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你觉得我是谁呐
  佝偻的背影走入写字楼。
  两边合闸的卷帘门被拉拽向中间,缓慢闭合的缝越收越窄,站在门后的脸像是一点点被挤压收瘪,最终和门缝一起闭拢!
  在门缝合拢的最后一瞬间!
  陈朝有看见,门后的那张脸嘴角夸张的开咧到耳根的位置,因为过于用力脸颊上的面皮被挣裂出殷红的血线。
  “他在看我!”
  推开便利店门,陈朝面不改色的托扶眼镜框:“一个二个都喜欢呲牙咧嘴,现在流行这种风格的么?”
  陈朝撇嘴,启开易拉环,喝掉半杯可乐压压惊,那副苍老丑陋的面容,再配上一排大黄牙,真的是能够让肠胃里储存的牛肉面重新搅拌翻滚,引起生理上的不适。
  连夜间会躁动的男性荷尔蒙都被杀死了!
  葛三木并不知道他刻意摆出的惊悚恐怖的面貌画风,引起了对街作家的视觉不适。
  他把捏攥的变形的收音机放在前台桌面,然后背着双手,哼着小曲儿朝安全通道里走去。
  推开门,朝上拐的楼体墙壁是来回两串黑色的小脚印,他伸出手指头在墙壁上刮蹭掉一片,然后含在嘴里吮吸两下。
  然后,他没有往楼上走,而是朝地下负一层的车库走去。
  走入车库向右拐20米是写字楼的监控室。
  门上挂着把拳头大小的铁锁。
  “咔哒!”
  锁芯弹开,拴着铁链的锁扣“哐当”砸在地砖上,在空旷的车库里传出回荡的声响。
  拉开门,一股尸腐般的恶臭味迎面扑来,中间还夹杂着一股清新的尿骚味儿。
  门槛地上横躺着一具尸体,整张脸是腐烂的,扯裂的肌肉血淋淋的暴露在空气里,只有耳根的位置黏着些皮肤的细碎。
  左眼的位置是个血块凝固的黑窟窿,白色肥肿的蛆虫在里面爬进爬出。
  葛三木迈过尸体,布鞋的后脚跟踩落到尸体脸上,眼窟窿塌凹,爆出黑白交融的脓汁。
  监控室内是一块被分割成数十个画面的屏幕,屏幕面前是一张翻倒在地上的铁椅子,椅子上绑着个人!
  人,活的!
  全身被绑缚在椅子上,嘴巴被塞住,整个人都连带椅子一起摔在地上,身体贴着地面在死命的挣扎着爬动。
  地上有一滩黄渍透明的液体浸在他的安保服上,他脸色惊恐地盯着推门进来的葛三木,嘴里面发出呜咽的声音。
  葛三木走到监控屏前,倒退着监控录像,抽调看见一团漆黑的阴影蹑手蹑脚从一楼大厅拐入安全通道的画面。
  画面一闪而逝,但放慢速度依旧能够清晰的辨认出这是一只染色的布偶娃娃。
  瓶盖儿很听话地没有让人看见它,但是躲避监控探头的本领还不够熟练,在画面中露出来马脚。
  “真是令人不省心,这种画面怎么能够被监控录制下来呐~”
  葛三木摇头晃脑的叹气,手上就将那段监控录像完整的删除掉。
  葛三木又仔细的重新检查两遍,确认不该出现的画面都被删除掉,他才慢悠悠的斜撇过脑袋,面皮僵硬地咧出诡异的笑容。
  “家宁啊,怎么这么不小心,把脑袋磕破了?自己的脸可一定得保护好啊~”
  张家宁全身发僵,惊恐的眼睛朝外凸起像是要从眼窝里掉出来,身体联动椅子在地上疯狂的摩擦朝后挪,脖颈和腮帮子血管狰狞,嘴里呜咽不停。
  葛三木蹲在地上,枯瘦的爪子轻轻抚摸对方的脸颊,声音变得慈祥沧桑:“这人呐,嘴巴一旦被堵住,就变得不会发出声音,所以,每个人都在挣扎想要告诉世界自己是一个活人!”
  声音停顿了一下,陡然变得阴森冷厉:“你葛大爷我,也是最近才刚刚学会如何跟这个世界进行沟通!”
  张家宁听不懂葛三木话里的深意,他拼命地摇晃脑袋,椅子和地面发出刮蹭刺耳的声音。
  撕啦!
  黏在嘴上的胶带扯掉,嘴里含住的袜子吐出去。
  张家宁牙齿磕碰颤抖,“你~~你不是~~葛大爷,你是,是个什么怪物!”
  “你这个孩子在说些什么胡话,连你葛大爷都不认识了么?”
  葛三木揉搓着枯皱的脸颊,尖锐的声音充满恶毒愤怒:“是这张脸,有哪里不对么?”
  张家宁嗓子发干,舌根在嘴里打颤,听着近在咫尺的脸,心脏似乎都停止了跳动。
  就是葛大爷的那张脸。
  没错啊!
  那自己是怎么认出来眼前的人是个怪物的!
  哦,对了!
  葛大爷的尸体在门口,我看见他把葛大爷的脸给撕掉粘在自己脸上的!
  然而这一番逻辑,张家宁一个字都吐不出来,他狠狠咽了口吐沫,哆嗦道:“没,没有不对,你是葛大爷!”
  “你在撒谎,你的眼睛告诉我,你不是这么想的!”葛三木狞声:“是这张脸还不够完美!”
  迎上葛三木冰冷的眼珠子,张家宁感觉自己的脸皮像是被针扎穿,细密的鸡皮疙瘩覆盖整张皮肤,如坠冰窟。
  “是了,我不是葛三木,我是谁呢,我也在寻找这个问题的答案。”
  葛三木喃喃自语,手指沿着张家宁的脸猛然刺入,指甲宛如手术刀一样沿着脸廓边缘剖出脸皮。
  凄厉的惨叫声,还有像是牙齿咀嚼啃食一样的声音在屋子里。
  嗡嗡嗡!
  手机震动!
  葛三木从张家宁口袋里掏出手机,来电显示是张苹果。
  “有亲人挂念的感觉真好,这是鲜活的证明。”
  他一把勾断张家宁的喉咙,声带都被拽出来,鲜血滋射发出漏气的声音。
  “苹果啊,你哥今天不值班,早就走了,他手机落我这里了啊,他到家了,你跟他说一声……”
  电话挂断。
  沾血的手机被葛三木塞到口袋里,张家宁倒在血泊中,他看着被葛三木摊在掌心里的一张脸皮,目光绝望哀求。
  他看见那张脸皮罩向葛三木的脸,就像是敷上的一张面膜,轮廓的五官开始一点点在面膜上勾勒出来线条的纹理。
  那是一张熟悉而陌生的脸!
  那是他的脸!
  葛三木揉搓着崭新的脸,身体也在拉长伸展,他低头俯瞰着没有脸的张家宁,脸上露出明亮的笑容,声音也变得干净亲切:“呐,你觉得我现在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