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99圣诞节的甜点
  12月24日,平安夜。
  广袤无垠的星空,一开始,只是洒下零星的白雪。有的行人注意到自夜空有什么白色的物体飘落下来,停住脚步,抬起头期待地仰望着,那冰凉的漂浮物落在脸上,手上,仔细一瞧。
  “是雪哎!!!”
  这个平安夜,叶兴洋认为,在此生难以忘怀的经历中,可以排进top5。
  毕竟,在平安夜被女人踢中下半身要害的男人可能不太多。
  叶兴洋就是那个被江琪踢中下半身的倒霉蛋。
  叶兴洋刚放开江琪的手,江琪已经一脚踢了过来,叶兴洋来不及防备,正好被她踢中要害。
  “啊——!!!”
  偌大的停车场,飘荡着男人凄惨的哀嚎。
  江琪倒退两步,才明白过来刚刚他正要放手,于是……
  虽然认为他是活该,但出于那么点微末的愧疚之情,她陪着疼痛难忍的他坐进了他的车,想等他情况好一点再离开。
  他们两个人,一个痛苦地倒在方向盘上,捂着裤子的档口;一个双手插在羽绒服两边的口袋里,别扭地望着窗外。
  谁都没有说话,现在的气氛……都有些尴尬。
  江琪偷偷觑他,心里泛着嘀咕,真的有那么疼吗?她确实用了很大的力道,可怎么说……他都是成年健壮男子,被她踹中那个地方,真的有那么疼?
  其实她留下来做什么呢?留下来,难道会减轻他的疼痛?
  她瞥了一眼叶兴洋,他现在头抵在方向盘上,紧紧闭着眼,眉头深锁,看起来好像……的确很疼。
  两个人谁也没开口说话,江琪为了打发时间,就看了一眼手机。
  “咦?!”她看到手机推送栏里的消息,亮起了眼睛。
  她惊喜地嚷着:“谢总回来了!”
  叶兴洋听到这个消息,才忍着疼,抬起了头。他抬眼,看到江琪那副喜悦的样子。
  那是发自内心的欣喜。
  他第一次见到她喜上眉梢,唇角是止不住的笑意,她长相确实不怎么样,现在望过去,看着也就是个普通的“瘦排骨”。
  手机明亮的屏幕光照着她的脸,她的兴奋是如此的真实,那是在他身边不曾有过的。
  看着那张笑脸,他身体的疼痛好像渐渐的轻了。
  他收回目光,双眼看着前面,车子一直停在原地,眼前是停车场洁白的墙壁。
  “现在高兴了?”
  江琪还在为这个消息欢喜,甚至想着要不要告诉周西芒,想起最近一直瞒着她没有说起谢云辉失踪的事,现在去告诉她,岂不是等于暴露了她在瞒着她?想着谢云辉回来,应该会和周西芒联系,这样一想,她只好作罢。
  身边传来男人凉凉的声音,她收了手机,收敛了笑意,才温柔地问:“叶兴洋,你好些了吗?”
  听听,叶兴洋刻薄地想,他身边的这人是谁呀?之前几时听过她这么温柔地同他说话?
