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向阳_分卷阅读_55
  撤场的秦奕和阮阳站在深夜街头道别。两人面对面、眼对眼,两双好看的眼睛迸发极其相似的光:焦急、焦躁,掺杂心虚、心累。秦奕的心虚多一点,阮阳的心累胜一筹。
  “阳啊~”秦奕一手捂心口,一手拍阮阳,一副“一切尽在不言中”的模样。拍完,转身坐上保姆车,火急火燎回家向女友负荆请罪。阮阳站在原地,被秦奕感染地有点慌,也打了辆出租往御湖园赶。
  至于网络舆论和热门话题,两人压根没放心上,用秦奕的话讲:爱谁谁,爱咋咋,我就是我,是不一样的烟火,是娱乐圈的清流。
  好在两个甩手掌柜背后有两支极靠谱的团队,秦奕亲吻阮阳的“啵”声刚落下,经纪人第一时间致电公司老总,公司老总又亲自联系阮阳经纪公司老大。
  一小时后,两位老总带着各自团队碰面商讨对策,且很快做出决策:降热度、导舆论。
  两队分工合作,一方面联系微博撤热搜,把接吻事件控制在CP粉内部范围内,另一方面联系水军刷评论,把舆论风向往“《重返18岁》成员感情深厚”的方向引导。
  经过一夜奋斗,终于成功将“洋溢CP”的接吻事件压了下来。
  阮阳公司老总抽掉烟盒里最后一根烟,搭着秦奕公司老总感叹:“王总,你们家秦奕,简直是娱乐圈的泥石流!”
  王总耸拉着两个碗大的黑眼圈,如释重负地探出悠悠一口长气:“差点连累到你们家阮阳,实在是抱歉。”
  阮阳公司老总把手搭上对方的肩,重重拍两下:“小阮可是路总的心头肉,王总啊,奉劝你们家秦奕,可长点儿心吧!”
  ☆☆☆
  阮阳着急忙慌赶回御湖园时,已近午夜。
  夜凉如水、夜风萧瑟,御湖园铁门紧闭,门后几株大树在夜色里张牙舞爪,如不安分的野兽无声咆哮。
  阮阳刷开门禁,加快步子往里走。穿过灌风的花园,走进气派的别墅。
  别墅内寂静幽暗,不见一丝灯火和人气。他就着窗外漏进的月光走上二楼,楼梯拐角处房门大开,入眼是黑色的丝绒大床,床上绒被整整齐齐,不见一丝压褶痕迹。
  房间没人。路致远,没回家。
  夜晚寒气顺着半开的窗户往里涌,阮阳冻得哆嗦一下,整颗胸膛又空又冷。
  幸好轻快的手机铃音响起,打破掺着寒气的寂静。听筒里传出刘力扬周正温和的声音:“小阮,抱歉这么晚打扰。”
  阮阳心头回笼一丝热气,连带起一点紧张,他抓着楼梯扶手,语气又轻又小心:“刘助,是......路总有事吗?”
  小心翼翼的语气把刘力扬逗笑了,对方语调上扬,声音里带着抚慰:“放心,路总没事。他白天交代我了解《重返18岁》第六期的情况,眼看着马上过12点了,节目组资料还没传过来,所以我和你打声招呼。”
  “您费心了。”阮阳真诚道谢。
  “是我没能及时完成工作。”
  两人简单寒暄几句就互道再见。阮阳听着耳边“嘟嘟嘟”的忙音,把哽在喉头的话念了出来:“你知道......路总在哪里吗?”
  念到最后,声音越来越轻,还未出口就消散在了空气里。
  一楼客厅的落地钟发出荡悠悠的钟声。“咚”、“咚”、“咚”......敲满十二下,宣告一天的终结。
  阮阳踏着钟声下楼,空空的胸膛窜起一股冲动,心头有撮火苗被点燃。每走一步,心头的火苗就更旺一分。几十步台阶走完,那股原先不算旺的心头火已然烧出了燎原之势。
  他望一眼黑逡逡的玄关,自动在脑海里点亮玄关灯,想象着路致远站在柔和的灯光下,身形倜傥、眉眼英俊,噙着坏笑挑逗他:“不妨事。大佬帮你打听一下。”
  继而想起“晨起运动”时,路致远把他搂在身下,答应秦柯晚上去银杏胡同见他。
  至此,心头火燃至极点,阮阳脑中噼噼啪啪,既像火星爆裂,又像声声催促。他随手拿起外套往外冲。等回过神时,已经跑上御湖园外的马路,一手拦下了出租。
  出租在夜晚的城市穿梭,半小时后到达目的地。
  心头火已经在车程中熄灭,阮阳走下出租,迎着穿堂风站在银杏胡同口,身影陷进浓重的夜色里。
  胡同尽头黑瞳瞳,他愣愣地站在原地,进不敢、退不甘,把自己陷入了进退不相宜的窘境。
  身侧一步远是斑驳的青砖墙面,阮阳侧着身靠过去,由脚至心,开始反思。
  他的恋爱观向来简单,携手白头或一别两宽。
  大学时曾有过两段不算深刻的恋爱,对象分别是胆大心细的温柔学姐、和甜美单纯的新生学妹。
  两段恋情都由女方主动追求,他被动答应。及至进入恋爱期,也都是女方热情似火、患得又患失,他从来云淡风轻,不吝体贴,却也不屑吃醋,至于“报备行程”或“每日联系”更是不屑一顾。
  对此,学姐含泪抗议、学妹跺脚哭诉,却都没能改变阮阳的恋爱观。最终,两段恋情无疾而终。
  此后的日子里,阮阳偶尔记起曾经的恋人,仍无法理解对方恋爱时的“执拗”和“吃醋”。
  直至此刻,他幡然醒悟。
  他想起多年前的某个夜晚,当时的学妹女友在夜半时分打来电话,哭哭啼啼像是受了莫大委屈。她抹着眼泪问阮阳:“我给你发短信为什么不回!为什么不告诉我晚上去了哪里!”
  彼时阮阳正在通宵图书馆温书复习,他皱着眉拉远听筒,没作解释,也不认为有解释和提前报备的必要。
  挂断电话时,对面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喊:“阮阳,你根本不爱我!”
  夜风冷寂,阮阳打着哆嗦靠在青石墙上,对曾经的女友,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感同身受之感。
  他骂自己混蛋,嗔路致远混账。骂是真骂,嗔是假嗔,带着点又爱又恨的无力感。
  骂完嗔完,他开始思考。
  他能理解旧日恋人的失落和失望,同时告诫自己不能以爱的名义捆绑恋人。归根结底,他和路致远的关系从一开始就存在问题。
  无论金钱、身份,还是体/位,都是路致远在上,他在下。两人的关系,从来不对等。
  体/位翻覆的可能性几乎为零,不说路致远不乐意,他自己也乐得被耕耘。至于金钱,他尚未到经济攀附的地步。
  总结到最后,阮阳认定想要扭转目前境况,首当其中必须做出他自己的事业,彻底摆脱“潜规则上位”、“背靠金主得资源”的被动境地。
  一旦目标明确,思路也就逐渐清晰。他把当前情势逐一分析、兴利剔弊,力求找出最行之有效的办法。
  等把各条思路理清,确认最终方案时,天空已经亮起了鱼肚白。前一夜的失落和失意被一整夜的畅想击退,阮阳拢拢衣领,迎着冷冽的晨风昂首挺胸,迈着麻木的双腿往外走。
  胡同外的巷子里已经有早餐店开张,晨风里夹着香扑扑的油味勾人味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