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都想攻略我 第111节
  林诗蕴是虎友是读书人中心照不宣的秘密,但也有一部分人死活不愿意承认虎友是个小女郎。
  他们坚信是虎友为林诗藏代笔,但林诗蕴不是虎友。
  大臣们茶余饭后也爱提两嘴这事,他们不比读书人那样不肯接受现实,确信林诗蕴便是虎友,并在背后称之为“精怪”。
  然而平日从分虎报上看虎友的文章是一回事,在昭阳殿中听大太监念林诗蕴的文章是另一回事。
  大太监不知道这些弯弯绕,已经诵读起来。
  皇上坐在御座中随着大太监的念诵飞入林诗蕴用文字构建的奇诡世界中去。
  她没有写贺寿词也没有写赞美之语,按照自己想法写了篇绚烂的故事。
  一个读书人用功读书时打了个盹儿,梦到自己飘飘然飞升上界,有仙子服侍,有吃不完饮不尽的蟠桃美酒。他在睡梦中已忘了读书之事,也忘记过去所学,沉迷享乐。
  直到一日他听到天边传来读书声,只道:“子不语怪力乱神。”
  仙子化作奇形怪状的妖怪,食物也成了腐烂的心肝,瑶池仙境变作刀山火海。哪里有天界,他去的分明是地狱。只差一步,他就要被妖怪彻底困住,化作腐烂心肝中的一个。
  读书人从梦中惊醒,吓出一身冷汗,面前还是自己的桌案笔墨,却恍如隔世。自此他摒弃一切诱惑,专心苦读,终成一代大儒。
  文章通篇用词绝妙,字字无可替换,尤其是初入天宫以及仙子变妖怪那两段简直让人拍案叫绝,仿佛走入文章之中,用读书人的眼睛与之一起见闻。
  大太监念罢,昭阳殿中久久无声,便是皇上也还兀自出神,似乎在她构建的文中世界流连忘返。
  女孩子们看惯林诗蕴的文章也觉得她这一篇写得实在惊艳。
  许清如撅了撅嘴最后很爽快地小声道:“这次算你赢。”她输得心服口服。
  林诗蕴转头看见许清如还撅着嘴,眼睛一瞬弯了一下,不过很快又变作平日模样。她淡淡的:“是我取巧,写了我本就擅长的类型。若我写策论,定不如你。”
  许清如诧异抬头,对上她平静的眼,飞快撇过头去小声道:“那是自然。”她悄悄扬起嘴角,想着林诗蕴应当看不见她在笑。
  昭阳殿众人渐渐回神,殿中掌声由稀稀拉拉变得逐渐热烈,最后到绕梁三日经久不绝。
  这才堪为麒麟子,文武百官一面鼓掌一面这样想道。经今日一事,再也不会有人对虎友是谁有疑问了,如果这篇文章传扬得出去的话。
  在一片掌声中周寅看向林诗蕴,很认真道:“我不喜欢这个结局。”
  其余女孩儿们顿时紧张起来,生怕林诗蕴因她这句话不高兴。
  谁知道林诗蕴跟着正色道:“我也不喜欢。”
  许清如抽抽嘴角:“你写的你不喜欢。”
  林诗蕴一本正经道:“我原先写的结局是读书人被妖怪吃掉,妖怪吃了他的心肝后重新变作仙子,又有新的读书人来,仙子去迎接新的读书人。周而复始,循环往复。”
  女孩子们纷纷打了个寒颤,无言地看着她。好黑暗的结局!
  林诗蕴又道:“后面那结局是夫子改的,说是皇上寿诞不宜是这种坏结局,还是要劝人向善。”
  女孩子们听见这话忍不住一个个笑起来,几乎可以看到魏夫子收到林诗蕴的文章时先是兴奋看到最后又愁眉苦脸的模样。怪不得后几日魏夫子一直叫林诗蕴改文章,原来问题出在这里。
  谈漪漪好奇问:“原先你是想讲个什么样的故事?要小心人生路上的各种诱惑?”
  林诗蕴轻轻摇头:“不是。”
  戚杏问:“那是什么?”