  结果他妈还是因为她为周西芒感到高兴,才对他有这么片刻的耐心。
  叶兴洋不答话,长臂向后伸去,从后座拿起一个摆放端正的礼盒,递给了江琪。
  “拿着。”叶兴洋说话时,听不出有什么情绪。
  江琪很意外,想推开他的手:“我……”
  叶兴洋不耐烦地说:“我说,拿着。”
  “原来想送给前女友,谁知人家和我分手了,这玩意儿我又没兴趣,扔给你正好。”
  这是假话。
  昨天他路过一家蛋糕店,看到店铺玻璃窗贴出的广告宣传照片,上面是圣诞节的姜饼屋,几个女孩子围着那张图,大声讨论着姜饼屋很可爱,想买一个过圣诞节。
  现在的年轻女孩都喜欢这?他看着那堆兴奋的小姑娘,心中泛起疑惑。
  什么叫鬼使神差呢?大概就是叶兴洋这样,在一个瞬间,不知道想到了谁,然后脸藏在围巾里,鬼鬼祟祟地摸进蛋糕店,去买了这样一个姜饼屋。
  买了姜饼屋,却不知道应该怎么送。要他跑到江琪那边说:“这就是送你的圣诞礼物。”他想了半天,觉得怎么都说不出这话。
  于是那盒子只好放在车的后座,他也想不出有什么机会能送出去,谁知今天就碰到这么个机会。
  送出了礼,叶兴洋也不再说其他的话,只淡淡地说:“你走吧。”
  到此为止吧,他想,买的东西也送出去了,两个人的关系就到此为止,不要再有过多的纠缠。
  江琪双手捧着那个包装精美的盒子,垂下眼帘,静静地,不发一言。
  大抵人都是犯贱的,之前他捉着她,她巴不得赶紧离开,现在他要她走,她却不好意思马上走。
  她默默地打开包装盒,里面是一座精致的姜饼屋。
  整座姜饼屋是棕色的,屋顶铺着白色糖霜做的雪,还装饰着彩色的糖豆,整座姜饼屋看上去精巧可爱,看得让人下不去手。
  她拈起一颗糖豆,放进嘴里。糖豆甜津津的味道在舌尖化开,带着水果的香气。
  江琪垂眸盯着那座姜饼屋,忽然说:“叶兴洋,你别喜欢我。”
  那声音透着一股冷情,听上去孤单寂寥。
  叶兴洋还是看着前面的白墙,不耐道:“你就自恋吧你,谁他妈会喜欢你。”
  她听了这话,却是笑了起来,像是在自嘲,只说了一句:“嗯。”
  她又拿起一颗糖豆,放在嘴中,慢慢地尝着糖豆的味道。
  他一转头,便见到她低着头,轻柔地扬着嘴角,羽睫遮着眼眸,他看不出她的心思,也不知道她在笑些什么。
  无端的火气蹿上心头,他突然不想放她走了。
  他也的确那么做了。
  他伸出手,按下了汽车的锁。江琪惊讶地抬头,还来不及反应,双唇已经被他封住,他的舌头入侵她的口腔,蛮横地在里面扫荡,男人的臂膀撑紧紧圈住了她,手肘抵在车椅的椅背上。
  她起先惊讶地瞪大眼睛,双手抵在他的肩膀,看起来像是要推开,可到底也没推开。
  也不知是谁在心底叹了口气。
  她很清楚,她不爱他,两人之间也不该再有任何纠缠。
  但也许她还是太脆弱,内心的某处还在渴求什么温暖。
  接下来,她知道会发生什么。
  她的呼吸变得急促,眼皮慢慢地盖住了双眼,双臂无力抵抗,徐徐向他的脖子后伸去。
  糖豆没有化开,在两条纠缠不清的舌头上来回打转,到最后,也不知道被谁咽进肚子里。
  黎盛家司机把车停在中央广场的路边,舒宁疑惑地看着自家老公:“这是做什么。”
  中央公园里,各种树木上的枝丫挂上了一串串暖白的电灯,将公园内打扮得明亮如白昼。
  黎盛不答话,先下了车,走到舒宁的位置那边,打开了车门,做了个请的姿势:“老婆,我们约会去呀。”
  “你神经病吧?”舒宁嘴上埋怨着,走下了车。下车后,迎面一股冷风扑来,她打了个哆嗦。
  黎盛赶紧拥住她,俯身贴在她的脸颊边,亲切地说:“哎呀,我们都多久没约会了。”
  舒宁在黎盛怀里裹紧自己的大衣,埋怨道:“哪里有空?”
  他们两个人,一个人忙着工作应酬,要应付竞争对手,还要到处拉拢客户,还得和家里叔伯勾心斗角;一个人忙着照顾老人和刚出生的孩子,虽然他们家有钱能请保姆,但她要监督保姆照顾小孩,还要和那些贵妇名媛来往,两个人都那么忙,哪里还有时间精力想那些风花雪月的事?
