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不是木匠皇帝 第307节
  傅应星也记了起来,连忙说道:“去年有个嘉善生员名唤张卓的,写揭帖嘲骂秋闱主考官刘宗周徇私舞弊,确在地方上激起了一阵波澜。”
  “只是…”魏忠贤忽然嗬嗬冷笑一声,“只是陛下当时还在南巡,并没在意此事,到如今也被人淡忘了。”
  “去年秋闱的确是弊端百出,那些东林自被逐出朝政,心存愤恨,便使出这等下三滥的招数,妄图要东林还朝,还真是好算计!”
  言至于此,魏忠贤眼眸微动,即当机立断,起身说道:
  “派人去苏州,把这个叫张绣的锁回来,随意编排个名目就是,本督要亲自审问!”
  傅应星转身就走,道:
  “好!我亲自去一趟苏州!”
  ......
  几天之内,不只北镇抚司频频出动抓人,就连东厂都掺和进来,缇骑出京,直奔苏州。
  几日后,傅应星兴冲冲回来,脸上带着喜色:“舅父,喜事,喜事!张绣已被锁拿回京,我还没怎么动刑,他便吓得尿了裤子。”
  “据他说是那同考官蒋振邺贪污受贿的证据为他所得,是去向他勒索了一万多两白银!”
  “贪污受贿的证据,东厂一直都有,不过这些都是小鱼小虾,本督还懒得动手。”
  魏忠贤不相信就只是这么点小事,这几日他也命人找出去年秋闱后有关的消息,结合起来,愈发觉得是东林党在密谋什么大事。
  这等向天启皇帝邀功请赏的好机会,怎么能轻易放过。
  “你来看…”魏忠贤冲傅应星招手,冷笑:
  “去年秋闱榜发,地方上士子的确闹了一阵,本督这才发现,去年秋闱榜上之名,东林士子名占其七。”
  “这样以来,落榜的各地秀才们自然不服,这便有了这些指骂主考刘宗周照顾门生,徇私枉法的揭帖。”
  便是傅应星也看出来事情不简单,再经受魏忠贤这一番点拨,他一下子明白过来,狠狠笑道:
  “舅父,看起来这是一出好戏啊!”
  “我们要不要动手?”
  魏忠贤思量片刻,微微摇头道:“这还得等陛下那边的意思,这事陛下只怕早就知道。”
  傅应星有些奇怪。
  “那陛下在等什么?”
  魏忠贤摇头,然后嗬嗬笑了,没有作答。
  ......
  两月过后,天启三年会试顺利结束,金榜名录下发天下。
  可此次会试并没有往年仿若逢年过节一般的喜庆,反而激起一片哗然,物议沸腾,再次落榜的各地士子忍耐不住,雪花一般的揭帖纷至沓来。
  朝堂的各科各道,每日来的都是这些指责主考官顾大章及同考官李元荐、蒋振邺等人结党徇私,为东林贡生提供便利之事。
  甚至有匿名贡生也爆出惊天大料,称都察院左都御史刘宗周也参与此事,朝廷大官名录赫然在列!
  一时间,京师内外人生鼎沸。
  四川监生钱汉提前一年到京,准备天启三年的会试,却逢此事名落孙山,即义愤不平,首先发难。
  这名唤做钱汉的监生将揭帖送至顺天府衙门,揭发同考官李元荐徇私舞弊,让其族中子弟李之令等高中金榜,为人所不齿。
  接着,又传出杭州三名举人酒后乱性,将高中进士的一名东林贡生活活打死在街上的消息。
  消息接连而出,朝中的官员无不惶恐,事情闹到这样一个地步,这是事先谁都没有料到的。
  而今各地士子愤愤而不得志的情况早已经收束不住,昔日间高中金榜的进士们,如今却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各地百姓的情绪也被这些情况搅动,日益汹汹,连街谈巷议也拿这些事当做谈资,津津乐道。
  再加上有些人背后的推波助澜,大做文章,唯恐天下不乱,到处带节奏放谣言,朝野议论也是之音一浪高过一浪,丝毫没有消停的意思。
  几乎所有的人都在兴致勃勃地等着,等着看这件事日后会发展成什么样子,还有什么好戏。
  ......
  九月的天气,风物宜人,万绿如海。
  朝堂上暗流涌动,地方上众议沸腾,朱由校却置若罔闻,再次率领卫队光顾了南海子,看着周围一片翠绿,笑道:
  “这是射猎的好时候啊!”
