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9)
  怎么了?安乐疑惑地问。
  以前赶尸匠夜晚赶路,会有专门的甬道给他们走,现在也是那样,乡民们忌讳这些,那辆货车不要进寨子为好。阙自武这么解释道。
  这个插曲让安乐有点小紧张,他跟着越野车进了山寨。
  那是一个大寨子,建筑物基本都是用木头和竹子建造而成,还保留着原始的寨门与门前的吊桥,安乐下了车,才发现这里的人并不是很多,大部分都是坐在门口的老人还有跑来跑去的小孩。
  年轻人都出去打工了。阙自武说道。
  这点跟其他农村没有什么区别。
  过了一会阙玄青带着人赶上来,阙家父子跟寨子里的人打好招呼,包了几间民居做落脚点。
  这里离信号消失的地方最近。阙自武对蒋鸣玉和安乐说,我们明天再上山。
  蒋鸣玉说:今晚就可以出发。抓鬼当然要晚上,哪有在白天的道理。
  阙自武愣了愣,说:距离还有点远,山路也不好走,而且先生你不用准备一下吗?
  蒋鸣玉一时没反应过来,说:准备什么。
  阙自武皱眉,困惑地说:比如摆个阵法或者画好符咒之类的,毕竟那么多鬼。
  阙自武早就奇怪,蒋鸣玉来时两手空空,什么法宝器具都没有,人家旅游好歹还背个包呢,蒋鸣玉一路上就带着安乐。
  蒋鸣玉闻言,顿了顿,接着顺着阙自武的话说:那就准备准备,明天去吧。
  安乐在心里疯狂翻白眼。
  大佬一定是把装饰门面这件事给忘了,蒋鸣玉上次鬼鸟的时候都会打扮打扮,带点并没有什么用的符纸在身上,假装自己是个正经天师。
  这次估计阙家人都是内行,他懒得装,结果被人家指出来了吧。
  蒋鸣玉哪里会什么阵法符咒啊,他只会用嘴巴吃。
  于是半个下午蒋鸣玉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阙家父子还以为先生在布置阵法卜算八卦,不敢去打扰。
  只有安乐知道,他昨晚吃辣没睡好,现在肯定在关起房门睡大觉。
  阙家父子正儿八经去做准备工作了,山路不好走,他们雇了几个乡民去除草钉路标,安乐就在寨子里无所事事。
  幸好这里有意思,也不无聊。
  这个山寨保留着湘西原汁原味的风情,寨子里有很多吊脚小木楼,年代久远又保存完好,到处都有苗族风格的装饰,让安乐觉着很有意思。
  安乐绕着圈子边走边看,寨子里的人对于外来人也见怪不怪了,有的老人甚至把他当做生意的货郎,拉着他要跟他换东西。只可惜方言他听不懂,要不跟老人聊聊天听听故事挺好的。
  安乐晃晃悠悠地逛着,突然听到一阵哭声。
  哭声呜呜咽咽极为伤心,在风里摇曳,听起来像恐怖片里女鬼的悲泣一样。
  要不是现在是白天,太阳就在头顶上,安乐就以为自己又撞鬼了。
  寨子里人虽少可不至于空荡荡,安乐扭头看四周,那哭声随风传播,却没有人过来查看,搞得安乐怀疑只有自己能听到这声音。
  安乐的胆子大了不少,沉住气循着声音走过去。
  终于,他在一棵树下看到一个女人坐在地上,垂着头不停地哭。
  女人穿着花布上衣和黑色的裙子,脖子上戴着苗族的银饰,身上干干净净打扮得利落得体,再加上她身段好,一股子民族风情。
  这么一个女子独自哭泣,本来是很吸引人的场景,却没有人管她。
  她哭得伤心,树上的叶子似乎感应到她的情绪纷纷落下来,飘到她的肩头又滑下来,铺得满地都是。
  现在是公历八月,正是枝繁叶茂的时节,那些叶子下雪一般地落下来,有种是被那女子哭掉的一样,有点邪门。
  安乐首先去看了她脚下,发现有影子,这才松口气,走过去询问:你好,请问发生什么事了吗?