  “这不是快到12点了嘛。”黎盛亲了亲舒宁红通通的鼻子,“难得有这个空闲,等等圣诞节的到来,不好吗?”
  “我想回家去,”虽然躲在他的怀里,但冬天寒风瑟瑟,她习惯了待在温暖的室内,陪他吹着冷风,忍不住剁起脚,“也不知道妞妞睡了没。”
  一听到舒宁提到家里的女儿,黎盛不由自主地颤抖,用力抱住了舒宁哀求道:“老婆,就一会儿,就一小会儿。”
  开什么玩笑,他那个女儿,也不知道哪儿来的精力,天天半夜醒来哭嚎,夫妻俩都得在她旁边陪着,哄她入睡。每回看舒宁抱着女儿唱摇篮曲,黎盛在一旁看得抑郁:女儿啊,你能不能稍微照顾一下你爸妈。
  你爸妈都多久没一次夫妻生活了。
  舒宁知道他的想法,鄙视道:“黎盛,你女儿他妈才一周岁!有你这么和女儿计较的爸爸吗?”
  “呜呜呜,我不管我不管。”黎盛想到舒宁生了女儿后,都没怎么好好睡觉,更是抱住她不撒手,“我不要回去!哇!!!”
  黎盛一个高个男人,就这么抱着舒宁,在中央公园边缘的道路上鬼哭狼嚎,引得路人侧目,舒宁没办法,只好用食指压住他的唇:“别哭了,丢人不丢人!”
  黎盛笑嘻嘻地说:“我和我老婆撒娇,有什么不对?”
  他说着,丝毫不管在大街上,张嘴含住了舒宁的手指,似星的眸子盯着舒宁看。
  舒宁红了脸,嗔道:“你要死啊!这是在大街上!”
  “这么晚了。”黎盛含着手指,含糊地说,“老婆,咱们今晚别回去了。”
  他的舌尖舔过她的指尖,那张娃娃脸在寒风中透着春意。虽然情动,她依然有着自己的犹豫:“妞妞咋办?”
  “有保姆呢!”黎盛见舒宁心动,赶紧哄道,“让她照顾一晚上,能有什么事?”
  他话音刚落,看到零星白色的物体飘落在舒宁乌黑的发间。他惊喜地吻在那个位置,低声喊着:“老婆,是雪哎!”
  舒宁为了这个吻悸动不已,抬起眼睛,望向了天空,广袤的夜空中,在他的怀里,她见到了洋洋洒洒飘落下来的雪花。
  是雪。
  是圣诞节的大雪。
  “哎???”
  邬有容刚洗完澡,从浴室出来,拿起了柜子上的手机,看到了舒宁发在群里的照片。
  黎盛像只健硕的熊,挂在舒宁的肩上,舒宁一脸受不了地看着手机相机的镜头,正抬起手肘,挣扎着想推开黎盛。
  Ning:烦死了!天天缠着我,跟个小孩似的!
  呃……
  群里一片寂寞,无人回应。
  邬有容对着手机啐了一口,想说:姐姐,您可知道现在有个词叫“凡尔赛”?
