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臣娇宠掌上珠 第47节
  夏樟没动,只道:“劳烦您来一趟,我们殿下不需要。”而后习惯性的掏出金叶子打赏。
  江老太太:“……”
  竟想拿金子贿赂她?
  下一瞬,却见她伸手一接,又放在掌心掂量掂量,揣进怀里,“如此,才更要给你们殿下好好按按,丫头,快去通传一声吧。”
  这时,里头传来常念的声音:“夏樟,你在同谁说话啊?”
  夏樟扭头正要回话,只见老太太身子灵活地绕过她,一下进了内池。
  四方汤泉池中,常念泡在里头,长发用一根素簪挽起,只露出锁骨之上白皙的脖颈,及一张不施粉黛却倾城脱俗的脸庞,此刻回眸看过来。
  那一双水葡萄般黑亮盈润的眼睛,清澈见底,不染世俗杂质,眼波流转间,潋滟动人。
  江老太太瞧见此景,第一反应,竟是“哎呦”一声,恍然明白什么:
  难怪她孙子跟换了个人似的,原是娶了这么个不可多得的小美人!声音柔柔软软的又会撒娇,合该他江恕栽倒石榴裙下!
  第42章 祖母  你看我像是怕的样子么?
  常念看着这个忽然闯进来, 带着个大脸福娃娃面具的……老人家,愣了一瞬,下意识将身往水里沉了沉。
  在内伺候的春笙立时上前拦住:“何人大胆!惊扰我们殿下你可知罪?”
  哟呵!
  江老太太眉梢一扬, 心道好泼辣的丫头!倒似他们川蜀的小辣椒。
  夏樟紧接着追进来, 与春笙并排站着拦在汤池前,回头急急解释道:“殿下,这人自称是侯爷请来给您揉捏肩背舒通胫骨的,奴婢瞧着有古怪,本想打发了去, 谁知她突然闯了进来。”
  常念顿了顿,打量那“大脸福娃”一眼,确实有些古怪, 不过想来能进到别庄便是得了江恕许可的,然她向来不喜外人亲近,便道:“本公主确实不需揉肩舒骨, 劳烦你跑一趟了,夏樟,你好生送人出去便是。”
  江老太太听这话,哪里肯, 可刚张了张口, 就听外间传来一声不轻不重的咳嗽。
  老太太眉心一蹙,心道:坏了!
  常念听出这是江恕, “侯爷?”
  江恕在外头“嗯”一声, 才道:“沿途舟车劳顿,怕你身子酸痛,才请了这位'平老师傅'过来,既用不着, '平老师傅'便出来吧。”
  “平老师傅”本人一愣,平,是她丈夫,也就是江恕祖父的名讳。
  她哪会不知道孙子这是给她留足面子,可心里不甘啊,临走前还颇有些恋恋不舍地回头,看看孙媳妇,只恨今日没挑好时候。
  常念皱皱眉,有些摸不着头脑,目送那老师傅出去,春夏二人躬身请罪,她摆摆手:“无妨,去拿膏药过来吧,我也该起身了。”
  “是。”
  -
  外边,江恕身形高大,走在前头,“平老师傅”落后半步,行至别庄后院的垂花门处,江恕倏的顿了步子,转身。
  “平老师傅”见状,索性不装了,扯了那面具下来,露出原本样貌,哼一声:“怎么着,嫌老身吓着你那宝贝疙瘩了?”
  江恕竟是一默,沉声:“确实。”
  江老太太登时“嗬!”一声,气得下意识要拿拐杖敲敲地面,这才发觉自个儿方才为了乔庄,把拐杖交给芳蓉了,于是握拳重重甩了袖子。
  老太太将近八十高寿,身子比常人康健许多,根本不需要拄拐杖,但那梨木雕刻莲花纹路的拐杖,却是已经一二十年不离身,总被她拿来教训晚辈。
  江恕无奈道:“您别闹了。”
  老太太觑他一眼:“我来看看孙媳妇,闹什么?”
