不会呀,二爷你为什么背不动,好笨。”
  “闭嘴,不要乱动。”秦玄策咬了咬牙。
  “好的。”阿檀乖巧地应了,又蹭了两下。
  秦玄策深深地吸了好几口气,才能迈开步子。
  宫人在前面走着,离得远远的。灯光朦胧,月光清浅,宫道长长的,一眼望不到头,两侧是高高的红墙,两个人的影子映在青石地面,叠在一起。
  “今晚的耍杂有趣吗?”秦玄策漫不经心地问道。
  “嗯,有趣。”阿檀用力点头,小下巴“笃笃笃”地敲在秦玄策的脖子后面,敲得他发痒,她是个贪玩的姑娘,说到这个就十分欢喜,“有人会喷火,有人站在竹竿上面跳舞不会掉下来,还有人钻到箱子里就不见了,二爷,他躲到哪里去了,我后来一直都没找到呢。”
  秦玄策一边走着,一边和阿檀随口扯着:“那些曲乐好听吗?”
  “真好听。”阿檀笑了起来,学着商女的调子哼唱了两句。
  明月天,婵娟连理,金风玉露隔参商,何似人间最多情。
  她的声音娇柔缠绵,因为醉了,慢吞吞,显得有些模糊,像是含在舌尖,咿呀宛转,软得如同烟雨,拂过秦玄策的耳鬓。
  秦玄策的耳朵不自在地抖了一下,又问道:“那最后我亲自领阵的舞乐呢,精彩吗?”
  绕了半天,其实想问的只有这一句而已。
  但阿檀这下却不说话了,只是笑,笑得吃吃的,花枝乱颤。
  “不许笑,快说。”秦玄策不满了,催促道。
  “二爷今晚亲身下场,是特给我一个人看的吗?”阿檀悄悄地和他咬耳朵。
  若在平时,她的脸皮不会这么厚,胆子也不会这么大,但是这会儿她已经醉了,说什么都没顾忌,娇滴滴地问他:“你是在讨我开心吗?”
  持灯的宫人离得远,大约听不见,反正此处再没有旁人,唯有清风朗月知他心意。秦玄策矜持地“哼”了一声:“别啰嗦,快说,我今晚看过去是不是特别英武、特别威风、特别雄姿不凡?”
  阿檀笑得更厉害了,肥兔子一阵一阵地打颤,欢快得几乎要蹦达起来。
  秦玄策的声音有些沙哑:“我这么好,所以,你是不是特别喜欢我?”
  “嗯。”阿檀从鼻子里挤出一点声音,软软地回他,“有那么一点喜欢。”
  她伸出手指头,在他面前比划了一下,认真地给他看:“喏,一点。”
  两个手指头之间的距离还是那么短,真是小家子气。
  秦玄策不悦,顺势在她的手上咬了一口。
  阿檀被他咬得痒痒的,又笑了起来,指尖在他的嘴唇上摸来摸去,呢喃着问他:“二爷呢,你有多喜欢阿檀?”
  作者有话说:
  注1:此处引用唐秦王破阵乐词
  第46章
  “也只有一点。”秦玄策没好气地回道。
  “嘤?”阿檀不信, 低下头,在他的头发上“啾”了一下。
  秦玄策又踉跄了一下,恼火地掐了一把阿檀,恨恨地补了一句:“总之, 比你那一点更多一点。”
  阿檀恍惚记得今晚本来有些心事令她忧伤, 但此刻被秦玄策哄得都忘了,又觉得, 只要在他身边, 就什么都好。
  她趴在他身上,亲昵地黏着他说话, 但因为醉得太过迷糊了, 秦玄策一个字也听不清楚, 只觉得一只小鸟在他耳边不停地唧唧啾啾,小绒毛蹭着他的耳朵, 痒得很,格外恼人。
  今夜月色独好。
  窗外日光正盛,但经了昨夜一场疾风骤雨,枝头的海棠不堪攀折, 碾落成泥,这会儿还扶不起来。
  织金纱隐绣的帐帘垂下来,阿檀的手无力地搭在床边,白得如同梅花树下一截雪,暗香柔软。
  秦玄策搂住她,把头埋在她的胸口,含含糊糊地道:“你越来越没用了, 昨晚上才那么一会儿, 你就哭,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叫人不得尽兴,如今闲着,不如再来一场。”
  阿檀有气无力地推了推秦玄策:“走开,我不舒服呢。”
  秦玄策眉头皱了起来,马上摸了摸阿檀的额头:“哪里难受?我命人去请大夫过来。”
  阿檀娇嗔地看了秦玄策一眼,眸中烟波迷离,娇怯又妖娆:“我的爷,可别叫大夫,还是不你闹我的,这会儿我腰也酸,背也疼,哪哪都难受。”
  秦玄策听了,忍不住在她额头上弹了一下,笑骂道:“矫情丫头,尽找借口偷懒,你看看自己这些日子,成天歪着不动,筋骨都疏松了,我这几天摸着,恍惚觉得你又多了一些肉。”
  他的目光落在某处转了一下,满意地道:“已经很好了,其实不必更多。”
  阿檀的脸涨得通红,气得捶他:“人家不舒服,你还取笑我,一点都不体恤,好没良心。”
  秦玄策任由她捶,只是低低地笑。
  阿檀最近不知怎的,确实懒怠了不少,没什么精神劲头,秦玄策稍微闹她一下,她就觉得浑身乏力,喘不过气来,或许是因为如今被秦玄策宠着,整个人都变得娇气起来了。
  她索性就恃宠而骄,用嫩嫩的小脚踢了踢秦玄策,暗示他:“二爷,你的阿檀腰很酸。”
  秦玄策“哼”了一声,瞪她。
  她又用脚蹭了蹭他的大腿。
  秦玄策没忍住,还是败下阵来,笑着拍了她一下:“规矩点,别来惹火,来,翻过去,我给你揉揉。”
  阿檀哼哼唧唧的,趴在那里,发丝凌乱,春眸惺忪,唇上胭脂欲滴,羞答答地支使着她的大将军:“这里,不对,左边一点,嘶,再轻些儿,多揉两下。”
  她的肌肤凝脂润滑,玉软香浓,令秦玄策爱不释手,他的手在她腰肢间游走,低低地道:“别得寸进尺的,小心我回头罚你。”
  阿檀被他摸得痒痒的,又娇滴滴地埋怨起来:“二爷,您别走神,揉哪呢?”
  就在两个人你侬我侬之际,听见外面传来了一阵脚步声,片刻后在门口停了下来,“叩叩”两下敲门声,然后是秦夫人的声音:“阿策,你起来了吗?”
  秦玄策和阿檀一起呆滞住了,互相看了一眼。
  秦玄策尴尬地“咳”了一声,吞吞吐吐地道:“母亲稍候。”
  阿檀倏然像是被雷劈到一般跳了起来,腰也不酸了,背也不疼了,手脚利索得要命,飞快地穿上了衣裳。
  秦玄策看着她那慌慌张张如同做贼的神态,忍不住笑了起来,他大剌剌地站起身,把手臂摊开:“那婢子,过来,服侍你家二爷穿衣。”
  阿檀手脚还是很利索,自己穿好后,随手抓了男人的衣袍裤子,匆匆给秦玄策套上,紧张地推了他一把,指了指门口。
  秦玄策一边系着腰带,一边过去开了门。
  秦夫人带着一群仆妇丫鬟走了进来,陶嬷嬷跟在后面,长青也跟着,朝着秦玄策拼命使眼色,眼睛都快眨得抽筋了。
  阿檀看得有些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