  这恩爱秀得。
  邬有容从卧室内的冰箱里拿出了一听冰可乐,室内开着空调,暖风阵阵,温暖如春。她这会儿刚洗了澡,吹过头发,长发如瀑布,齐齐贴在后背,柔顺服帖。她拉开易拉罐,咕咚咕咚,灌了一大口冰可乐。
  “哈——好爽!”她感叹道。
  她一手拿着可乐,一手拿着手机,走到窗前。床头柜上有另一只手机放在手机支架上,上面正播着今晚的晚会,晚会的主持人之一是文若兰,她穿着一袭大红露肩束腰礼服,头发柔顺地披在肩膀,面容画着自然的淡妆。她自信沉着地和搭档主持晚会,往常看上去典雅柔美的她,今夜竟是光芒四射,美艳绝伦。
  不过邬有容倒不是为了文若兰才看晚会,她是为了……
  “宣宣呀~”她逛着超话,收集着心头好尹宣的精修图,流着口水。
  今晚据说是有尹宣的独唱,她正等着看呢。
  邬有容掀开粉嫩的羽绒被,想躺进被窝,这时候才注意到窗外。
  “我艹?”她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纷纷白雪,“下雪了哎!”她惊喜地嚷了起来。
  推开窗户,她的手向空中伸去,冰凉的雪花,落在手掌心,不过一瞬,就化成了冰水。
  她看了看时间,马上要到12点,这场雪才刚刚下,眼看着飘扬的阵势,应该会下很久。
  邬有容打开窗,站在窗边,望着天空,痴痴惊叹道:“圣诞节的雪哎……”
  下一秒,她打起了哆嗦,赶紧关上了窗户。
  好冷!她揉搓着双臂,连忙奔向了温暖的被窝。
  “啊~”被窝里,发出了一声餍足的娇吟。
  床单下面垫着电热毯,在她洗澡的时候就开了,这时候进去,被窝里热得跟夏季似的,不一会儿,烘得她身上出了一层薄汗。
  “好热好热!”她满足地盖着被子,在暖和的被窝里来回打滚。
  这时候,手机放的晚会中,上了一个节目,邬有容一看,与自己无关,便玩起了手中的手机。
  看到王安宇发来的图片,她点开了大图,是一张玲娜贝儿的照片。
  王家大小姐:他送这种娃娃什么意思?
  王家大小姐:这么丑的娃娃亏他送的出来!
  “噗……”邬有容差点喷出口中的冰可乐。
  不用说,王安宇指的他就是那个特助林子杰。
  王安宇这条消息是私发,想来是想找人吐槽,又不想别人知道她收了林子杰的礼物,这才找上了口风紧的邬有容。
  榕树下有个小容容:……这话你不要说出去。你手头的这个……娃娃,她还是有粉丝的。
  王家大小姐:???这么丑这么土的玩意儿都有人喜欢???
  这么丑……这么土……邬有容想到玲娜贝儿在网上被人炒上去的高价,抽了抽眼角。
  还不等邬有容回信,王安宇又发了消息过来。
  王家大小姐:他是不是觉得我还是小孩?喜欢这种小孩喜欢的玩具?
  小孩……邬有容又想起了自己微博首页,关注的那些画手写手太太表达对玲娜贝儿的喜爱。
  榕树下有个小容容:可能……他觉得这个……在网络挺红,挺出名,而且喜欢的人也多,所以以为你也会喜欢。
  王家大小姐:/呵呵。
  王家大小姐:你的意思,在眼里,我的审美和尔等凡人一样?
  这天她邬有容是聊不下去了!!
  有那么一刻,邬有容想把手机扔出去。
  林子杰对王安宇长达数年的喜欢,在她们这个姐妹圈里也是众人皆知的事,邬有容第一次知道林子杰和王安宇的故事,感动的一把眼泪一把鼻涕,问舒宁他俩为啥没在一起,明明林子杰看着挺帅啊,给王安宇做男朋友带出去又不给她丢人,性格不错,还这么痴情,她纳闷,王安宇是看不上人家哪点啊?
  就算不能在一起,睡一把也是挺好的,邬有容见过几次林子杰,偶尔会偷偷看着那张脸流着口水这么想。
  然而以她对王安宇的了解,这个睡过不知道多少男人的女人就是没动过林子杰,两个之间的关系特别、非常的干净。
  对于邬有容的疑问,舒宁很是不以为然:“王安宇是什么人?王家又是什么样的人家,能接受一个多年只做助理的农村男人?”
  邬有容倒是持相反意见。王安宇那样的家世,真要找门当户对的还不好找呢,那些出身豪门的男人一个个精得很,谁知道他们打什么主意?再说那些人肮脏事儿只多不少,王安宇见惯风雨,还不一定看得上人家。
  但今晚,她看着王安宇持续不断的吐槽,就觉得吧……
  她对着图上的玲娜贝儿竖起大拇指,这位大哥这么多年追不到王安宇,真是有原因的。
  邬有容正想着怎么回,王安宇又来一条。
  王家大小姐:妈的,下次再送这么丑的我开除他!!
