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7)
  而临近年底吏部官员考核随之开始,大部分姜国水利陆陆续续完工,自然也是要按功行赏。
  吏部尚书齐泰看了看岸城柳知府心里还在捉摸把这位驸马爷提拔到什么位置才合适。
  一日齐泰便特意去打听太傅李平的看法,毕竟李平是长公主亲手提拔,自然会更能猜测心思。
  我看不如将驸马爷提至工部侍郎如何?
  李平并未直接回答,而是应:还是想长公主请示吧。
  毕竟工部是个辛苦活,长公主若是不乐意,到头来还是才折腾一趟。
  午后姜苌黛看了看吏部尚书齐泰呈上来的折子,视线停在岸城知府名单。
  吏部提拔柳媚儿至工部侍郎其实并不过分,毕竟总比她屈才当岸城知府的好。
  准奏吧。
  是。
  这封升迁文书快马加鞭赶去岸城时,不巧的那天赶上柳父病重的时日。
  那日都城派来的柳家仆人急急忙忙的通报,柳媚儿带着常氏回了都城,所以没能收到文书。
  柳父卧在病榻咳嗽个不停,面色瞧着确实不太好。
  一大家子弟日夜守在柳家,柳媚儿作为嫡子自然是不能缺席的。
  可人到老年一旦病了,若是三两日不出结果,那恐怕还得熬着。
  常氏对于柳父早已没有什么夫妻情分,只不过是为了怕那些妾室子女贪家产,所以才急急忙忙的带着孩子赶来。
  本以为柳父是要咽气,谁想到过了好几日也不见消息,常氏每日被这些哭哭啼啼的妾室们弄的有些烦。
  冬天雪地里柳府院落厚厚的积雪,仆人们三两懒散的闲谈清扫。
  早间柳父忽地醒了过来,那些妾室们眼泪一下止了。
  老爷您醒了啊。
  柳媚儿连忙腾出位置让这些妾室们观望,心想看来柳父应该是没什么事。
  这几日询问大夫,柳媚儿才知原来柳父是因为酗酒过度才一时不适。
  现如今已经是快七十的柳父,性情仍旧是暴躁的很,想来一时气不过也是有可能缓不过来的。
  常氏带着柳媚儿从主院出来,禁不住咳嗽了几声:这些妾室也太能闹腾,只不过是酒喝多了,居然也要闹得这般阵仗,真是瞎折腾啊。
  娘亲要是累了的话,不妨回方歇息吧?柳媚儿搀扶着常氏,才发现常氏已经是满头银发了。
  人老了,睡也睡不着了。常氏走的很慢压低声音说,方才那几个哭闹的妾室可会来事,你父亲现下年老昏花,搞不好私下给了她们不少房契地契,为娘得替你看紧点不是。
  柳媚儿其实对于柳家的家产并不感兴趣,现下自己的俸禄虽然不多,可也是够用的。
  待送常氏回了房,柳媚儿见她仍旧有些咳嗽,便午后自己领着仆人小峰去药铺买些枇杷膏。
  都城临近除夕街道张灯结彩很是喜庆,柳媚儿从药铺出来时凑巧看见衣衫单薄的王妍,她面色苍白的很似是感染了风寒。
  可王妍躲得很快,柳媚儿一眨眼便寻不到人了。
  冬日里天暗的快,柳媚儿乘坐轿子经过公主府外的围墙时却不敢登门拜访。
  自从上一回惹黛姐姐不高兴,柳媚儿现下心里也不好受。
  嘴笨的柳媚儿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一时很是烦闷的紧,不禁叹了叹。
  因着柳父要求柳媚儿和常氏留下过除夕,因此两人才没有回岸城。
  可出乎柳媚儿意料的是柳父竟然还特意邀请长公主赴家宴。
  那日柳媚儿给常氏折了几支新梅正在屋内安排如何裁剪摆放,窗外风雪难得消停一会,因此有些安静。
  由众人簇拥穿过廊道的姜苌黛偏头看向那半敞开的窗内时,身形微顿了顿。
  那身着花青色圆领衣袍的柳媚儿,正聚精会神的摆弄纤纤素手里的红梅,眉目间专注的很,樱唇微微抿紧显得唇窝尤为可爱。
  姜苌黛本来是不想理会柳父的帖子,当得知柳媚儿这回留在都城过除夕,方才想来看看这没良心的小家伙。
  她真真是没良心的很啊,明明来了都城好些时日却没有来瞧过自己一眼。
  难不成真因为自己的一句话,她便要这般与自己不见面了不成?
