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8)
  李未泯拉开卫生间的门,在夏砚开口前打断他:到你洗澡了,快点进去。
  彭畅只得先去收拾衣服,拿完东西路过他边上,又补充一句:等我洗完澡出来,我们继续聊哈。
  夏砚叹口气,倒是看了看手机,虽然自己已经不再喜欢程晨橙了,但置顶这回事,倒是一直忘了取消。
  不过取消与否,对他来说影响都不大。
  一只手从边上伸来,夺过他的手机,下一秒,长指开始在屏幕上操作起来。
  夏砚的手机里没什么秘密,他也不介意让朋友碰自己的手机,因而看见贺程在那弄,也没要回来,只是问:怎么了?
  贺程很快便设置完,把手机还他后,不发一语地回了自己位置。
  夏砚低头看了眼,列表里的置顶头像,多了一个。
  他不觉好笑:你弄这个有什么意义吗,反正你和我交流都是直接打电话。
  贺程是个奇怪的人,明明也是经常手机不离身的,可一旦需要和自己联系,不管何时,总是要用电话沟通。
  有时候微信上几条消息就能说清楚的事,他偏不肯,一定要打电话。
  刚开始时夏砚还有些不适应,后来处得久了,倒也习惯了他这个怪毛病。
  只要不是在特殊时段给自己打电话,他都没什么意见。
  但电话交流也仅限于是和贺程,别人没有这习惯,都还是用的通讯软件微信、QQ等。
  这叫仪式感。
  贺程说完,迫不及待地将自己的手机对着他晃了晃。
  我可是一开始就把你置顶了,所以,你也得把我置顶。
  夏砚看过去,果真,红点不断的聊天列表里,只有一个人,被他单独设为了置顶。
  他是不在意这些东西的,但此刻看见贺程这么做,登时有道暖流,从心间淌过。
  贺程状似不在意地问:你看,我就你这一个单独置顶,你什么时候,能把另一个置顶取消啊?
  夏砚不知道他这句话的深意,想了想,还是摇摇头:应该不取消吧。
  他和程晨橙交流,使用微信的频率居多,上了大学后,要用到微信的地方也多了起来。
  有时候一些屏蔽的群聊会把聊天框顶上来,他需要找程晨橙的话,就得往下划,索性继续置顶,这样联系起来也方便。
  贺程却以为他还在死心塌地地喜欢着那女人,原本还灿烂如花的脸,一下就黑了。
  迟早让你取消掉!
  你说什么?
  没什么!
  噢。夏砚便不再问了。
  贺程没法把气撒在他身上,自己憋着又觉得委屈,最后一下站起身:我去打个电话!
  说完就甩上门大步离开。
  这是贺程第二个奇怪的地方。
  每次要和人打电话,总会报备一样跟夏砚说一声,也不需要他回应,讲完就管自己出门。
  夏砚一开始提过几次,让他不需要特意跟自己说,贺程选择性耳聋,一个字也没答应,下一次准备打电话了,还是要和他报备一句。
  久而久之,夏砚便不管他了,反正自己也不需要回应,他想说就说。
  贺程打完电话回来,已经快过去半个小时,夏砚正要上床,他走到他边上,顺手将东西丢进他怀里。
  夏砚早有预料,稳稳接住,看了看袋子里的一堆零食,当着他的面把抽屉拉开:你前两天买的我还没吃完呢,贺程,你下次出去,不用特意给我买东西,我真的不需要。
  贺程又一次间歇性耳聋:明天中午去外面吃,我不想吃食堂。
  夏砚:
  彭畅在床上哈哈大笑:砚子,你就认了吧,贺哥养儿子养上瘾了,还别说,贺哥这个爹当的,真的挺有模有样的。
  贺程心里冷呵一声,谁跟你说是在养儿子,我他妈明明就是在养老婆!