  “男人只配下地狱。”林诗蕴一本正经地开了个玩笑,女孩子们瞠目结舌地看向她,没想到文章立意竟是这样。然而联想她家两个男人,她这个立意又没什么问题,她父兄是只配下地狱的。
  她问:“不好笑吗?”
  周寅很配合地轻笑出声。
  许清如才意识到她在开玩笑,难得没礼数地一翻白眼儿:“可真是太好笑了。”
  究竟是什么立意林诗蕴到最后也没有说明,或许她刚刚说的本就是实话,不过用“玩笑”二字带过。
  作者有话说:
  汪汪汪汪!!!!
  另妇女权益保障法二审稿征求意见中,大家可以去了解一下这个,为自己发言。今天是最后一天。
  第124章
  皇上渐渐回神, 一时之间不知从何夸起。林诗蕴的文章写得太好,好得完完全全出乎他意料。如果说许清如的好还在他的意料之中,林诗蕴的优秀则完完全全出乎他的意料, 他甚至下意识怀疑这篇文章不是出自她之手。
  但这股怀疑只是一瞬, 太苑之中弄虚作假并不可能。
  这篇文章真是个小女郎所作。
  皇上心情十分复杂, “女状元”之名方才他已许给许清如,状元之上还有什么?他一时之间想不出来, 竟然夸无可夸。显然他将许清如当作春晖堂学力巅峰, 但没想到人外有人, 天外有天。
  “大善!”他最后道,虽然言辞简短,但其中喟叹之意人人听得明白。
  众人跟着称起善来, 夸奖的言语之间颇有内容,人人纷纷指出文章的优秀之处,交口称赞滔滔不绝, 一时间大太监都没找到插嘴的空隙来宣读下一篇文章。他只得暂时闭口不言,等大家谈兴尽了再说。
  “方才念到仙子变鬼, 蟠桃为心肝时我浑身一哆嗦,整个人像被劈头浇了一盆冷水,毛骨悚然!”
  “我还是最喜读书人初入天界那里, 字字仙气浩渺, 令人心驰神往。”
  “我则喜欢仙境变为鬼蜮那里, 文字变幻老练狠辣,鬼气森森。若非……我真要怀疑林女郎可是游过仙境与鬼蜮了。”
  ……
  众人听得这句话心中一动, 想到民间那些读书人因嫉妒说林诗蕴是精怪所变, 倒是不无道理。
  然而林诗藏有如此才学时人们只会大加称赞他, 说他是文曲星转世, 换做女子,他们总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来揣测她。
  讨论愈演愈烈,好文章总能激发人的谈兴,不见有削弱的势头。
  大太监迟迟不得念下一篇文章,转头看向陛下请示。
  皇上陷入御座中并未看他,似乎还在反复品味文章。
  得,这下大太监便袖手在一旁站着,等殿中声音小些再说。
  “我看今日头筹是阿蕴拔得了。”沈兰亭兴致勃勃,很乐见林诗蕴夺得魁首。
  许清如轻哼:“可是还有春光堂的文章还没念呢。”
  沈兰亭笑嘻嘻的,借着有屏风遮挡外界反正也看不进来,将身子伸得很长同女孩们说话:“大皇兄还有三皇兄的文章我都看过,厉害是厉害,但十分无趣,每每我难以入睡便会借两篇来看。他们写得大约很有水准,但我又看不懂,有什么用?看得懂的才是好文章。”她说的是大实话,太子与沈兰息的文章过于高深,不如林诗蕴的来的吸引人。在她心里,能够打动她吸引她的才是好文章。
  林诗蕴眉头微动,轻轻看向沈兰亭。
  谈漪漪同样有样学样将自己伸长来声援沈兰亭:“公主说得没错,就像书嘛看得进的才是好书,让人看不进的就是废纸。”
  周寅跟着点头,虽然还没念春光堂的文章,偏袒之心昭然若揭:“阿蕴的好。”
  戚杏同样颔首,票数给谁不必多说。
  许清如将头一偏:“我自然也是向着春晖堂的。”她努力表现得是偏向春晖堂而不是林诗蕴。
  林诗蕴却正色道:“莫要如此,你们觉得哪个好选哪个就是。”她从未被偏袒过,一时间还有些不适应这股滋味儿。