  姜苌黛不信柳媚儿会这般绝情,更不可能让她真躲着自己。
  莫说都城,只要她在姜国领土,姜苌黛有的是法子让她乖乖回到自己身旁。
  纵使满心的怨念,可姜苌黛不得不承认自己很想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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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6章 [五千一章]
  长公主来访, 你们这些没眼力见的东西还不快拜见!随行领路的柳父妾室刘氏呵斥道。
  丫鬟常玉本在外边添新炭盆,有些炭受了潮烟呛人的紧,因此没注意往来的人。
  只见那身披狐裘的长公主身段高挑的立在廊道, 连忙下跪叩拜出声:奴婢眼拙, 参见长公主。
  无妨, 起来吧。姜苌黛看了眼那气焰嚣张的柳家妾室刘氏。
  方才刘氏那般颐指气使的言行,大抵本来就对主妻常氏心有不甘, 所以才抓着常氏身旁侍奉的丫鬟出气。
  是。常玉起身瞧了眼那得意忘形的妾室刘氏, 心想这位主倒是会紧赶着巴结讨好长公主啊。
  幸好长公主不是她家儿媳,否则老夫人和公子的日子就难过了。
  姜苌黛迈步入内, 瞥见那随之要跟进的妾室刘氏, 停身解下外袍交于宫人道:本宫有事与驸马相商, 诸位散了吧。
  本来眼巴巴要跟着的妾室刘氏只能悻悻地收回迈过门槛的腿笑道:长公主说的是,咱们就不凑热闹了。
  一干宫人侍卫都停在廊道,刘氏灰扑扑的领着丫鬟们回了自家院落, 而常玉低头收拾炭盆,忍不住偷笑几声。
  这处院落屋内还算暖和, 姜苌黛迈步入内, 按手撩开帘子。
  只见半敞开的窗旁正襟团坐一人, 而软塌小桌上摆放数枝红梅,其间还有不少因雪水融化而形成的一团团水渍。
  柳媚儿认真的摆放新梅,并没察觉到动静,一手握着剪子正考虑要裁剪些枝叶作陪衬。
  驸马,倒是好闲情啊。姜苌黛久不见她回过神, 只好主动出声缓缓走近。
  这突然的一声使得柳媚儿转过头,眼眸满是惊讶的望着款款而来的黛姐姐。
  今日的黛姐姐尤为华丽,墨发装扮金饰珠钗, 耳垂佩戴一对水蓝月牙玛瑙耳坠,面上亦是精致妆容,唇间微微晕染些许胭脂犹如红梅魅丽至极,如此流光溢彩的黛姐姐,让人根本移不开眼。
  黛姐姐怎么突然来柳府了?柳媚儿望着侧身坐在软塌的黛姐姐缓过神来询问。
  柳父往公主府递家宴帖子,我便来了。姜苌黛见她似是不知情的模样,心间更多了几分不满。
  看来此回帖子并不是她向柳父提的邀请。
  而一听到柳父的柳媚儿,自然猜想到柳父巴结攀交心思,连带先前因见到黛姐姐的惊艳欢喜也散了不少。
  往年除夕前后的时日,黛姐姐一直都是忙的紧,今年姜国与庆国交战收复大片城池领地,想来朝中事务只会越发繁忙。
  可现下还要因为自己的缘故来赴柳父的宴会。
  姜苌黛见她面上沉闷好似不高兴的模样,心间微沉了沉问:媚儿,不想见我吗?
  今日为了来柳家赴宴,姜苌黛推辞王宫宴会,而这身装扮更是花费不少时日。
  没想柳媚儿却这般平淡反应,姜苌黛心间涌上百般滋味。
  没有不想见黛姐姐,媚儿只是觉得父亲做事有失妥当,现下黛姐姐应当是最忙的时候,实在不该贸然叨扰。柳媚儿不用问柳父都能想的出来,这哪里是什么家宴啊,必定是柳父为他那几个孙儿的仕途来与黛姐姐攀交的。
  虽然柳媚儿是柳父最小的孩子,可其他年长的哥哥姐姐早都有了孩子。
  大哥柳安年过四十有余,他的两个儿子年岁估摸都有十五六,听闻柳父一直疼爱两位孙儿。
  姜苌黛面色缓和了些,指腹拿起桌前的梅条应:我现下也没什么忙的,左右不过是些王宫宴会,就算不去也不碍事。
  姜国历任出嫁的公主并不一定非要参加王宫宴会。
  柳媚儿见黛姐姐这般,自然也不好多说什么,视线落在黛姐姐那有些微微泛红的指尖,猜想兴许是冷的吧。
  好像黛姐姐一直都不怎么爱用暖手炉呢。
  这样放,好看吗?
  姜苌黛替她将余下的梅条悉数的安放在两处瓷瓶内询问。
  柳媚儿望着错落有致的红梅眼前一亮应:嗯,好看的。
  不过再好看的红梅都没有今天的黛姐姐艳丽夺目。
  姜苌黛拿起帕巾擦了擦手道:我初次来府邸,媚儿不妨带我转转如何?