  第10章 十
  贺程这人有不少毛病。
  夏砚和他接触这么久,先后把那些毛病一个个揪了出来。
  其中一个最让他头疼的,是贺程总喜欢跟人咬耳朵。
  高中生上课过程中打算和同桌说悄悄话时,说话的人会把脑袋同对方贴得很近,嘴巴也得凑到聆听者的耳朵边,一边喷着热气,一边压低声音说话。
  但高中生会这样是迫于环境而做出的无奈之举,上了大学,教学管理相对松懈一些,咬耳朵这种事,也早该像抽屉里那摞试卷一样,高考结束后就通通被扔掉。
  贺程却有着怀旧心思,还十分喜欢这种在课堂上偷偷摸摸和同桌说话的刺激感,而他的同桌,自然只会是夏砚一个人。
  夏砚很不喜欢他这样做,因为贺程凑这么近地讲话,自己的耳朵会特别痒,挠又不敢挠,毕竟对方的嘴巴就在边上,一不小心,可能就碰上了。
  所以当天一下课,他就把这件事特意拎出来讲了一遍。
  贺程的认错态度十分诚恳,还非常虔诚地伸手发誓,自己绝对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
  说开之后,他也的确安分了几天,结果夏砚刚放松警惕,某天上课的时候,贺程的脑袋又凑过来了。
  躲是躲不开的,位置就那么大,他还坐在里面,一往里缩,贺程也要跟着挪过来。
  夏砚好不容易忍到了下课,冷着脸一问,贺程顿时委屈得跟只哈巴狗似的:老师在上课,我讲话太大声会打扰老师上课,还会给老师留下不好的印象,他让我挂科了怎么办,你也不希望我挂科的吧,所以我只能这样和你说话了啊。
  你可以发微信消息。
  我不喜欢用微信!
  夏砚脸上的冷意已经融化:那有话就留着下课再说。
  贺程看他有松口的趋势,连忙顺杆往上爬:我记性不好,不当场讲的话,一下课就忘了。
  说完,他又急忙补充一句:我和我那些兄弟都这样讲话的,大家关系好,咬咬耳朵是正常的,你看前面那两个,不也天天咬耳朵,还在上课的时候偷偷在课桌底下拉手吗?
  夏砚想说,那两个是小情侣,和我们的情况不一样,但看贺程一脸无辜的可怜表情,最后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什么。
  得到他的默许,贺程越发放肆。
  一节课下来,几乎有一大半的时间会找夏砚说话,用的自然都是这种亲密的咬耳朵的方式。
  夏砚实在忍不住,捂着耳朵扭头瞪他一眼:你话怎么这么多啊。
  贺程丝毫没有被骂的觉悟,反而咧嘴笑笑:不知道为什么,和你在一起,我话就特别多。
  夏砚觉得,贺程真的挺不要脸的。
  后来有一次,夏砚接到贺程电话,要他帮忙送个东西。
  夏砚很快找到,拿着去了围棋社。
  他没想过,贺程这样的人,居然也会喜欢围棋这么修身养性的东西。
  到门口时,他先站在门外用眼睛找了一圈,没有看到人,想着是不是要给他打个电话问问。
  走廊那头传来一阵女生柔得能捏出水的声音:贺程,你为什么还不找女朋友啊?
  听到贺程的名字,夏砚想着自己还拿着要给他的东西,便朝着说话的地方走去。
  一男一女两个人,正在墙角过去一点的地方,夏砚以为有好多人,结果看这阵势,明显两人只是在单独交流。
  他没有偷听的爱好,一下顿住脚,刚想转身回去,就听见男生泛着冷意的声音响起:说话就说话,老老实实站着,凑这么近做什么?
  夏砚第一次听贺程用这种态度说话,声音里带着点不耐和厌烦,刺进人耳朵里,让听见的人不觉有些难受。
  这样的贺程,和他往日自己面前好脾气、臭不要脸的模样,大相径庭。
  贺程在朋友面前也是好说话的,只是没在他面前那么不要脸。
  夏砚不由得又回头看过去,原本站他对面的女生,已经往前一步凑到了他脑袋边上。
  明明还有一段距离,被他形容得,却像是整个人都已经贴在他身上了一样。
  贺程往边上退开一些,眉宇间还凝着股沉意:这就是你说的有事吗?以后如果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别再单独把我叫出来了,社长。
  他的视线不经意往边上一扫,与怔在原地的夏砚直直撞上,两人均是一愣,下一秒,贺程脸色回暖,直接扔下围棋社社长朝他走来。
  夏砚手里的东西被他接过,刚才还面染乌色的人,此时笑得跟朵潋滟绽放的桃花一样:我等你好久了,你要不再等我几分钟,我这边处理完就带你去吃饭。
  夏砚没有动,眼睛还盯着他刚才站过的地方,围棋社社长已经羞愤着脸离开,那里现在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怎么了?
  夏砚这才偏头看他:你也会对人这么凶的?
  贺程摸不透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但也没打算隐瞒:你总不能让我永远好脾气地对别人啊,我不是圣人,难免也会碰到不喜欢的人。
  然后他捏了捏对方的鼻子,微低着头,温柔地看着他:但是呢,我对夏砚,永远都会是好脾气的。
  夏砚窝在软垫上,贺程正和社里的其他成员说着什么,时不时朝他这边扫一眼。
  他的眼神明显呈放空状态,脑子里还回荡着贺程刚才说的那句如水般的话,身体又发出了警报响,异常的反应让人怎么也集中不了精神去想其他。
  静坐了一会儿,夏砚觉得嘴巴有些干,喝了两口水,热意才真正散下去。
  视线寻找一圈,看见贺程已经和社员坐到位置上,拿着笔正在写着什么。
  贺程在同一刻抬头,两人目光撞上,他咧嘴朝他一笑,夏砚顿了两秒,弧度略浅地弯了弯唇。
  啊!你手抖啥啊哥哥!全毁了啊!