  女人像是没听到安乐的话,继续哭着。
  安乐挠挠头,也不知道怎么办了。
  就在这时,女子抬起头,脸上满是泪痕,眼睛却神采奕奕像有光含着一般,她紧紧盯着安乐,冲着他痴痴笑了笑。
  女人露出脸,安乐才发现她可能只有二十出头,脸庞清丽,眉清目秀,却因为又哭又笑,让她的面容看起来扭曲而诡异。
  安乐本能地后退一步。
  她是落洞女哦。
  身后突然传来另一个人声,安乐吓得一跳三尺高,他扭过头,就看到一个女的正饶有兴致地打量他。
  那人见他一惊一乍的样子,掩住嘴笑个不停:胆子这么小。
  安乐稍微有点脸热,这才发现来人虽然是位女性,可是个子好高,甚至比他还高点。
  最起码有一米八以上。
  第52章 快递员与微微辣6
  那个人看起来二十七八岁,扎着马尾,穿着T恤和登山裤,外套绑在腰上,裤腿扎进靴子里,显得那双腿笔直修长,打扮得跟古墓丽影里的劳拉一样,正笑盈盈地看着安乐。
  这么高的妹子,安乐第一反应是不敢相信,直觉往人家胸口看,一眼就看到弯曲的曲线。
  有胸真的是女的啊
  高个女性察觉到安乐的视线,收起笑容,柳眉倒竖:看哪里呢,小色狼。
  安乐连忙解释:没有、没有,我近视眼。
  谁知那女子哈哈笑出来,双手叉腰,自豪地说:姐姐身材好,想看就看吧。
  安乐:别这样,他是有夫之夫。
  这人这么一打岔,安乐的那点惊惧情绪全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他转过身,看向树下又哭又笑的女人,喃喃地问:她也是落洞女吗。
  也?你见过别的落洞女?一米八的姐姐走到他身边问。
  没有,只是听说过。
  噢,我倒是见过好几个。高个姐姐静静地说着,这里的人把年轻漂亮但是精神不正常的女人叫落洞女。症状轻的多跟她聊天能缓解病情,像这种症状重的,几乎就没救了。
  树下的女人对他们的聊天充耳不闻,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安乐心里为这些花样年华的美丽女子觉着惋惜,又问:她们是真的被洞神勾了魂吗。
  高个姐姐说:谁知道,也没有人给她们请好的心理医生。她朝安乐眨眨眼,甚至洞神是什么,谁又知道呢。
  安乐盯着她,突然问:你是谁?
  长腿姐姐拽住脖子上的工作牌,朝安乐扬了扬,然后微微一笑:你好,我叫余梦。
  余梦就是委托阙玄青运东西的研究员,安乐没想到这位研究员居然这么年轻,还追着阙玄青到这个寨子里来了。
  要不是大家知道事情的底细,还以为阙玄青欠了她几千万。
  当然自己的失误自己承担,阙玄青没有想不认账,愿意照价给余梦赔偿,结果余梦不要,她说:我不要钱,就要那些东西。我已经给所里打了招呼,大家都腾出地方来准备接收,结果东西就这么没了,你说怎么办吧。
  阙玄青简直要哭给她看了,说:我也不想发生这种事撒,要不我翻三倍赔你?说着他就去掏手机准备转账,你花了多少钱把那些东西从乡民手里买下来的?
  余梦动动嘴皮子:三百。
  阙玄青:他跑回C城的油钱都不止这么多。
  这不是钱的问题。余梦再次强调,我就要那些东西。
  我勒个姑奶奶,等过几天我再给你花三百块买一堆回来好不咯?随便去山洼子里转一圈,绝对蛮多人卖这些破玩意。阙玄青简直求求她了,当初就不该一时被美色迷了心窍,结果给自己找了一堆麻烦事。
  余梦瞪他:才不是破玩意。她弹了弹自己外套上的灰尘,将衣服搭在肩膀上,说,你来这里不就是为了找东西?那这样吧,我跟你们一起。
  阙玄青吓得口音都忘记纠正:要不得咯,我们是克办正事的。
  余梦眯起眼睛,危险地说:我的东西丢了就不是正事咯?
  安乐远远看着阙玄青和女研究员纠结半天,扭头指着余梦问蒋鸣玉:大佬,那个能吃吗?
  刚刚睡醒还在神游太虚的蒋鸣玉猛地回过神:?
  安乐抓抓脸,说:我是说那位女士没问题吧?
  别怪他神经过敏,毕竟他是走在路上买豆子都能遇到非人类的神奇体质,现在这个关口突然冒出这么一个人缠着要一起上山,难免让安乐多想。
  蒋鸣玉瞅着高个长腿的余梦,说:没什么问题。
  没问题就好,只要不能吃,一切都好说,让阙玄青去跟她较劲吧。
  晚上他们在寨子里吃饭,几个人在露天摆了张桌子,老乡拿出了他们风干的腊肉,烟熏的肉带着松枝以及茶叶的清香,再用茶油炒一炒,色泽发红油润,看着就下饭。
  剩余的茶油再炒一只仔鸡,鸡块切得小小的,一口一个鲜嫩入味。
  连余梦都闻见香味凑过来了,她抱着胳臂,看着几个人似笑非笑地问:几位绅士,介意我来蹭个饭么。
  她个子高,杵在饭桌边特别显眼,她来蹭饭大家没什么意见,只是别再提一起上山的事就行了。
  这时候安乐有话说,他对阙自武说:阙叔叔,可不可以做点没有辣椒的菜?
  阙自武一愣,说:一点辣椒都不放吗?