  许清如看她一眼,觉得她聪明归聪明,有时候又蠢极。
  昭阳殿中众臣似乎终于意识到他们议论得有些过于久了,有眼色地纷纷收声,殿中再度静默下来。
  大太监重新拿起纸页道:“接下来文章来自太苑,春光堂。”
  第一篇好巧不巧是崔骜所作,与沈兰亭几人的文章相比相差甚远,莫说与许清如、林诗蕴相比了。而他还恰巧是林诗蕴后第一个展示的,便被对比得十分惨烈。他写得本就不好,现在大太监念都念得不大顺溜,只衬得更差了。
  不过崔骜看上去也并不在意此事,仍旧不歪不正地坐着,眼睛只看着屏风那边,面上没有半分羞赧之色。
  大太监很快便念完了。一来崔骜写的东西会激发人的潜能,让人在诵读时不由自主加快速度。二来崔骜写得实在很短,想念久一点也没得念。
  因此在结束时众人还有些面面厮觑,脸上若是能显示出文字,那写得必然是“这就没了”。
  是的,这就没了。
  皇上对崔骜有几分文学水准再心知肚明不过,没想到今日大庭广众丢人的不是他闺女,是崔骜。尤其是在林诗蕴之后被展示,真是天时地利人和的倒霉。
  皇上只觉得意兴阑珊,听了林诗蕴的文章后再听谁的都没滋没味儿,崔骜的文章简直是在往他耳朵里倒垃圾。
  但面子还是要给的,那是崔大将军的独苗。
  于是皇上开口:“简洁明快,不错。”
  沈兰亭嗤的一声笑出来:“父皇总是对他这样宽容,这样的文章也能说出不错二字来,可真是心偏到乌斯国去了。”
  周寅温温柔柔开口:“纵他不见得是对他好呀。”
  女孩儿们听见这话微一悚然,纷纷看向她。
  见自己被众人瞧着,周寅像是分外意外,软声问:“怎么了?”
  女孩子们见她一脸天真懵懂,一时间也有些迟疑,想着大约是她们理解不对,阿寅怎能说出这样有深意的话。
  皇上纵着宠着崔骜,却不是为了他好,众人多往深处想想都觉得可怕,再不敢深思。
  谈漪漪未想那么多,直接问道:“纵他怎么不算对他好,他在宫中作威作福的。”
  周寅浅浅一笑,眉眼间略带忧郁:“现在有皇上在他可以随心所欲,若哪日……我失言了。”
  众人顿时明白她是什么意思,与她们想的所去甚远。
  阿寅大约是触景生情,想到自己父母不在,日后再无人为她做主,便为崔骜的未来担忧,实在太过善良。
  而她们想的则用二字便可以很好概括。
  捧杀。
  崔骜的文章实在没有什么可讨论性,大太监很快念下一篇文章。
  王栩还是谦虚了,虽然他自称自己学得差劲,但文章写得却很不错。可惜众人怎么听都难以集中注意,还沉浸在林诗蕴的文章里,下意识去想仙境鬼蜮,都听不进大太监在念什么。
  念完后众人兴致缺缺地鼓掌,照例称赞,很没灵魂。
  皇上的称赞也很没灵魂,套话随口说说。
  而后是王雎。王雎作了一篇《论琴》,偏殿等待表演的乐师们听得津津有味,昭阳殿中众人酒足饭饱,听得犯困,很适合在睡前一念。
  但王雎也不大有所谓,他本就不可能夺得魁首,写这篇文章只是为了给周寅听。
  其后三皇子沈兰息的文章比王雎还能哄人入睡,他作了一篇颇为详尽的佛门相关文章。文章共数十页,还有许多旁人无法理解的佛教用语,而他也没有解释这些词语的意思,听得人更是云里雾里,昏昏欲睡。
  皇上坐在御座中眼皮打颤,几次三番险些将眼睛合上。若这是旁人的文章他早就说一声够了叫停,偏偏这是沈兰息所作,他对之有愧,又听这文章虽枯燥但属实有心,便耐着性子继续去听。
  沈兰亭远没有这种毅力,一连打了数个哈欠。打哈欠是会传染人的,她一开头,众人纷纷跟着打起哈欠来。屏风后一片打哈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