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兽文书_分卷阅读_170
  蔚霖当然不会告诉对方,他已经在这里守株待兔等了四天,原因无他,只是听说自己的儿子偶尔会来这里吃午饭。即使父亲的形象已然岌岌可危,但该端的架子还是要端起,在此之外,蔚霖也不知其它与亲人相处的方式,“我有话要和你说。”
  “很抱歉,我没有。”斩钉截铁的拒绝,一星半点儿的犹豫都没有,“需要你和经济部做的事,我已经让小四传话了,你只需照做就是。”
  尽管大多数都已经照做了,但蔚霖并不真的关心那些任务本身,他更想知道的是隐匿在表层之下的真相。
  毕竟他已经不是热血沸腾的年轻人了,无论如何都不会因为完成某件苦难的任务而沾沾自喜。蔚霖十分清楚,越是复杂困难的任务,背后隐藏的东西就越是庞大,如同一团模糊的阴影,远远超过任务本身。
  通过妖兽小四之口传达而来的任务,平心而论真的算不上强人所难,至少在现阶段看起来,这些任务所要达成的目的与经济部的根本利益是完全一致的。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蔚霖在推行的时候并没有遭到任何阻力。
  可是,一切当真如此简单吗?
  蔚霖手中没有更多的线索,这让他很难继续挖掘更深层的隐秘。非要形容的话,应该出自于他的直觉吧,蔚霖总认为将那些表面看起来合情合理的任务串联到一起,最终会得出一个惊天动地的大阴谋。
  “那些任务的真正来源,应该就是那位释先生吧?”
  其实蔚云非也十分清楚,以他目前的行踪不定,自己父亲能够在这里遇上他肯定绝非巧合,不过蔚云非没有料到对方好一番大费周章之后竟然只是为了明知故问。他面无表情,当然更加不可能以废话来回答这个无聊的问题。
  蔚霖却也不恼,回忆起来他对孩子几乎从来没有过什么好脸色,该发的脾气也早就发过了,如今父子之间需要的不是针锋相对,而是坦诚相待。“你想办法安排一下,我要面见这位释先生。”
  “面见?”至此,蔚云非终于转过身来,对于一个戴惯了面具的人,脸上竟然有一丝刀刻般的惊骇,可见他内心的震动程度。他忽然觉察到,自己一直瞧不起并怨恨着的父亲,并非一个顽固而过时的中年人,他能够常年执掌经济部,并非完全因为家族的庇荫,并非因为他姓“蔚”!
  蔚霖轻飘飘抛出来的要求,无疑径直指向了问题的核心!
  蔚云非不由的戒备,无论是他的神色还是他的音调,顷刻之间都铸上了一层抗拒的藩篱。“你见了释先生之后,打算怎么做?”
  沉默的风向吹到了父亲这一边。蔚霖认为,这些事还是没有必要让儿子知道的太过清楚。简言概括,在见到所谓的释先生之后,蔚霖要做的事十分简单,弄清对方究竟是如何对蔚云非洗脑的,然后……
  多数人心目中的纨绔子弟蔚云非,实际上却有着一副常人难及的深沉心思,虽然他的父亲打住了话题,但他还是马上了解到对方想要对释先生做些什么。
  发怒是没有任何意义的,这一点蔚云非十分清楚,他了解自己的父亲,这个中年男人绝非那种会被些许怒气吓退的懦夫。
  蔚云非控制自己神色的本事趋近于完美,这是他无时不刻都在练习的本事,施展的时候简直如同呼吸一般自然。对于父亲浓烈的杀意,蔚云非装作一无所知。他只是用一种略带好奇的语气问道,“对于释先生交给你的那些任务,你有什么不满吗?”