  下次……她抽动眼角,这位大姐看着吐槽这么猛,心里居然还有下次?
  她算是看出来了,这位姐姐其实是个傲娇对吧对吧???
  王安宇收下礼物的过程是这样的。
  林子杰在地下停车场停了车,王安宇下车后,穿着高跟鞋噔噔走了几步,又噔噔后退了两步,走到主驾驶的位置,敲了敲车窗。
  林子杰诧异地看着她。
  王安宇别扭地看着别处,对他勾了勾手指:“拿来。”
  林子杰不明白她的意思,问道:“什么?”
  王安宇翻了个白眼:“干嘛?那东西你还能送给别人?”
  林子杰这才明白过来,王安宇指的是他的礼物。
  他红了脸,赶紧拿起副驾驶的盒子,推开车门,递了过去。
  “王总,我……”他刚开口,想说些什么。
  “打住!”王安宇制止他往下说,“就这么一次,下不为例!”
  她捧着礼物盒在电梯里对自己说,再有下次,她王字倒过来写!!
  等进了家门,打开礼物盒,见到里面的……粉色玩偶,她差点把手里这只扔出去。
  这什么鬼东西??她抓着粉色玩偶的耳朵,左看右看,愣是看不出这个玩偶算什么。
  这是狐狸?她困惑地猜着。
  她拿起手机,对着那个粉色玩偶拍了一阵,想找人吐槽,想来想去,想到年纪还轻,口风又紧的邬有容,噼里啪啦一堆发过去。
  吐糟完了,总算发泄了怨气,她抬眼再看着那个粉色玩偶,觉得……
  还是丑!
  土死了!!
  她愤愤想,他以为她是什么?就知道跟着网络审美走的小女孩??她就算少女时候都没看上过这么丑的玩偶!
  王安宇心怀愤懑,去浴室洗了澡,再出来时,拿着干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眼见到放在床头柜,她深以为丑的玩偶,一气之下,走过去,一把扔在地上。
  开除他算了!
  她气呼呼地躺进被窝,瞥了一眼躺在地上的玩偶,闭了眼,使自己冷静下来,掀开被子走了下去,捡起了那只玩偶,放在自己睡觉的右边。
  “一晚。”她在玩偶面前竖起一根手指,咬牙切齿地说,“就今天一晚,你只能在我旁边睡一晚。”她神神叨叨的,好像玩偶能听到她的话。
  她没有关灯,直接在床上躺下,合上眼睛,可没多久,她烦躁地起来,拿起了手机,翻起了联系人。
  “我才没那么可怜。”那张饱满的红唇嘟哝着。
  她是谁?王安宇。她会有那么可怜,沦落到需要一个玩偶陪在她身边?她真要找谁,还不是轻而易举?
  她就不信了,她找不出一个能陪她过夜的男人!
  她鼓起腮帮,气鼓鼓地翻着联系人,可是翻来覆去,翻过一页页曾经她交往过的男人,就是没能找出一个她觉得能够在今夜陪伴她的男人。
  不知是不是因为烦躁的情绪,胃部冒出来一股不正常的酸味,她头疼地捂住自己的肚子,难受地低吟,重新躺回了床,刚躺下时,正好看到玩偶的身影,她看得心烦,翻过身,想着眼不见心为净,顺便按下墙壁上的开关,关上了卧室内的灯。
  林子杰一直等在楼下。
  他目送王安宇进了电梯,出了地下停车场,没有马上离开。外面寒风瑟瑟,他裹紧大衣,竖起了领子,安静地等在王安宇的楼下,仰起头,望进那熟悉的一扇窗,耐心地等待着窗后的卧室熄灯。
  他这样,算不算一种“为谁风露立中宵”呢?
