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冻骨树(9)
  “就这儿,扎营。”库尔班喘着粗气儿,不等我们多歇一阵儿,便示意大家重新扎营。
  之前冻僵的帐篷已经软了下来,表层的防水布,结着一层白霜,所幸质量过硬,因此内部还比较干燥。
  我看了看腕上的手表,温度是零下的三十八度,背上的冷汗浸湿了内衫,内衫变得冰凉,如同沾了冷水的毛巾贴在身上,让人身上一点儿热度都没有。
  我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库尔班看了我一眼,皱眉说:“你不会感冒了吧。”在这种环境中感冒,可不是一件好事儿。
  我道:“没有,就是冷空气刺鼻,这温度……绝了。”
  库尔班道:“所以,你白天提议的三班轮,恐怕不行了。”接近零下四十度,几乎是极地温度了,如果不是我们的装备够给力,真的得被活生生冻死。
  一边扎营,我们一边将燃料升了起来,一来取暖,二来防止那只水蛙。
  取暖的效果微乎其微,但有总比没有好。
  之前的几天,我们夜间一直没有守过夜,但今晚不行了,除了两个姑娘外,所有汉子都得轮流守夜,防止水蛙偷袭。
  库尔班看了看天空中一轮冷月,对我说道:“等到了白天,我们得想办法,把那水蛙找出来,不然时时刻刻堤防它,太费心力了,也不安全。”
  我道:“它会不会下半夜就出来?”
  库尔班道:“它受了伤,或许会心生惧意,也或许,会心生仇恨,说不准。”卡迪尔的死,让库尔班心情非常糟糕,他声音沉甸甸的,神情阴郁。
  我俩的话被简伟忠听到了,他说道:“曼陀罗的传说中,水蛙的报复心是很强的,而且有追踪猎物的习性,到了冬天会大量捕食,以维持春夏的消耗。被它看中的猎物,不管是人还是动物,都会扑杀到底。今天下半夜,恐怕不好过。”
  营地扎好后,我们分好班,三个新疆汉子在外面,围着燃料烤火警戒,我们其余人则钻进了帐篷,缩在睡袋里休息。
  天儿太冷了,即便在冬帐里,也始终热乎不起来,冷的我们挤作一团,翻来覆去,难以深眠,始终都处于一种半睡半醒的浅眠状态。
  就这样也不知过了多久,我们被叫醒换班了。
  我一看时间,是凌晨的两点钟。
  我、魏哥还有简伟忠一组轮守,库尔班和其他人则守最后一班。
  刚坐下,小齐听见动静也跟着起来了,围着睡袋,伸着手,哆哆嗦嗦的过来烤火。风吹在脸上,跟刀子似的,我让她回去睡,她道:“太冷了,睡也睡不着,不如起来烤一烤,手都冻僵了。”
  我道:“后悔了吧?让你在家看店,你非得跟过来。”
  小齐打了个喷嚏,道:“不后悔,环境这么恶劣的地方,要是没有我保护你,你会歇菜的,你歇菜了谁给我发工资啊。”
  我们一边烤火,一边观察着周围的动静,因为太冷了,也没心思闲聊,在外面待了没多久,便觉得呼吸困难,别提多难受了。
  这一夜可真够遭罪的,这么低的温度,如果每晚都像这么冷,那可怎么受的了。
  坐在火边,火焰的温度仿佛消失了一般,反而越烤越冷,四十来分钟左右,我忽然发现简伟忠守着守着,居然睡着了。
  他毕竟是个文人,因此我便打算让他先回去睡,但下一秒我就觉得不对劲:这么冷的天,他怎么睡的这么熟?再一摸,这小子身上一片冰凉,明显是‘冻过去’了。
  北方说的冻过去,是指人在一定的低温中,会感觉到十分困倦,一睡不醒,直接冻死过去。
  简伟忠还没死,但如果不赶紧给他取暖,把他叫醒,估摸着就离死不远了。
  我立刻让魏哥和小齐把人弄进帐篷,与此同时,我看了看腕上的手表。
  这一看却是不得了,温度居然到达了零下的四十七度,离近代历史上出现的极地五十度,只有三度左右的差距了。
  我倒抽一口凉气,立刻喊道:“别睡,都别睡,赶紧起来!”这种温度,已经不属于正常温度了,事实上,我们之前的预估,也就是零下三十度左右。
  毕竟四十度以上的极低温度是很少出现的,可我没想到,在不知不觉间,甚至短短一个小时,温度居然下降的如此厉害。
  那帐篷里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不会所有人都在睡梦中被冻过去了吧?
  我冲进帐篷里,一个个的摇,连带着吹信号哨,好一会儿,才将众人给弄醒。被冻过去的众人刚醒过来,身体几乎没有行动力。
  库尔班神情迷茫,显得极其虚弱,手控制不住的哆嗦:“怎、怎么回事?好冷,我怎么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说话间,他低头去看自己的手脚。
  其余人也是一样的情况,一个个失去知觉,仿佛感觉自己只剩下一个脑袋似的。
  我道:“你们被冻的深眠了,身体暂时还没有活络过来。”说话间,我将手腕上的温度表给库尔班看,他看完,一向冷静的神情不淡定了,惊讶道:“你这表是不是坏了?”
  我只觉得手脚也跟着冻麻了,身上专业的户外抗寒服装,就如同没有穿一样:“没有,刚才我接班的时候,温度是零下三十多度,一个小时的的时间,降了十多度,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咱们似乎有些倒霉,遇到极寒天气了。”
  “怎么会这样……”他皱着眉,喃喃的说了一句。
  忽然间,库尔班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抓住了我的手,急速道:“你出去看看,周围是不是有树!”、
  树?我一愣,很快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当即立刻跑出了帐篷。
  这条干涸的河道里是没有树的,最初只有一棵冻骨树,但那棵树已经被我们烧了。
  当初,那个水蛙,其实就是躲在腐朽的冻骨树里。
  此刻,我们脚下的戈壁地面,是没有办法躲水蛙的,库尔班这么说,很显然是在怀疑,此刻的极寒天,和水蛙有关。
  那水蛙如果在我们周围释放寒气,那么必然是借助了什么东西隐藏自己的身形。
  要么是枯树,要么是其它的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