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薄契迷踪_分卷阅读_48
  苏怜衣已经不记得自己是多少岁的时候被拐子拐卖的了,她就算再聪明伶俐,也拼不过一个狡猾市侩的成年人。那拐子想来是做熟了这一行的,拐卖苏怜衣的时候已经不知道拐卖了多少人了。他也很聪明,对外只称是自家闺女,因为家里穷,所以不得不想办法卖女儿。那天下着大雪,苏怜衣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在马车上。她有些慌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直到那拐子把和她一起的两个小姐妹卖了以后,她便知道,她接下来要经历的,估计不会好到哪儿去。
  那拐子卖了两个小女孩儿以后,得了不少银子,心里开心得很。又恰巧饿了,就随便在街边找了一个小酒馆,准备喝点酒暖暖身子。他原本想带着苏怜衣一起进去,但又怕苏怜衣这鬼灵精的说出什么混话来,惹来麻烦就不好了。他掀开帘子看了看,就见苏怜衣正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的样子。但他还是有些不放心,正要把苏怜衣敲晕的时候,就听见远处有人在向他打招呼。
  “老七,真是好久不见哪!这是,要做什么去?”
  原来是同行老五。
  他嘿嘿一笑:“这不做了两桩生意,准备吃点东西喝点酒......”
  说完,他顿了顿,心想只是进去喝两口酒,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吧。这丫头片子虽然聪明伶俐的,但终究还是个孩子,今天奔波了这么远,看样子是累得睡着了,一时半会儿也醒不过来。这样想着他也就放了心,忙应了两声就走进了酒馆。
  苏怜衣是装睡的。这几年她可没少挨过打,早就已经学聪明了,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什么时候不该做什么。见拐子走了,她忙将身子坐直向前倾了倾,伸手去掀车内半旧的灰布帘子,只见外面天已经快黑了,路上稀稀落落的只有几个人。她低头想了想,这时候还不走,难道就等着和小芳她们一样的下场吗?说什么也不能坐以待毙。
  她掀开帘子往酒馆里看了看,只见那拐子正和一个獐头鼠目的人在喝酒聊天,笑得不亦乐乎。她慢慢的放下帘子,在心里权衡了一下,然后就毅然决然的准备偷跑。
  她知道,这世上像拐子那样的人多得是,但她在乡下遇到的那些善良的乡亲们,应该不会像拐子那样。
  现在拐子正喝得兴起,压根就没注意到外面马车里的动静。她掀开帘子,偷偷的从侧面下了马车,然后头也不敢回,只一个劲儿的往前跑去。
  她人小腿短的,再加上一整天都没吃什么东西,浑身都没什么力气。这时候,天已经全黑下来了,鹅毛般的大雪洋洋洒洒的飘落下来,落在她的眼睫上头发上,然后化成了水,顺着脸颊往下流。
  不知跑了多久,没听到后面有什么声响,她松了一口气,然后随意找了一处人家,坐了下来。
  不料,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见刚刚来的那条路上急匆匆的行来一个人,那身形,就算是在黑暗里,苏怜衣也知道是谁。
  正是她那对外宣称是他爹的拐子。
  她吓了一跳,顾不得歇息了,忙站起来,尽量往偏僻的地方跑去。
  不知道跑了多久,她实在是跑不动了。只得心惊胆战的靠着一个墙头,准备歇会儿。
  哪知,这一歇,就累得睡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个星期就要去上班惹嘤嘤嘤!
  不知道会不会累成狗嘤嘤嘤!
  ☆、苏怜衣(2)
  好在傍晚的时候大雪已经停了,让苏怜衣得以歇了一会儿。哪知半夜的时候又洋洋洒洒的下起大雪来,苏怜衣迷迷糊糊间被冻得直哆嗦,晕晕沉沉的,又累又饿又冷,忍不住双眼一闭,又昏睡了过去。
  昏昏沉沉的睡梦中也不得安生,只见她那拐子爹化作了厉鬼,青面獠牙的样子,张扬舞爪的朝她扑过来,要把她抓回去。她在梦里吓得大哭,出了一身冷汗。正逃跑逃得精疲力竭之时,就听见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在说道:“师傅,师傅,您快过来!这个小妹妹好像已经醒了!”