  第四百零八章:南苑狩猎,张榜安民
  自万历四十七年朱由校登基继位,改元天启以来,南海子便就在不断的扩建,至今已成为专供皇家射猎的禁苑。
  掌管南海子的提督太监曹化淳,两次请旨修建城峘以围南海子。
  现在的南海子,周围城峘回环一百二十余里,四方九门,专供朱由校及未来的皇室子弟射猎出入。
  此外,还留有八处让侍卫、宫人们出入的小门。
  南海子禁苑囊括了多条蜿蜒小河,纵横交错,林密草深。
  南海子净军也由当初的一千八百人扩充至两千六百人,多为年老及遭贬黜的太监,统归提督太监曹化淳掌管。
  朱由校曾下旨恩赐南海子净军太监每人二十亩地,各设营房,平日就居住在禁苑内的营房之中,负责养育禽兽、栽种花果。
  净军之责,既在为天子射猎提前做准备,也在南海子禁苑的维护,平日间的往来巡查,疏通道路,也都归于净军。
  说起曹化淳,其作为王安的心腹,能有如今这个地位,也是因他及时与王安一派撇清关系投靠魏忠贤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旌旗猎猎,铁甲叶子相交之音不绝于耳。
  马蹄阵阵,使草地不断颤抖。
  一匹白色骏马迈着矫健欢快的步子,时时振响銮铃,撒欢儿于旷野之中,这便是朱由校的坐骑了。
  “驾!”
  今日朱由校出宫前,在张嫣的服侍下吹传了一身射猎用的皇家便服,英姿挺拔,神采焕发。
  朱由校坐在专为天子定制的无价马鞍上,胯下是万里挑一的千里神驹,纵横不停,畅爽无比。
  迎面而来是爽劲的春风,头上顶着的,是一片碧蓝无际的天空,朱由校忽然勒停坐骑,极目四望,大笑道:
  “朕有快一年没来南苑骑马了吧!”
  身后跟着一行披挂铠甲的勇卫营兵士,没有人回话,都是望着骑马立在坡上的天子,紧紧护卫。
  上次来南海子,还是刚刚继位没多久。
  那个时候之所以总来,既是因为想远离庙堂之争,也是彼时的宫中的确不如南苑安全。
  现在再来,却是另外一种截然不同的心态。
  朱由校骑得累了,便取出军器司为天子定制的御用遂发鸟铳拿在手上,眼中搜索着猎物,一边似无意问道:
  “最近朝中可是有什么事情?”
  曹化淳虽然是太监,马术却也精湛,他不肯放过这次接近天颜的机会,闻言即道:“陛下,近日朝廷内外可不太平。”
  “会试过后,金榜下发,引起了各地士子的愤愤不平,有人说是此次会试的试题被人提前兜售……”
  “还有这事儿,朕怎么不知道?”
  朱由校回头看了他一眼,话音刚落,不等曹化淳回话,随驾的英国公张维贤便指着前方,惊呼道:
  “陛下,前面松柏林中有群野鸡!”
  “众位都是随朕亲征西南的功臣,今日都与朕一同射猎!”
  朱由校仿佛一瞬间忘了曹化淳说的事,右手高举那柄镶金嵌玉的御用马鞭,朝后座马臀狠狠一抽,然后猛松马缰。
  雪白色的坐骑一声嚎叫,如离弦之箭一般向北疾驰,彷如一道白色流星,划过黄绿色相间的旷野。
  张维贤自然知道天启皇帝这是在装傻,也不多说什么,拿出马鞭抽了一下坐骑,向前飞奔,勇卫营骑兵也都拍马赶上,紧随其后。
  野鸡反应都很快,感受到地上微微的颤动,即是四散而逃,但朱由校的坐骑蹄下就如生风一般,它们哪能跑得掉。
  “砰——!”
  一声爆响,朱由校一枪打空,却也没做它想,回头猛加三鞭,控制坐骑转身直追落单的几只野鸡。
  “砰!”
  “砰!”
  “砰!”
  又是三声枪响,野鸡群中总算倒下一只,
  鸟铳的硝烟在旷野中弥漫,伴随着淡淡的血腥味,太阳逐渐落了山。
  白马似乎懂得主人的心情,跑的又快又稳,不知过了多久,朱由校尽兴之后收了鸟枪,一勒马缰,正打算今日就此作罢。
  “陛下威武!”
  张维贤跟在后面,一通的迎风拍马。
  “朕不威武,威武的是那些军器司的能臣干吏们,毕懋良、毕懋康,徐光启,没有他们,也没有如此好用的鸟铳!”
  朱由校哈哈大笑,话音未落,忽然身形一晃。
  却是白马踩着了一片湿漉漉的草丛,加之朱由校勒停马缰,前蹄一滑,马身向前倾倒。
  朱由校几乎就被摔落下去,好在最后关头,用力一勒缰绳,白马骤然间纵身跃起,这才逐渐恢复了平静。
  “陛下——!”
  张维贤赶紧迎上来,见朱由校无事,方才转身怒道:“曹化淳,净军两千余人,朝廷是白养的吗,南苑禁地看护不力,这是你失职!”
  “若非今日陛下神勇,只怕铸成大错!”
  曹化淳也没想到会这么凑巧,皇帝停马时刚好路过一片湿草,慌忙跪地请罪道:“奴婢万死,奴婢万死!”
  这就是个意外,朱由校也没怎么当回事,反倒有些高兴。
  要不是今天出了这个意外,朱由校也不知道自己的马术到了什么地步,即挥手道:
  “无妨无妨,天意难测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