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换头童子(9)
  除此弯刀和一身破旧的衣服外,这个年轻的外国人身上就别无长物了。
  我好奇之下,不禁问道;“这位大哥,我看你身上什么东西都没有,你是怎么照明的?”
  他顿了一下,伸手往怀里摸了片刻,摸出了一个东西。
  是一颗小儿拳头大小的灰色石头珠子。
  珠子表面,隐隐泛着一层荧光,如同月光似的。
  我大惊,心说:不会是夜明珠吧?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这念头刚闪过,这年轻人便伸手,自顾自关了我头灯旁的开关。
  这么一关,他手中那颗原本只散发着微弱荧光的石头珠子,光芒顿时更大了,如同一个小型的月亮,散发着柔和朦胧的光线,给周围都照上了一层银纱,照明直径大约有七八米,相当牛逼。
  我惊的倒抽一口凉气,心说:就算是夜明珠,也没这么亮的啊,难不成是超级夜明珠?不可能,那玩意儿价值高昂,都放在博物馆或者有钱的收藏家手里。这位兄弟,看穿着又破又旧,实在不像是个能拥有夜明珠的人,即便真的有,谁舍得把它带到这沙漠里当照明灯用?那岂不是牛嚼牡丹、焚琴煮鹤吗?
  我重新打开头灯,他手里的珠子光芒暗了下去,虽说这东西照明范围大,但还是顶不上我的头灯。
  一边爬我一边道;“那石头珠子是什么东西?”现在市面上有很多反光的玩具球,都是镀了荧光剂一类的,非常漂亮,用来给小孩子玩的。但即便如此,它的亮度,也没有到达能照七八米的程度。
  我问完,那年轻人没有回答我,而是收起了珠子继续往前爬,时不时的,从沙中会钻出一条沙虫,但这人身手非常利索,迅速就用弯刀给斩了。
  因此跟在他旁边,我很快就有惊无险的爬到了头。
  尽头处的黄沙越来越少,越积越薄,灯光尽头处,慢慢的显露出一个大殿的一角,直到这会儿,才能感受到这大殿的高度,内部足足有十来米高,也就是说之前的黄沙至少积了十米左右。
  角落处唯一没有被黄沙掩埋的石柱,约有两个成年人合抱粗,上面浮雕着充满古西域特色的纹饰,繁复而精美。
  这大殿的南面和东面都被黄沙给灌了,北面和西面只堵了一半,因此我们前方露出的大殿,只是它的西北角,这个位置刚好有一个高大的拱形通道。
  通道的门楣是石刻的,这次,上面到没有什么食儿女菩萨了,雕刻着的是非常漂亮的花纹,我对古西域文化没有研究,虽然看不懂,但上面的花纹大开大合,显得非常热烈活泼,总算没有了之前阴森森又诡异的气氛。
  这个拱形通道也不知通向何处,门口两侧有两个凹进去的灯槽,和中国古代的灯台不一样,这里的是嵌入墙壁中的,灯碗比较简单,但是很大,可以想象它点燃之后,几乎是个小火把。
  除此之外,这地方便看不见其它多余的东西,因为大部分都被黄沙盖着。
  而在那根石柱下,我发现了一些带血的绷带和一些零碎的血迹,大概是库尔班等人下来之后,曾经在这柱子下面处理伤口一类的。
  那绷带几乎都被血沁满了,失血量明显很大,也不知是什么样的伤。
  这地方没有别的出入口,既然一行人来到了此处,那么必然是顺着这个拱形的通道进去了。
  我顾不得身边的哥们儿了,当先走在了前头,头灯的光芒笔直的照射进去,通道里有一层厚厚的积灰,因而积灰上清晰的留下了之前的人走过的足印。
  足印很多,我仔细辨别了一下,有大有小,想来小齐和库尔班他们没有分散,应该都在一起,大脚印是男人的,小脚印是女人的。
  “库尔班、小齐!小简!小田!”我一边顺着通道往前走,一边喊着他们的名字,拱形的通道回音非常重,我一喊出声,回声便不停的重叠,声音渗透下来,简直像是另一个人似的。
  我不由的顿了顿,没有再继续叫。
  不过刚才这声音和回声,动静都挺大的,如果他们在附近,那么应该也差不多能听到,要没有回音,估计就是没在附近。
  不过,我刚喊完,前方的黑暗中,就传来了一声哨子声,尖锐刺耳,被通道一放大,想听不见都难。我大喜,连忙往前奔去,那年轻人不知道有什么目地,也沉默的跟着我跑。
  虽然我对于他的来历和身份感到奇怪,但作为一个救过我两次的恩人,不管他的来历和目地是什么,想来应该不会害我,因此我也没有管。
  一口气跑到头时,我发现尽头处是个旋转上下的楼梯,楼梯口没有人。
  难道是在上面?
  我抬脚正要往上,身后的年轻人突然搭住了我的肩膀,皱眉看着上方,略显灰色的瞳孔微微紧锁,显得很警惕。
  紧接着他冲我摇了摇头。
  我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便道:“怎么了?”他伸手在墙壁上写了几个字:“上面我去过,危险。”
  我心里打了个突,心说:危险?什么危险?他去过?既然如此,他现在还跟着我干什么?这么一想,我就问了出来。
  他于是接着写道:找东西,上次没找到。
  我道:“上次是什么时候?”
  他写道:昨天,每一天。
  我有些不乐意了,心说你不愿意告诉我,我又不会勉强,干嘛说这么不靠谱的话。
  昨天?昨天下午,这座古城才从黄沙中显露出来。
  每一天?
  合着您老是个幽灵,每天都在黄沙里窜?
  要不是因为他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几乎觉得他是在鄙夷我的智商了。
  于是我道:“大哥,刚才的哨子声您听到了吗?那是我同伴的信号哨,而且是集合哨。我的同伴就在上面,我必须得去。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感激你,你不想说的,我不会问,但是您别用这么弱智的理由蒙我。我现在要去跟我的同伴汇合。”
  顿了顿,我又道:“你怎么打算?”
  他沉默的看了我一眼,灰色的瞳孔慢慢散开,没有再继续写字,而是先我一步踏上了楼梯。
  虽然这哥们儿一句话都没说,表情也没有太大变化,但不知怎么的,我隐隐觉得,他心情似乎低落了很多。
  但此刻我也顾不得去猜他心里想什么,当即跟在往楼梯上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