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50)
  女人很奇怪,如果我喜欢某个东西,碰巧你也喜欢,那好呀好呀我们就是朋友了。
  男人更奇怪,几乎不用谈什么,安静地抽完一支烟,友谊就诞生了。
  场务纷纷把设备都往下一个场景搬去,天然的圆形水池边,只剩下一蹲一坐的两个人。
  我以前拍过魏佳辰。
  汤临把烟蒂摁在地上,表面潮湿的水渍当即把火星子吞灭,发出嗞的一声。汤临深深吸了一口气,虚着眼睛望着水面感叹:
  说真的,他比你差远了。张轩那混小子瞎了眼,放着你不要,上了他的船。
  他说话时平淡无奇,但却让白彦狠狠一震
  汤临跟他从来没有合作过,是怎么知道他跟张轩的事的?!
  还是说,已经有人把这件事传开了?
  那他跟陆至晖假结婚的事呢?
  第79章
  汤导太幽默了。
  在不确定汤临是真的知道了什么, 还是单纯试探他的口风之前, 白彦笑着打太极:
  我跟张轩只是合作过而已,网上那些都是捕风捉影的猜测, 唉,说什么的都有。有的还说我是变性人呢,要每条都信那还不乱套啦?
  汤临没对他的话上心, 只是一动不动地看着微波粼粼的池水,继续说:
  我知道, 你跟陆总结婚是为了公关。没猜错的话,你们是官宣那几天才领的证吧?
  白彦前后看了看,确定没人在偷听, 汤临的眼神就像一把擦亮的宝剑,锋利得能劈开他的防备,让他差点就要脱口而出。但陆至晖叮嘱他的话还历历在目如果哪方致使假结婚的消息泄露,将要支付一个亿的违约金。
  到底还是为钱所困, 白彦在关键时候悬崖勒马, 生生住了口即便只在一个人面前, 承认假婚姻也是万万不能的。
  汤导。他笑了一下,不是由心欢喜,也不是套近乎, 是那种隐私被侵犯却因为身份不能翻脸的, 不失礼节的疏远的笑。
  眼见为实,耳听为虚。虽然明星老是拿私人生活出来说事好像不大妥,但有一点我必须跟您表明我和我先生互相爱慕, 并且很珍惜这段婚姻。
  汤临知道刚才的话过了界,他以为白彦跟传闻中的那样心无城府,跟他说两句实情。没想到在陆至晖身边呆了段日子,学会掩人耳目了。
  你爱他么?
  爱。
  毫不犹豫,脱口而出。
  他发现在外人面前说爱陆至晖是一件很容易的事,但真正到了那人跟前,他又半天挤不出一句话。
  汤临接着问:是不是,那个时候不论是谁对你伸出援手,你都会爱上他?
  白彦软硬不吃,继续之前的笑:汤导真会开玩笑,我们在舆论风波之前已经相爱了。要不是那几天的谣言太离谱,我们都不打算公开的。
  至此,汤临的表情终于动了动。像是洞悉了什么真相,又像是放弃了某个一直坚持的念头,他动了动嘴唇:
  说的也是,都有陆至晖了,谁还想跟张轩呢?
  他站起身,跺了跺发麻的脚,将之前扔在地上的烟蒂踩瘪,去换身干衣裳吧,歇会儿化妆上造型,马上要拍下个景了。
  白彦浅笑着点头,好,谢谢汤导。
  他一面往外走一面想,果然,专业上有共同语言的人,其他话题不一定就合拍。经过今天的谈话,白彦觉得,跟汤临还是做可以谈谈表演的点头之交就足够了。
  深入交流么,内核有冲突,没法将就。
  白彦。在他消失在转角的前一刻,汤临突然叫住他,你之前发微博,说,今晚的月色真美。
  嗯,怎么了?
  你知道这句话该怎么接么?
  这句话是我先生告诉我的,觉得蕴意不错就发了。下一句没问。
  汤临笑了笑,他下次要还说这句话,你就说,我死而无憾。
  死而无憾?
  白彦愣了愣,没明白这两句话有什么必然的联系。不过,比起问汤临,他觉得直接问陆至晖会好很多,于是说了句好,折身就离开了。
  由于池子里的水不干净,白彦当晚眼睛有些发炎,整个眼眶都红红的,跟躲在窝里面舔舐毛发的兔子一般,可怜巴巴的,仿佛下一秒就要留下眼泪。
  陆晚霁看到了大喊不妙,忙不迭驾车去了最近的诊所买眼药水,要是被陆至晖知道他的宝贝老婆在拍摄期间有什么三长两短,他肯定是首当其冲被问候的那一个!