  她说的理直气壮,一时叫人无法反驳。
  江恕好脾气地解释:“朝阳久居深宫,性子天真单纯,娇弱怕生,头一回远行西北,大病一场,身子虚弱,您这样突然出现会吓到她的。”
  老太太默然半响,没说话。
  江恕才退让道:“您既来了,不如先在别庄安置下,晚上用膳时再行引见,如何?”
  听这话,老太太勉强应一声:“老身见个孙媳妇还要孙子引见……罢了,皇族公主,身份高贵,是该正式些。”
  殊不知,江恕原是打算待常念身子恢复了,回银城侯府后,再行引见府上尊长及几房有来往的叔伯,不过眼下老太太亲自来了,他自没有赶人的道理。
  江恕扶着老太太过了垂花门,往别庄的厢房行去,边道:“朝阳与太后祖孙情薄,离京前曾数次向孙子问起您,她心中不安,恐是忧心不得您喜欢,还望祖母体谅。”
  “哦?”老太太讶异一瞬,明白原委,这才气消了些,“徐太后确实是个刻薄又不好相处的,那你就没替祖母说两句好话?”
  “说了。”江恕语气淡淡,“她不信。”
  “唉,看来是老身不中用了。要怪也是怪徐太后,小姑娘生得这般精致漂亮,她竟是不疼,难不成疼她手上那串冰冷不会说话的佛珠吗?”老太太连连叹气,不由得又问:“孙媳妇身子如何?”
  “还需慢慢调养。”
  老太太思忖起来,“小小年纪,正是太阳初升,怎的身子这么虚弱,日后生养怕是也艰难。”
  江恕顿了顿,眉心微动,还是道:“朝阳曾说过,若三年后未曾诞下一儿半女,可考虑纳妾一事,她是个爱胡思乱想的性子,您日后在她面前,尽量不提此事为妥。”
  老太太才听了前半句话,步子就一停,似不敢相信地问:“她真这么说?”
  江恕点头,正欲劝两句。
  只见老太太摇头感慨道:“不愧是皇宫娇养出来的公主,有教养识礼数,孙媳妇是个懂事识大体的,方才匆匆一见,也知为人良善,日后你好好照顾她,莫叫她嫁到我们江家受了委屈——”
  对上孙子质疑的眼神,老太太话锋陡然一变:“怎的,你莫不是以为老身会逼孙媳妇生曾孙?生不出就纳妾进门?祖母是那种尖酸刻薄的'恶婆婆'??”
  江恕轻咳一声,不甚自然地开口:“没有。”
  江老太太冷哼一声,阴阳怪气道:“如今这家里我可作不得主了,当初要你成婚便比登天难,如今哪敢叫你纳妾啊?只怕你还没允下,那京城的老皇帝和虞贵妃便要来西北向我老婆子兴师问罪了。”
  这话,江恕不接。
  往后他多半时候忙于军务,只怕常念在侯府受人欺负,才不得不在老太太面前提两句,好叫老人家有个心理准备。
  哪知,老太太不作此想,被孙子误会成“恶婆婆”,也不理他了,顾自回了厢房,“砰”一声关上门。
  江恕忽然有种自个儿瞎操心的错觉。
  好似这一老一少根本无需他在中间调节?
  诚然,老太太把门一关,又是笑,又是愁,最愁的还是孙媳妇娇弱,要当起一家主母,掌管内宅,柔弱可不成,底下二房三房叔伯妯娌乌七八糟的,到时不服,便要闹开锅了,她如何能应付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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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娇弱的孙媳妇可没有想那么远,眼下她手臂上的红疹消褪下去,便欣喜得整个人都活过来一般,加之看到厨娘们在外头立起架子准备烤鱼,昨晚说要喝的冰糖露也熬好了,身子那点不适都被暂时忽略了,哪还有什么不痛快的。
  当然,这一刻有多欣喜,至忽然被江恕告知祖母晚上会与他们一同用膳时,就有多绝望。
  江恕语气风轻云淡的,好似十分平常:“祖母担忧你的身子,提前过来了。”
  那时候,常念捧着冰糖露,硬是反应了好半响,才艰难出声:“……祖母来了??”