  “没有。”蔚霖回答的很诚实,因为这件事也容不得他来歪曲。“不过,太让人满意的事反而会引起不安。”
  身为经济部的领导者,蔚霖这大半辈子都在追求利益的最大化,他承认自己欲壑难平,不过在经历了长时间的钻营与争夺之后,蔚霖也学会了一个道理,简言之就是天下没有白吃的宴席,单方面的利益是绝对不存在的。
  的确,从现阶段来看,来自释先生的命令都很符合经济部以及蔚家的根本利益,而且,将这些任务一一完成之后所获得的利益几乎都已经成为了蔚霖的囊中之物。
  换一个人的话,大概很愿意就这样被释先生驱使下去,反正也没有任何坏处。可是,打死蔚霖也无法相信那个释先生当真能做到无欲无求。此时虽然没有发现他的目的,但这绝不能证明他就是一个只会为旁人考虑的慈善家。蔚霖料想,倘若到了释先生的真正目的被揭露的那一刻,必然是一个吓死人的天大阴谋!
  在这个时候,蔚云非竟然点了点头。他应该是已经了解到自己父亲的顾虑,并且对此表示出了赞同,至少,是一部分的赞同。“我可以告诉你,释先生也有释先生的目的,这个世上没有人能够真正做到无欲无求。我这么说,可能让你安心一些?”
  “我还是需要见一见他。”蔚霖坚持这一点,口头上的说辞实在不足以让人安心,况且在他看来,自己这个孩子已经中毒至深,已经成了那个释先生的代言人。
  蔚云非挑了挑眉,扫过自己父亲的目光就像是在看着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傻子。“释先生不会见你的。即便是我,也不是时时刻刻都能见到他。”
  这一直都是蔚云非心中的隐痛,倘若不是自己在组织中地位举足轻重,而且承担着许多至关重要的工作,他几乎要怀疑自己已经诶释先生看做了一颗弃子。
  经济部部长是何等敏锐的人物,尽管蔚云非只是下意识的抱怨了一句,但蔚霖还是从中抓住了某种现实,他更加不理解自己儿子对释先生的死心塌地,担忧之情布满了眉宇。
  笼罩在父亲忧心忡忡的目光之下,这对蔚云非而言实在是相当新鲜的感受。在他的记忆中,父亲也时常用担忧的目光看着他,不过那更多都是“恨其不争”的忧虑,此时此刻单纯的担心是从未有过的,这也让蔚云非禁不住为之动容。
  犹豫了一会儿,蔚云非终究忍不住开口说道,“释先生的目的已经逐步达成了,你应该也有所察觉,只是这件事牵涉太广闹的太大,反倒被你忽略了而已。”
  “妖委会的权势之争?”蔚霖要想到这件事实在不费吹灰之力,论起牵涉广大,最近没有什么能超过这一件了。
  “如今妖委会的权力核心变成了两个,你如何看待这件事?”蔚云非如是问道,他那高高在上的口吻不像是在面对自己的长辈,倒更像是质问自己掌控的手下。
  自己儿子是这样一幅态度,也难怪蔚霖会万般不快,但他究竟还是将怒火压了再压,并没有当场发作出来。自从知道蔚云非与释先生有所牵扯以来,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如此深入的讨论这个话题。解答疑惑远比纠正孩子的态度更加紧要,蔚霖只能选择其中之一。
  不过,一旦开始谈论实务,蔚霖顿时变的无比严肃,分析起来更是头头是道,“妖委会的机构设置一直都存有隐患,轮值议会与名誉主席团的并立,终究有一天会演变成不可弥补的矛盾与争斗,也幸好庄锦与白昕玥两人都足够理智,而且听闻他们两人私下关系还算不错,如今他们虽然成了两个集团的代表,但总算还是彼此合作,让妖委会避免了成为一团散沙的命运。”
  蔚云非并不如何关心那两位的关系是好是坏,他只是问道,“机构设置方面存在的隐患,你不会是第一个发现的,可是妖委会传承几千年了,为何从来没有人提出过异议,竟然一直让不合理存在下去?这种明眼人一看就是错误的机构,最先开始究竟是按照谁的意思制定的?”