  王安宇住的是高级单身公寓,住在最顶层。他仰着脖子,等的脖子都酸了,还没等到王安宇关灯,眼前忽然出现了白色柳絮状物体。
  他觉得惊讶,伸出手,冰凉的雪花落在掌间。
  气宇轩昂的男人站在风中,讶异地看着夜空,雪花在空中打着转儿,悠悠地飘下,落在他的头顶,刹那间,为他的发鬓抹上零星“白霜“。
  原来是雪。
  那雪花很快融化在他的手心,不知是不是因为开始下雪,呼啸的风声越大,天气也越来越冷。
  他抬起手,双手捂在嘴边,冲着手心呵气,轻轻地站在原地跺脚。
  这时候,王安宇卧室关了灯。
  他放心地笑起来,知道她应当已经睡去,放宽了心,手放进大衣两边的口袋,打算离开。
  小区里静悄悄的,四处都是黑漆漆的,想来在家的人都已经进入梦乡。
  他刚抬起脚,忽然间,王安宇的卧室打开了窗户。他也没想到王安宇这时候会起床,探出了头,尽管她在二十楼的高空,但他仍然能够看到她冷冷的神色,那表情仿佛在说:就知道会这样。
  林子杰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没想到会被她抓了个现行。
  他的手机响了起来,拿出来一看,是王安宇打来的电话。
  “上来。”她在那头淡淡地说。
  “王总,我……”他不知该说些什么。
  那头的女人似乎感到恼火,娇声怒道:“我让你上来!”
  说完,她便挂了电话。
  林子杰没办法,只好老老实实走进楼,进了电梯直达20层。
  电梯门打开,那层楼都是王安宇的家,电子门已经打开,连拖鞋都已经放在玄关口。
  他走进去时,王安宇正在厨房料理台,泡了一壶姜茶,看到他,臭着脸,把姜茶递到他手里。
  “王总……”他想说什么,可王安宇飞过来一记眼刀,他知道她不想听自己客套的废话,于是只好闭着嘴,双手捧着白瓷马克杯。
  王安宇自己也端着一个杯子,在她牢牢地“关注”下,林子杰乖乖地喝完了一杯姜茶。她似乎觉得不够,又拿起玻璃水壶给他倒了一杯。
  “够……”林子杰刚想说什么,但看到王安宇板着脸,仿佛在说:敢拒绝试试?他不敢抵抗,顺从地捧着杯子,看着王安宇往杯中添着姜茶。
  放下水壶,王安宇皱起了眉,发出难受的呻吟,捂在腹部的地方。
  林子杰见状,关切地问:“王总,怎么了?”
  “胃酸。”她捂着唇,简短地回答道。
  她叹着气,以前年轻的时候可没这样的毛病,后来为了生意奔走,应酬也多了,常年都要喝那么多酒,胃哪里能好?
  “我也老了。”对比从前,她感到身体状况不如年轻那会儿,不由感慨。
  她极少发出这样的感慨。
  这一幕落在他的眼中,他心疼万分。想劝她去医院看看,可也知道她性子倔强要强,不会轻易同意。他垂下眼帘,双手攥紧手中的马克杯,暗怪自己无能。
  他想帮她做什么,又觉得好像做什么对她来说都是多余。
  王安宇是因为身体难受,想到自己上了年纪,随口的一句感慨,不知他为此难过。她呷了口姜茶,忽见到窗外一片白色。
  “咦。”她注意到窗外的景色,“下雪了?”
  她捧着杯子,走到了厨房的窗户边。
  外面是飘扬的大雪,肆虐的冷风。她的家中是中央空调供暖,整座房子到处都是暖烘烘的,犹如干燥的夏季。林子杰坐在料理台旁的高脚椅上,望过去,看着她站在窗边。
  波浪卷的长发披散,垂落在她的肩头。她今晚穿的是一套米黄真丝睡衣,面料光滑,勾勒出女人性感的身材曲线。
  他的眼眸很平静,凝神望着她的身影,看不出有一丝会冒犯她的欲念。
  她端着杯子,看着窗外的大雪,似有所感:“也不知道这雪积不积得起来。”
  林子杰温柔地轻勾唇角:“王总想玩雪么?”