  苏怜衣被噩梦中的厉鬼给吓醒了,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做正躺在一个通铺上,上面铺满了十几床被子,叠得整整齐齐的。床前站着一个长得水水灵灵的小姑娘,扎着垂鬟分肖髻,看起来比她要稍微大一点点的样子,煞是漂亮可爱。
  过了一会儿,布帘子被掀开,一个看起来慈眉善目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面色虽然看不出什么来,但说话气度自有一番威严不凡:“好了荷衣,这里没你什么事了,你先下去,跟着师兄师姐们练功去吧!”
  被唤作荷衣的小姑娘背着那中年人朝苏怜衣调皮的吐了吐舌头,有点怕那中年人的样子,然后就一蹦一跳着出去了。
  苏怜衣出来一身的汗,身上腻得很。再加上发烧,虽然盖着一床厚厚的被子,但还是被冻得牙齿打颤。见那中男人走上前来了,忙慌得坐起身来。一双手紧紧的攥住被子,一双好看的大眼睛中满是惊惧恐慌。在经历了被拐子又打又骂又卖之后,她实在是对这世上这些中年男人有着本能的抗拒。对她来说,现在这个中年男人也是未知的,谁知道他会不会像她拐子爹那样,又把她卖到别的地方去?
  那中年老人是如意戏班的老板,三教九流里爬模滚打惯了,都成人精了,哪有不知道这个小姑娘心里想什么的?这小姑娘一看就是被人虐待过的,所以在见到生人的时候才会条件反射的瑟瑟发抖,忍不住害怕恐慌。他自己也是有儿女的人,看到跟自家孩子差不多大的孩子受这般苦楚,不由自主的就起了恻隐之心。
  也不靠近了,就在一旁的桌子边坐了,叹了一口气,轻声安慰道:“大叔不过来了,你回被窝里躺着去,免得风寒加重。大叔问你,你怎么会在外边儿的侧门边儿上睡着的?这么冷的天儿,没冻死你啊,算是你的运气好!”
  苏怜衣满脸戒备的看着他,并不说话。
  那中年男人继续道:“你别怕,我这里是如意戏班。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待还要问时,就听布帘外面有一个爽朗的女声笑道:“这孩子才多大,你这样接二连三的问,她哪里反应得过来?”话音刚落,就见一个中年美妇走了进来,手里还端着托盘,上面放着两只碗。
  那中年男人闻言笑了笑:“我这不没经验嘛,只能想到什么问什么。”
  那中年美妇一双美目一瞪,似谑非谑,看起来竟是风情无限:“你能有什么经验?不过训人有经验罢了!好了,我药也煎好了,你且出去训着你那些徒儿们罢,这小姑娘就交给我了!”
  那中年男子在学徒面前都是一副不言苟笑的表情,在这中年美妇面前,却是说不出的柔和体贴:“好好,那你就在这里好好照顾一下这孩子,我就先去看孩子们了。”
  中年美妇把托盘往桌子上一放,转过头来,温和的看着苏怜衣,笑道:“乖,别怕,你过来,先把药给喝了,你这样烧下去可不行。”
  苏怜衣颇有些动容。
  说不上来为什么,也许仅仅只是直觉,苏怜衣对这中年美妇很有好感。她穿着打扮都体体面面的,人长得也很美。也许是出于人对美好事物天生的那种不由自主的好感吧,苏怜衣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就选择了接过那只碗。
  热气腾腾的汤药喝下去,不仅缓解了饥饿,更温暖了胃,熨帖滚烫的感觉从胃游走到四肢百骸,霎时就觉得温暖了许多。
  那中年美妇笑眯眯的看她喝完,然后又把一碗粥递过去:“饿了一晚上了吧,先喝点粥垫垫肚子。你正发高烧,吃不得油腻腻的东西,喝点热粥下去舒服些。”
  苏怜衣饿极了,哪里还顾得了这么多,接过碗和勺子就开始喝粥。
  等苏怜衣喝完,那中年美妇接过碗放好,给她擦了擦嘴,这才做到床沿上,轻声细语的和她说话:“戏班里的孩子们都叫我婉姨,你也就跟着他们这么叫我吧。婉姨问你,你不要怕,你昨晚怎么会在门口睡着了呢?”