  嫂子,我问过大夫了,她说眼睛发炎一时半会儿还好不了。你要觉得痒啊疼啊,千万不能挠,这手上全是细菌呢,忍一忍好得快。
  他拿纸巾把从白彦眼角溢出来的眼药水擦去,像擦古董似的,要多心疼有多心疼。
  可怜我们嫂子这么好看的眼睛了,接下来两天都要红红的。我待会儿去给汤导报备一下,看看会不会影响拍摄,毕竟怼脸的镜头那么多。实在不行就延后,把我的提前。
  白彦闭眼转动着眼珠,让眼药水充分和眼球接触,没关系,我之前跟他谈过了,刚好明天要拍的内容是男主吸血的镜头,眼睛红红的刚好。
  呜可是我心疼呀!陆晚霁充分扮演了一个粉头的角色,其实主要还是怕被陆至晖追杀,你说咱们都拍了两天了,哥自从那天突然来探班之后再也没出现过,电话也不打,我老担惊受怕的。万一他突然来了,看你被折腾病了,肯定比我还心疼啊。
  一心疼,就容易揍弟弟。
  别担心,这周他不会再来了。白彦十分大度地安抚他。
  啊?为什么啊?
  就,没什么啊。白彦也总不能说是他不让人家来的,这地方离公司那么远,他跑一趟浪费的钱都够我半年挣的了。
  陆晚霁可不这么想,那哥也不缺钱呐,少挣个几百上千万的又没什么。
  一旁的陈小信听了直流泪:QAQ可恶的有钱人!
  嫂子。陆晚霁仔细打量了一番白彦,心里冒出某个大逆不道的猜测,挥手把陈小信等一干助理都打发走,揣测着问:
  你跟哥,是不是闹别扭了呀?
  白彦下意识怔了一下,没有啊,为什么这么问?
  陆晚霁坐上一旁的折叠凳,可怜兮兮地蹭了一下白彦的木椅扶手,就那天哥突然来探班哈,我觉得,他表情有点不大对。
  然后意识到接下来的话可能会惹面前的人不高兴,立刻端正小学生坐姿,不过我不是故意偷听的哈,就路过的时候,不小心听到了一点点。
  白彦觉得有点不妙,他跟陆至晖那天的谈话全程都是假结婚和假恋爱,这要是被别人听去了,就大事不好了。
  纵观陆家,陆薇是肯定知道他们假结婚的,陆晚霁刚从国外回来,年纪又小城府又浅,多半一直都是被瞒在鼓里的。
  如果陆晚霁知道了,白彦倒是不担心他刻意出去传扬,而是,这人就是岁数成年但心智尚幼的小孩儿,被有心人稍微套一下话,肯定一骨碌全都说了。
  所以他表情认真了几分,你听到什么了?
  陆晚霁欲言又止,看看门缝,又看看窗户口,小眼神瞟来瞟去,最后还是压不住要说的悸动,十分羞涩地凑到白彦身边,悄悄地问:
  哥是不是那方面技术不好啊?
  这话一落地,白彦的眼珠子险些蹦出来:你,你怎么会这么问啊?
  就是陆晚霁的声音压得特别低,脑子里显然在想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虽然我听的挺模糊的哦,但是我听到哥跟你道歉了,还说什么昨晚太鲁莽,所以啊,你们昨晚是不是不和谐,所以闹别扭了?
  我白彦气的两眼冒金星,一口气差点没上来,你从哪里来的这么多黄/色思想?
  陆晚霁理直气壮:那不然你那天在车上,一直若有所思地干什么呢?还时不时的就脸红一下,明显在回忆什么羞羞的事情嘛。
  我!
  而且哥走了之后,你虽然还是正常开机演戏吼,但是我看你人在这儿,心早就跟着我哥走了。那天在化妆间,是不是还吵架了呀?
  白彦被他推理得说不出话来,甚至觉得这家伙有理有据,差点让他自己都信了。本来气不过要反驳,但转念又觉得这么做不对,一是他一时间居然不知道从哪里反驳,二是这反驳了就相当于自爆,他还不至于那么蠢。
  于是,怼天怼地的白彦第一百零八次怂了,硬生生顺了两口气,扯出一个抽搐的假笑:
  这都被你发现了呀呵呵
  陆晚霁属于给根竿子就要顺着往上爬的性格,那可不?你们很明显的好不好?以后请别叫我晚霁,请叫我福尔摩霁!
  白彦友好地把手放在他肩上,慢慢凑过去,那福尔摩霁,这件事你可不能跟别人说哦。
  嫂子你放心,这种事只可意会,不可言传。而且关系到你们两个人的切身性福,我怎么会瞎讲呢?不过话说回来,他煞有介事地问,你们这方面有问题随时可以找我哈,我过来人,给你们支招!