  要是往常,她或许会瞪着他说:“怎么?不可以吗?”不过今天,她的心情似乎很好,望着窗外的飞雪,随意地和他聊起了天:“姚宁这边的雪太温柔了。”
  “以前在家里,每年放假都会去北方,或者去国外滑雪。当然也会和……”
  她兴致勃勃地说着自己的回忆,说到这里,突然顿了一下,想到了回忆中的叁个人,唇畔含着笑意,笑中带着怀念的感伤。
  “当然也会和哥哥他们玩堆雪人啦,打雪仗啦之类的。”她轻轻地说。
  她说的“哥哥他们”,他们都知道,其中有王寰宇,和……
  林子杰安静地听着,听她讲述他无法参与的过去。
  她很少有对外人流露出内心伤感的时候,更习惯在别人面前任性,骄纵,或者为了生意能言善道地讨好客户或者周旋,亦或是在下属面前雷厉风行,像这样和他说起往昔,也是很难得的时刻。
  王安宇呼出一口气,甩了甩头发,像是要甩走烦恼。她端着杯子,独自往厨房外走去,对林子杰说:“今晚客房给你了。”
  林子杰没想到她会挽留他过夜,顿时慌了起来:“王总,我……不用了……”
  一见他紧张的样子,王安宇皱着眉暗自摇头,不客气地说:“我是那么不近人情的老板吗?这么大的雪还放心你一个人走回去?”
  林子杰一滞。
  王安宇住的是高档小区,为了方便,他住在离这附近有两叁条街远的普通单身公寓。平常他送她回家,都是等到她关了卧室灯,再一个人走回去。
  他倒是觉得没什么,只当锻炼。却未想到,她竟然都知道。
  他嘴唇嗫嚅,说不出话。
  “只有一晚上而已。”她瞥了他一眼,离开前想到了什么,警惕地瞪着他说,“我房间可是上了锁,你晚上要是敢走出客房的门,你就死定了!”
  但他们都知道,他不会的。
  林子杰苦笑着,望着王安宇回了自己的房间。
  她回了房间,只是单纯地合上门,并未真的上锁。
  她背靠着门,看到了床上那只粉红色的狐狸玩偶。王安宇穿着拖鞋,走了过去,掀开被子躺进去,上半身靠着床头的木板上,一把抓起那只玩偶,捏着它的耳朵,蹂躏着它的身体。
  她举着食指,指着玩偶,教训道:“就今天一晚上啊,你要是敢乱做什么,你就死定了!”
  玩偶表示很委屈,它一个玩偶,不能动不能说话,它能干嘛呢?
  等教训完,她这才觉得安心下来,缩进了被窝,笑着合上眼进入了梦乡。
  林子杰按照王安宇的安排,去了整座房子朝南最外面的客房。王安宇有请钟点工打扫房子,因此客房里面到处都是干净的,床铺也很整洁。他掀开了铺在床单上的被子,只脱下了沉重的大衣,西装,和拖鞋。其他的,连带西装长裤都不曾脱下。他躺了进去,打起了哈欠,盖上被子,就这样,林子杰老老实实地在王安宇的家中睡了一晚。
  在入睡前,他脑中开始思索起有哪些菜比较清淡养胃,可以做给她吃。
  外面,一开始零星的雪花,逐渐成了飘洒在人间的鹅毛大雪,白雪气势汹汹,从天空中奔赴下来,俨然要盖住整座城市的气势。
  钟声还在响着,这一天的平安夜,时间不疾不徐地走向了终点。
  六
  五
  四
  叁
  ……
  “Simone?”
  ps.存稿已经发完啦,这意味着什么呢……这意味着以后更新不会像现在这样这么多啦哈哈哈哈哈哈哈(我承认我好贱),希望大家阅读愉快??么么哒!!爱你们哦!(真的)(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