  好啊。柳媚儿将瓷瓶交于常玉让她搬去常氏院落。
  两人一道顺着院落廊道漫步入庭院,冬日里柳府院内花草都已谢,连带莲池都被冰雪覆盖显得一派萧条景象。
  柳媚儿只好领着黛姐姐去红梅林观赏,林间偶尔还能见三两丫鬟携伴出来摘花观赏。
  白雪踩起来沙沙地作响,柳媚儿走的很慢,鼻尖被冻的有些微微泛红。
  因着大雪的缘故,好些开的正好的梅花枝条被积雪压垮,柳媚儿见着觉得可惜,弯身捡起枝条叹:好可惜啊。
  媚儿要带回去吗?姜苌黛见她将如同手臂纤长的梅花枝条抱在怀里,丝毫不在意自己衣衫沾染了些许积雪,面容肌肤尤甚白雪。
  一白一红,相称甚好。
  嗯,否则它就这般凋谢在冰雪里,太可惜了。柳媚儿看向枝条绽放的红梅应着。
  寒梅要辛苦熬过大雪才会盛开,现下好不容易绽放却突然毁了,任谁看了都是会觉得可惜的紧。
  姜苌黛自然是看出她的心思,探手将那要贴近她发间的梅花枝条撩开些应:再好看的花总要谢的,你捡了这株梅条,旁的又顾不得,岂不是徒增感伤?
  那触及肌肤的指尖有些许凉,柳媚儿探手轻握住停在脸颊的手说:那就尽自己的心意去做就好。
  可草木无心,媚儿的心意它们或许永远不会知道,这也没关系吗?姜苌黛任由着柳媚儿握住自己的手,倾身而近的询问。
  嗯,没关系的。柳媚儿眼眸明亮的眨了眨,满是坚定的应,书上说人只要无愧于心就好。
  姜苌黛望着一本正经应答的人,偏身亲了下微凉的唇瓣,鼻间弥漫她怀里那株梅花清香悠悠道:媚儿可别再说,否则我都要嫉妒梅花了。
  她待花草尚且如此真情实感,怎么待自己反倒这般不上心呢?
  唉,两人都已肌肤相亲,莫非她还迟钝的不知何为情爱么?
  柳媚儿一下的有些懵,呆呆的被牵着往梅林里走,两颊红扑扑的有些发烫的紧,樱红的唇瓣好似还残留些许绵软触感。
  难道是自己刚才听错了么。
  好好的,黛姐姐怎么会嫉妒梅花来呢?
  黛姐姐可是姜国最有权势的长公主,无论是金银珠宝还是才华容貌都让人无法挑剔的姜国长公主,怎么会因为一株梅花而嫉妒啊。
  柳媚儿娇羞的看了看略微往前走的黛姐姐,然而并没有看出什么情绪。
  可只有姜苌黛自己知道,现下自己的耳垂发烫的厉害。
  古书常道女子善妒,姜苌黛是不信的。
  只不过心里却以此为鉴,所以姜苌黛不屑与人情爱,甚至心里有些抗拒。
  可现下姜苌黛才知道,嫉妒从来不是女子独有,而是人之常情。
  男子的争权夺利与女子的争风吃醋本质是没有差距。
  嫉妒,只是因为想要完全占有罢了。
  那交握的双手微紧在一处,柳媚儿害羞的出声:黛姐姐再走的话,就要到围墙了。
  柳府不比公主府豪华,自然园林也不大,姜苌黛缓过心神看了看不远处的围墙,心间还有些懊恼自己方才的举动。
  待两人停了行进,柳媚儿抬头看向光秃秃树干的梨树说:这颗梨树长高好多啊,如果来年春日里开花时再来一定会很好看的。
  媚儿姜苌黛倒无心赏花,偏头略带怨念的看向怀里仍旧抱着那梅花枝条的女孩低低道:你、就没有别的对我说的么?
  这几月里没有半点消息,连来都城也不肯主动看看自己。
  柳媚儿眼露茫然的望着好似情绪有些起伏不定的黛姐姐,心间有些慌乱的紧,满是认真的想了想。
  可脑袋里一片空荡荡的,根本就想不出黛姐姐说的是什么。
  黛姐姐希望媚儿说什么啊?
  话音未落,原本相握的手忽地散开了。
  姜苌黛探手按住柳媚儿的肩胛,因站立不稳柳媚儿只能背靠着梨树树干,两人离的很近。
  同那清澈的眼眸对视时,姜苌黛没有发现半点波澜,她的眼眸干净的就像是真把自己抛在脑后。
  世人常道男子薄情寡义,可贵家女眷们也不是没有花心滥情的人。
  谢家女谢兮便是最出名的一个,只不过自己从来没有怀疑过柳媚儿而已。
  那夜的亲昵之举还历历在目,她莫非就真当女子嬉戏玩闹了不成。
  越想姜苌黛心间越是烦闷,连带气息亦不稳,眉眼间的怒意翻涌。
  本来就因为在朝堂历练多年,姜苌黛习惯以强硬手腕而号令百官,现下忽地显露怒火,气势立刻喷薄而出。
  自然柳媚儿也察觉到有些透不过气来紧张的都不敢对视,连带落在肩上的力道也重了不少。
  唔!那落在唇间的亲昵不似先前那般轻飘飘,柳媚儿只觉得自己所有的气息都被夺了去。
  整个人有些软乎乎的使不上力,只能靠着梨树来保持站立。
  风雪难得消停的白日里,不远处梅林还能听见丫鬟们说笑的声响,柳媚儿真怕会被她们给看见。
  嘶地一声响起时,柳媚儿才勉强能够缓口气,脸蛋红扑扑的厉害,樱红的唇却露出一滴鲜红的血珠,整个人比怀里的红梅更显娇艳欲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