  白彦终于逮住转移话题的机会,这么说来,你和封毅已经?
  嗨呀,那必须的呀~
  看不出来啊,给我说说你们怎么和好的呗?
  嗨!就那天,我不是
  话匣子一旦打开,那可就是口若悬河止也止不住,白彦最后十二点才送走这尊大佛。然后把自己扔在床上,跟拉练了五公里似的疲惫。他两眼无神地望着前方,放空了好一阵之后,目光逐渐落上躺在面前的手机。
  他伸手,把屏幕摁亮,一个消息都没有,连软件广告都被他无聊的时候点没了,于是心里空落落的又关上。
  沉寂了好一会,他赌气地把手机推远,塞在枕头下面。懊恼地在床上翻了个身,耳中不断回响陆至晖一遍又一遍的叫他彦彦的声音,把他的心情弄得更乱了。
  但,却填补了一点空落。
  手爬进睡衣的圆领,小心翼翼地掏出那条被体温焐热的项链。暗金色的,螺旋形状的吊坠。食指挨个摩擦着三条棱角,一遍接着一遍,像和尚转动佛珠一般周而复始。
  蓦然间,手指摸到不同于棱角的纹路,好奇着扯出来看,原来棱柱的其中一面还刻着一个单词。
  Schatz
  第80章
  那天他拿到项链, 还没来得及细看就被陆至晖闹着要亲手给他戴, 乃至于忽视了这个藏身在三棱面其中一个面的单词。
  Schatz?
  白彦把自己脑中为数不多的词汇翻了个遍,还是对这个单词一点印象也没有。
  这玩意儿怎么念啊?斯查特?这个z发不发音?
  他第一万次后悔当年读书的时候没有好好努力, 然后掏出手机,点开英译中的翻译界面,结果却出乎意料。
  人名?
  白彦呆愣愣看着屏幕中央显示的例句
  Stei erfeist, says Howard Schatz,a fashion photographer。
  (时尚摄影师霍华德斯恰兹说, 史泰辛是一个完美主义者。)
  什么意思?
  这个斯恰兹是什么大人物吗?
  他顺着这个思路往下搜,一页接着一页地找,发现其是一个拿过很多奖的摄影师, 风格严谨,一丝不苟。但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他还搜了一下斯恰兹的生平,1940年生人,出生于美国芝加哥, 跟陆至晖应该不认识。那么问题来了他为什么送自己一个陌生人的人名?
  白彦在知识的海洋里畅游了十分钟, 果断在呛水后上岸, 赶紧找董为光求助。这人当年上学英文年年第一,知道的肯定比他多。一个电话拨过去没人接,白彦以为他睡了就没有再拨, 谁成想一分钟后对方又打了回来。
  喂, 白白?董为光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沙哑,这勾起了白彦心中的愧疚现在已经十二点多了,这人明显就是被自己吵醒的。
  你是不是睡了啊?
  还没呢, 正准备睡。怎么啦?
  就是我突然看到一个英语单词,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想问问你。
  嗯,你说。
  S,c,h,a,t,z。白彦一个字母一个字母地读给他。
  嗯?你确定有这个单词吗?没看错?董为光质疑。
  白彦听出这不在他的知识范围之内,心里着急:确定啊,就,声音不由小了下去,就先生前两天不送我一条项链么,当时没注意,刚刚才发现这个单词,又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是感觉怪怪的。
  他正说着,对面传来一声弱不可闻的惊呼,好像主人在极力压抑着什么。
  白彦问:小光你怎么了?是不是肚子又疼了?
  电话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不知道什么声音,半晌才又被董为光接起来,啊,没有。刚刚不小心滑了一下,没事。单词是吗?我记下了,明天帮你查一下,好吗?
  白彦听出他话语里的一丝急促:单词是不着急了,但你确定你没事哦?有事找我,别跟上次一样,进了医院才说。
  董为光的气息很虚,似乎很着急,又似乎很疲累,嗯,知道啦。时间不早了,我要睡了,你也早点休息。
  电话那头传来嘟的一声,白彦一颗心终于放下去了。一是董为光没事,二是董为光靠谱,没多久就会给他答案。
  一夜无梦,白彦睡得很踏实。第二天很早就开工了,场务们一个个都揉着眼恨不得再睡十个小时,他却换好服装一早就到了化妆间,精神饱满地等候化妆。
  周五,离杀青还有两天。陆至晖仍旧一个电话都没有,静悄悄的,跟之前约定的一样。他发现他居然有些期待陆至晖的消息,这是让他很苦恼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