  安乐再三强调:一点都不要。他露出求求你的表情对阙自武说,我吃了辣椒之后就肚子痛,明天上山会影响战斗力,阙叔叔麻烦你跟厨房说一下啦,一个菜就行,非常对不起。
  安乐年纪最小,别的本事没有,撒娇卖萌倒是有一套,实际年龄可以当伯伯的阙叔叔被大学男学生纯真的脸迷惑了,连忙跑去跟做菜的老乡打招呼,做了两个不辣的菜。
  安乐拉着蒋鸣玉的手,理直气壮地说:先生,你陪我吃。
  他这个举动在外人看来是撒娇,可蒋鸣玉知道他是为了自己,便承了他的好意,轻声说:嗯。
  余梦看着两个人的互动,突然笑笑说:你们关系真好。
  安乐的身形僵了僵,蒋鸣玉淡淡看了她一眼。
  阙玄青在旁边絮絮叨叨:好羡慕啊,蒋老师对学生好的咯,哎呀,没有辣椒的菜是没有灵魂的,真的不来点辣椒酱吗。
  不要相信湖南人的微辣,也不要相信湖南人的不辣,就算不放辣椒,酱汁啊佐料啊总带点辣味,吃在安乐嘴巴里等于微微辣,对于蒋鸣玉来说则是刚刚好。
  这餐饭伴随着柴火味,几个人都吃得很饱,算是为明天的上山积蓄体力。
  只是不知道是否是安乐的错觉,余梦的眼睛经常往蒋鸣玉身上瞟。
  这一堆人里,就蒋鸣玉长得最好看,在山洼里简直像美玉,安乐可以理解这种不由自主的目光吸引,但是可以收敛一点不,这位姐姐?
  吃完饭后,余梦帮着收拾好桌子,就不动声色地走到一边嚼着口香糖望向远方。
  她一脚踏在石头上,微微扬着下巴,发尾随着夜风在她背后晃动,身影看着健美修长。也许是常年在外面跑,她的皮肤有点黑,这一点都没有对她的气质造成影响,反而让她更加神秘而有御姐范儿。
  这么一个女人独自在山川间行走,实在令人不解加好奇。
  余梦不来缠着说要上山,阙玄青就松口气,他们约定好明天出发的时间,早早就各自回去休息。
  这一次安乐名正言顺地跟蒋鸣玉住一个屋子,他靠在竹子床上,举着手机四处找信号好的地方。
  干什么呢。蒋鸣玉坐在床边,侧着身体看安乐。
  大佬,你不觉得那个女研究员怪怪的吗。安乐努力用手机上网搜索,出现得太突兀了,而且她为什么一定要跟我们一起走。
  那堆丢失的锅碗瓢盆谁都看得出是借口。
  蒋鸣玉没什么特别的感想,说:不捣乱就行。反正又不能吃。
  安乐抱着手机,终于查到了想要的讯息,还真有这么一个研究所,研究湘西的各种古文化,安乐在研究所的页面搜余梦两个字,过了半天才加载出人员介绍页面。
  嗯履历超级精彩呀,是博士哦。
  确定了余梦的身份是真的,安乐稍微安心,窝在竹床上跟蒋鸣玉一起睡觉。
  总觉得这句话有歧义,安乐扭扭屁股,凑到蒋鸣玉身边,脑袋抵住他的胳膊,安安稳稳地睡过去。
  第二天早上,安乐醒来的时候,蒋鸣玉已经起床了,他瞄了眼屋子里面没有人,想着大佬起好早,伸个懒腰起身梳洗自己。
  等他走出屋子的时候,看见阙家父子和蒋鸣玉站在寨子里的空地上,安乐靠过去打招呼:早啊,各位。
  阙自武的脸色有点不好看。
  安乐愣了愣,刚想问怎么了,阙玄青就告诉他:寨子里昨晚死了人。
  这下安乐呆了,怎么这么巧。
  等安乐知道刚好去世的就是昨天他遇到的那个落洞女之后,震惊得说不出话。
  落洞女一个人住在小屋子里,早上她母亲给她送饭的时候,发现她的身体已经凉了,她在夜里孤单地死去了。
  女人一旦有了落洞的症状,一般都活不了多久。阙自武这么说着,这里的乡民都相信女人死后,魂魄就彻底属于洞神了。
  昨天看到她的时候,虽然她疯疯癫癫,可会哭会笑那么鲜活,怎么人说没就没了呢。
  安乐心里一半悲伤一半极为不舒服。
  又是落洞女,这整件事的起因就是阙家接了运送落洞女棺材的快递单。
  果然,阙自武说:这里的人托我们将遗体运出去。
  就连阙玄青都不安地说:爸爸,这简直是上一次的翻版,太蹊跷了吧。
  阙自武也犹豫起来,这种事在每个人的心上蒙了一层阴影。
  我们依照原计划上山。蒋鸣玉开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