  自从妖委会折腾出两个权力核心之后,心力交瘁的成员就成几何倍数攀升,众人忙着察言观色,忙着理清关系,甚至于忙着站准队伍,总之都是忙碌的不可开交。身为五部部长之一的蔚霖,无论如何也难以免俗。
  不提还好,如今话题转到了这上面,蔚霖顿时觉得头疼心也累。
  既然心思变的纷乱起来,蔚霖也没有余力去仔细思量蔚云非的问题,随口给出了最为寻常的答案,“这些都是历史了,需要去翻翻档案部的资料才能弄清楚。况且机构从最初的设置到最后的成型,并非一朝一夕能够完成的事,若说受到什么人想法的影响,其实可能性并不大。”
  “当真如此吗?”蔚云非的眼神忽然变了,眸子里不断闪现的精光汇聚成某种骇人的狂喜,甚至连他的语调都变的抑扬顿挫,简直像是在念诵一支经过无数修辞的赞美诗,“你提到了历史——呵,你难道还没有留意到吗?如今我们的身边,存在着一位穿越了漫长历史的人物?”
  蓦然之间从对方的“暗示”中听出了什么,蔚霖面色大变,倘若他的直觉没有出现问题,似乎已经推断出了那位“释先生”的身份。“你是说——”
  “嘘——”蔚云非竖起一根手指,“有些秘密还是不要说出来为好。”
  蔚霖苦笑,他几乎感觉自己的脸上已经长出了好几条清晰可见的皱纹。蔚霖忽然有些后悔处心积虑造就了这一场谈话,不管是不是说出口,他显然已经触及了那个秘密,但知道了之后才明白,有些事情真的不如不知道!
  很显然的,蔚云非并不打算放过这个机会,他十分了解在怎样的条件下对人心理施压更容易取得绝佳的效果,而他也并不吝啬于将这些手段用在自己至亲头上。“如今的局面说好,但是也算不得最好,我们如今要做的便是想方设法让‘释先生’坐稳原本应该属于他的位置。”
  蔚霖没有说话,再怎么擅于言辞的人在面对一个完全陌生的儿子时也难免词穷。
  蔚霖惊觉自己竟然从来不了解自己的亲生孩子,一丝一毫都不了解。
  私底下蔚云非与释先生关系密切,这还仅仅只是一部分。蔚霖之前一直认为少不更事的儿子只是被利用或者被洗脑了,但是如今看来,他竟然有这般深沉的心思,如此巧妙的手段,要完全利用这么一个孩子应该相当不容易,蔚云非只怕是心甘情愿跟随那个释先生的。
  如果只是单纯被洗脑,蔚霖或许还有办法处理这个麻烦;可如果蔚云非是铁了心死心塌地的跟随释先生,蔚霖纵使有着千种手段也照样施展不出来。
  蔚云非才不管父亲如今有着怎样复杂难言的心思,他只要知道对方已经动摇了,便是足够。“本届狩猎季便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在这种不利的环境下倘若妖委会还能取得预期目标,就能够成为释先生立足的资本。”
  话题越是深入,蔚霖就越是深信当前真是一个多事之秋,哪怕是最微末的小事都代表着天大的麻烦。“达到预期目标?只怕很难。比起人类,妖兽的寿命很长,既然……那个人都可以存活几千年,我们更应该相信,如今的火炼就是妖兽最后一位皇帝。司掌天空的一族,人类要如何才能打败他?”
  蔚云非满不在乎的一笑,仿佛这对他而言并非什么难题。“这个时候就需要动用我们的内线了,当年释先生好不容易才将此人收为己用,如今正是发挥其作用的关键时刻。”
  第144章 第144章—整编
  尽管之前已经暗自佩服过一遍了,可是当亲眼见到楼澈整理出来的妖兽整编资料之后,火炼又一次没能按捺住滔滔不绝的佩服之情。同时他也忍不住进行了一番深刻的自我检讨——认为自己这么一个不务正业的家伙,实际上压根没有资格当人家的带领者,就连所谓的血脉传承,其实也不像众人以为的那般靠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