  苏怜衣迟疑半响,还是决定说出来。然后,就把她是怎么被拐子虐待,然后又怎么趁着拐子不注意的时候逃走,然后又是怎么睡着了,都一一道来。
  婉姨听完红了眼圈儿,道:“可怜的孩子,也亏得你聪明伶俐的,不然怎么能逃出来呢。我家那混小子也就和你一般大,整日里还只知道调皮捣蛋。好孩子,你受苦了,爹娘呢?也记不得了?”
  苏怜衣摇摇头:“不记得了。”
  婉姨握着她的手,叹道:“也是你运气好,恰巧就坐在了侧门边儿上,那侧门边儿上又有一棵树挡着。若是坐在大门边儿上,那拐子铁定就找到你了。”
  苏怜衣这才知道,原来她无意间的一躲,竟还真是躲对了地方。
  婉姨又道:“今儿一大早,荷衣起来去开门的时候,打开门的时候才发现你在门口睡着了。还发着高烧呢,真真可怜儿见的。荷衣就是刚刚你醒过来的时候站在你床边儿那个。她是所有孩子们最小的,我看你比她还要小。好孩子,你先好好睡一觉,等发了汗,风寒也就好了。”
  苏怜衣喝了药吃了粥,现在正困得厉害。婉姨上前来把被子掖好,然后把托盘端着,掀开帘子出去了。
  苏怜衣躺在温暖的床上,脑袋昏昏沉沉的,再次睡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新年快乐么么哒!
  ☆、苏怜衣(3)
  等苏怜衣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傍晚的时辰了,戏班里的学徒们这会儿才有了时间能够歇一歇,在等待着吃晚饭的这段时间里,一个个儿的都涌进来看苏怜衣。
  小孩子好奇心重,不过一早上的时间,大家都知道,今儿早上荷衣开门的时候,发现一个漂亮的小姑娘晕倒在门口。听说师傅把她带进了如意班,婉姨还亲自照顾呢。
  所以等苏怜衣睁开眼,就看到床前乌泱泱站了一大群人,一个个眼睛睁得溜圆,都在好奇的打量着她。荷衣站在离她最近的地方,看到她睁开眼,忙粲然一笑,两只水灵灵的大眼睛弯成了月牙儿,声音脆生生的:“你醒啦?”
  声音脆生生的,好听得紧,让苏怜衣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了春日清晨在林间婉转啁啾的流莺。
  小孩子总要比大人看起来要可信任一些,一直跟绷紧了的弦似的的苏怜衣在看到她这个笑后,竟是不由自主的松了一口气。一直到现在,她才真真切切的意识到,自己是真的逃出来了。
  看到她要起来,荷衣忙上前去扶她,口里还道:“慢些,慢些。”
  苏怜衣朝她一笑,沙哑道:“谢谢。”
  说起来,两个人的情缘,竟是从这个笑开始的。来得这样早,这样猝不及防。
  婉姨听到动静之后走了进来,看到两个小姑娘气氛融洽的样子,忍不住笑道:“你们两个看起来倒是有缘,方才你睡着的时候踢被子,还是荷衣在一旁照顾着呢。既然你们这么投缘,以后你就和荷衣一起睡吧!”
  荷衣也在一旁,睁着大眼睛看着她:“你就留下来和我们在一起好不好?”
  苏怜衣看看荷衣,再看看慈眉善目的婉姨,还有屋子里乌泱泱的一大群人,顿时觉得,这样的生活,是她以前根本就不敢想的。有很多很多的小伙伴,能够得到大人的温柔相待。
  她几乎是仓促的点了点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