  江恕拍拍她肩膀,尽量想叫她放松些:“别怕,祖母很喜欢你,平时如何,今夜便如何。”
  常念干笑两声,“侯爷,你看我像是我怕的样子么?”
  话音甫落,只听她吩咐道:“春笙,夏樟,速速给本公主梳妆更衣!”
  哪知这一折腾,便是整整一个多时辰,衣裳换了五六套,妆容改了又改,力求端庄优雅又大方得体,偏偏外边烤鱼阵阵飘香,常念的心情别提多复杂。
  及至酉时,仆妇们把晚膳摆在别庄的庭院中央。
  江恕在竹轩与时越议事毕,回来唤常念,只见小姑娘双目无神地坐在架子床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晃着腿。
  “朝阳?”他轻声唤。
  常念这才回神,不许自己待会在长辈面前露怯,勉强笑了笑,问:“祖母到了么?”
  江恕微微颔首,演戏演全套,为免露出破绽,老太太下午时就与芳妈妈上外头溜达去了,到了点才装作初到别庄。
  二人出了屋子,果真见别庄门口有一满头华发、身着暗紫色衣裳的老奶奶拄着拐杖缓步而来,许是紧张,常念都没察觉到这位祖母的身形十分像上午在温泉池中那位“平老师傅”。
  到了近前,江老太太神色和蔼可亲,先行君臣之礼:“老身参见朝阳公主。”
  常念连忙上前扶了扶她,未让她当真跪下,随后才是福身道:“朝阳见过祖母,请祖母安。”
  见孙媳妇落落大方,举止得体,老太太也拿出长辈的模样,一脸慈祥地道:“祖母自然是安,只是听阿恕提起你身子不大好,忧心不已,路途遥远,你辛苦了,近日可要好好歇着。”
  常念客气回话。
  江恕瞧着一老一少收起平素作风,模样认真地互“演”,一个体恤小辈,一个乖巧懂事,颇觉头疼,他握了握常念冰凉的小手,道:“寻常家宴,先用膳罢。”
  常念:“好。”
  江老太太:“好。”
  几乎是异口同声。
  就好似,谁也不愿来这套对答如流的来往客套了。
  晚膳丰盛,常念秉着食不言寝不语的古语,一举一动斯文儒雅,背脊挺直,坐得端正,竟比往时在宫中跟教习嬷嬷学宫规那时还要温婉端庄,偶尔江恕给她挑鱼刺,她会夹一些什么回赠他,间或微微一笑,给这位陌生的祖母夹菜。
  江恕不动声色,如常一般,未说什么。
  实在也是不知说什么。
  一顿晚膳吃得寡淡无味。
  常念连素来喜欢的鱼肉都没吃几口,而江老太太的心思全在孙子孙媳妇身上打转,也是没吃什么,但是到了点,又都自觉落筷,最后,只有江恕神色平平,宠辱不惊。
  夜里,十骞过来向宁远侯回禀西北大营军务。
  常念本着避免再见祖母不知说什么的尴尬境地,称困直接回了寝屋,可肚子空唠唠的,哪里睡得着,翻来覆去几回,就忍不住起身。
  江恕还没回来。
  夏樟在外守夜,闻声进来:“殿下,可是身子不适?”
  常念:“……肚子有点饿。”
  夏樟就似料到了一般,忙道:“奴婢看您晚上也没吃什么东西,特意留出了几道菜,这会子就在厨房,您且等等,奴婢给您拿来。”
  常念犹豫一会子,“算了,我同你一起去吧。”
  等着也怪难熬的。
  主仆俩提着灯笼去厨房,却见厨房有微弱灯光,还以为是火星子没熄灭尽,唯恐走水,匆忙推门进去一看。
  竟是江老太太和芳妈妈坐在里头,面前一张小几,上有几碟子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