  贺程立刻扔了发烫的笔:你写吧,我早上没吃饭,手开始间接性痉挛了。
  夏砚安静地看了他一会儿,贺程再也没看过来。
  活动规划完的时候,社里另一个男生走了过去。
  小眼睛看了看两人写好的东西,赞赏性地点点头,左手下意识压上贺程的肩膀,脑袋凑下去想说些什么。
  夏砚清楚看见贺程刹那间僵硬的神色,下一秒,他站起身,脸色恢复如初,只不过暗自和对方分开了一些距离。
  他笑着让对方坐下,男生没多想,屁股一沉,替换了他的位置。
  三人开始继续讨论,只不过位置有了些变化。
  贺程和他们,保持着恰到好处、不需要太过亲近、又不会显得疏远的距离。
  这一幕被夏砚完整捕捉到,耳垂被另一人经常近距离喷过热气的地方,突然泛起了一阵痒意。
  不好意思啊,我以为很快就能结束的,结果最后拖了这么久。
  夏砚摇摇头表示没关系,他看着前方勾肩搭背一起走的几个男生,问:那个穿蓝色外套的男生,你和他关系不好吗?
  贺程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正是刚才过来的第三个人。
  没有啊,社团里人这么多,比较常聊的,其中一个就是你说的那个。怎么了,对我的朋友感兴趣吗?下周我们社团有个聚会,到时候你和我一起去吧,我把你正式介绍给他们认识认识。
  正式?
  老是让你给我送东西,他们想不知道你都难,但也只知道你叫夏砚,其他的,我倒是还没和他们提过。因为我下个月就打算退社了,所以想着认不认识也没多大关系,但你现在这么一提,我想还是认识一下吧。可能有些朋友以后还会接触,既然早晚都要知道,干脆早点把你介绍给他们认识一下。
  夏砚觉得他这一大段话有些绕,皱眉思考一小会儿,也没能完全消化透,最后,只好揪出其中一个问题:什么叫正式介绍?朋友还需要正式介绍吗?
  贺程嗯一声:你是我最特殊的朋友,所以需要正式介绍。
  他不知道什么是最特殊的朋友,想到两人截然不同的交友圈,又觉得自己可能明白了。
  所以,你都会把特殊的朋友,正式介绍给你其他朋友吗?
  我虽然朋友不少,但是这种特殊的朋友,只会有你这一个。
  夏砚有些惊讶,又难免觉得感动,都说处于不同圈子的人,交的也大都只会是自己圈子里的朋友,他能和贺程成为如今这样的朋友,实在很幸运。
  贺程,谢谢你愿意和我交朋友。
  直觉对方是想岔了,但他没法解决,只能把苦往嘴里咽:不用谢。
  你之前说,你和你的朋友们,讲话的时候都会凑得很近,但是刚才,你为什么把那个男生推开了啊?
  贺程眼皮一跳,淡定道:因为关系还没有太好,等以后你见到我那些关系好的朋友,你就能明白我为什么这么说了。
  夏砚点点头,最后的一点疑惑也被打消。
  贺程却是因为幻想出了自己所描述的那个画面,生生起了一层让人觉得恶心的鸡皮疙瘩。
  第11章 十一
  一周后的围棋社聚会,夏砚没有去成。
  原因很简单程晨橙临时约了他。
  【晨橙:夏砚,你这周六有事吗?我想请你帮个忙。】
  夏砚还记得自己上次因为程晨橙而不小心爽约了贺程的事,这回看见对方的消息,并没有马上就应下,而是斟酌着先问了句。
  【周六几点呀?】
  如果时间和贺程的聚会错开了,那他可以先去帮晨橙的忙,再去赴贺程的约。
  【晨橙:就是我们社团有个男的好像对我有意思,但他不是我喜欢的类型,而且我感觉他也不像是什么好人,昨天我不小心听见他在打电话,感觉是想今晚当着所有人的面做点什么,我也不知道他会做什么,所以我想请你到时候假扮一下我的男朋友好吗?如果我有男朋友的话,他应该就不会再对我感兴趣了。我只能找你了,就扮这一天,以后别人如果再问的话,我会说我们已经和平分手了,可以吗?拜托你了!夏砚,你愿意帮我的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