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慈母
  “哈哈哈……”
  “呵。”
  大笑中有一道浅笑声,戚映欢闻声望去,才发现谢喻舟居然醒了。
  她心中一喜,跑到谢喻舟身边摸了摸他还没有消退的体温,她问:“你醒了?有哪里难受吗?手怎么样了?疼吗?要喝水吗?”
  谢喻舟张开干涩的嘴唇,语气有些无奈:“戚姑娘,你一下子问那么多,我要怎么回答你?”
  听谢喻舟这么一说戚映欢也是找回了理智,她想了想问:“有哪里不舒服吗?”
  “头还有些痛。”谢喻舟的脸看上去没什么血色。
  “手呢?”
  “还能动。”谢喻舟避重就轻。
  “要喝水吗?”
  “嗯。”
  “那你等着。”戚映欢转身就要去给谢喻舟倒水。
  正巧柳大夫的小弟子走过来,他插嘴道:“戚姑娘,要不让谢相公先喝药吧?凉了就不好了。”
  “哦,那好吧。”
  戚映欢又折回了谢喻舟身边,把他从床上扶了起来。
  谢喻舟看着小弟子手里那碗黑色的中药,表情苦大仇深,他问两人:“里面放什么了?”
  见他一幅如临大敌的模样,戚映欢不由失笑。
  别看谢喻舟少年稳重,但他也有自己的弱点,比如喝药。
  之前的大病,他是实在没办法才乖乖喝药,不过等到病要好时,他便开始耍心机,不是把药倒在后院里,就是找借口说自己已经好了不用吃药。
  后来还是谢母监督着他,才捏着鼻子认了。
  戚映欢像是哄骗小孩一样对谢喻舟道:“没什么就放了点甘草,甜的,你尝尝。”
  然后不动声色地给小弟子一个眼神。
  小弟子马上会意,不过他不太会撒谎,表情有点僵硬:“是啊,谢相公,就放了点甘草。”
  谢喻舟心领神会,又怎么看不出两人说谎。
  但一看到小姑娘锋芒在背的目光就说不出不想喝的话来。
  他用着一脸英勇就义的表情,伸过手:“拿来。”
  然后皱着眉一口饮尽。
  戚映欢立马从他怀里拿出昨天吃剩的芝麻糖,给给他掰了一小块:“去去味。”
  谢喻舟含了一下,眯了眯眼睛:“甜的。”
  这句话仿佛意有所指,不过戚映欢没听出来。
  喝完药,他含着芝麻糖就睡着了。
  他闭着眼睛的就是个纯洁无暇的少年。
  戚映欢看着他嘴里的芝麻糖,很苦恼的思考了一阵。
  吃糖睡觉,以后会不会有蛀牙?
  唉,看在他今天累了一天还生着病的份上,就不喊他起来了。
  天快要亮的时候,谢喻舟退烧了。
  宋捕头找来马车把两人送回了小稻村,原本赵大人应该是有话要与谢喻舟说,但这人病歪歪的,赵大人也不好让病人操心费力,便揽下了善后事宜。
  宋捕头和戚映欢扶着谢喻舟进家门的时候,谢母一脸担忧的迎了上来。
  她上下打量着谢喻舟的脸色,眼神中闪过焦急,只是下一秒就隐去不见。
  谢母道:“欢欢啊,你们总算回来了。”
  她似乎和平时没什么不同,语气还带着点埋怨:“喻舟也真是的,非要跟你去季家,天冷了也不知道多穿点衣服,这下好了吧,赶在别人家生了病,多让人为难啊。哎呀这手怎么了?”
  “娘,我上马车时,不小心摔了一跤。”谢喻舟道。
  “唉,你这孩子。”谢母道:“宋捕头,多谢你送他们回来。”
  “谢夫人客气。”
  谢母叹了口气对戚映欢说:“娘给你去烧点热水擦擦手擦擦脚,欢欢你照顾了喻舟一夜应该也累了。”
  “娘我不累。”
  “怎么不累,你进屋休息。”
  戚映欢见谢母走远的背影问宋捕头:“这是怎么回事啊?娘以为我们在季家待了一夜?”
  “大概是我们老爷安排的吧?昨天我们接到谢相公的消息后,就派人来通知谢夫人,不过我也不知道老爷吩咐他们说了什么。”
  谢喻舟眸光暗了几分,只是看着谢母离开的身影不说话。
  这时宋捕头提出了告辞:“我差不多该回去禀报老爷了。纪长坤一案,到时候可能需要戚姑娘提供一些口供。”
  戚映欢点头:“我知道了,若是有需要,随时恭迎。”
  宋捕头道了谢,架着马车离去。
  戚映欢把谢喻舟扶到床上后,回家后一直保持沉默的谢喻舟终于开口。
  “戚姑娘,麻烦你去看一下娘,我有些担心她。”
  嗯?
  她虽然有些不明白谢喻舟的用意,可还是点了点头,给他掖了掖被子,走出房门后,戚映欢猛地反应过来。
  如果按照宋捕头说的那样,赵大人是一接到消息就派人来稳住谢母。
  那派来的人根本不可能知道谢喻舟发热生病。
  谢母又是如何说出刚才的那翻话?
  是看穿了她们的隐瞒,所以不想让她们为难,才那么说的吗?
  戚映欢莫名的有些慌张,等到走到厨房后,她听到了谢母刻意压低的抽泣声。
  戚映欢的心顿时又酸又涨,她此时十分自责,回想起刚刚谢母的表现,明明有几分不自然,她居然没察觉,要不是谢喻舟提醒她还蒙在鼓里。
  真是……
  太大意了!亏谢母平时对她那么好。戚映欢真想穿越到半个小时前把自己揍一顿。
  这时她不敢进厨房,生怕谢母不知道要如何面对自己。
  既然谢母选择当做不知道,她无论如何也不能戳破这颗慈母的良苦用心。
  她隐约明白了谢喻舟的用意,所以他即便一开始就看穿了谢母的掩饰,却没有戳穿。
  她望向天空,长长了呼吸一口,天蓝得透明,云层洁白无垢,它们慢慢聚集又渐渐散开。
  好半天,谢母才的抽泣声才止住。
  戚映欢拍了拍脸,装作若无其事地走进厨房,她撒娇般地说:“娘,我们中午吃什么啊?我饿了!”
  她说:“您不知道,我都想了一天您的手艺了!那开元楼的大厨做菜就是不如您。”
  谢母低着头不让戚映欢看她红透的眼眶,等听到戚映欢如同小女儿般的声音后,她破涕为笑。
  “你这丫头,尽拿娘开玩笑。”谢母笑到:“那欢欢中午想吃什么,娘给做。”
  “做面疙瘩吧。”戚映欢说:“好克化些,谢喻舟也能吃。”
  “行。”谢母爽快的说道。
  戚映欢又说:“娘,城里的大夫给谢喻舟抓了药,等等我给他熬好,娘您监督他喝,免得他又把药给倒了。”
  “我知道了,这事包在娘身上。”谢母道:“那孩子啥都好,就是怕吃苦药,也不知像了谁。”
  婆媳俩说完,相视一笑。
  房中的谢喻舟听着朦朦胧胧的笑声,沉沉入睡。
  国人典型的父母子女相处模式,报喜不报忧,其实他们什么都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