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99)
  还是同刚才一般,第三声花鼓响后,我将收起各位美人的答卷。
  此时坐在席位上的玉殊公子则是轻轻蹙眉。
  贺公子缘何皱眉?容素一偏头便瞧到了玉殊的模样。
  这对子比第一个难了些许,怕是有些人将对不出来了。玉殊解释道。
  我听那花娘说对子皆是醉芳庭的老板所出,也就是贺公子你吧?
  不不不,误会了,玉殊笑道,我虽然算是醉芳庭的老板,但这儿也非我一言之堂,出对子的另有其人,若是硬要说,算得上是我醉芳庭的资深老板了。
  原来如此。容素似懂非懂的点头,这对子难在何处?
  身为一个门外汉,容素全程就是看热闹,若是叫她上去代替白渺,怕是一句也写不出来。
  玉殊公子道:这副对子难就难在上下句之间的巧妙回应,已经不再是简单的对字了,若是上下句之间没有关联,怕是得不到看客们的认可。
  原来如此。
  容素看向了台下,这时已经到了挂出参选者给出的第二副对子答案的环节。
  花娘再次一一对出了每一个人的答案:第一位美人爱恨常难全,由人生意。
  第二位美人青山原不老,为雪白头。
  第三位美人落叶无归途,随风飘零。
  青山原不老,为雪白头褚燃喃喃,再一次重复了白渺的答案,这是你的想法吗
  褚煜看了一眼自家陷入自我思绪的兄长,实在是懒得搭理对方,便叫着赵易安一杯一杯的喝酒,时不时夸几句白渺、送点儿彩虹屁出来,至于只能倾听的赵易安则是连连点头,非常认同褚煜的观点。
  而给出此答案的白渺,又是如何想的呢?
  只能说写的时候他什么也没想,有时候就是那么恰巧,白渺上辈子的时候见过第二个对子以及其答案,正好这一刻就给他用到了点子上,至于褚燃那些乱七八糟的猜测,却是无中生有、子虚乌有的自作多情了。
  对对子的比试仍然在继续。
  花娘收了竹纸,再次开口道:现在开始第三个、也就是第一轮比试的最后一个对子,比起之前两个对子的难度,此对将难上加难!现在,请诸位听好,第三对为寂寞寒窗空守寡。
  此对一出,台下安静到针落可闻,本来源源不断的私语声也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花娘依然是甜腻的笑容,重复了一遍规则,便静立在一旁等候花鼓声响。
  *
  屏风内,白渺蹙眉咬着毛笔尾巴。
  都是宝盖头啊
  虽然大胤的字同现代的字有着细微的差别,但大体上还是相似的,因此白渺很快就能从中找到对子的特点。
  必须是相同的部首,嘶,这个好难啊!
  在白渺埋头苦思的时候,看台里也有好几人同他一起皱眉,便是玉殊、容素,以及另一个隔间中的褚燃、褚煜以及赵易安。
  赵易安自己曾经虽然是侯府公子,但他却不耽于此道,平日里喜好的便是逗鸟遛狗、外出鬼混,他的文学功底只能说得上是还不错,但在人才济济的大胤却是排不上号了,因此这一刻他看到了这对子后,也不禁脑袋空白,心里替白渺着急。
  这最后一个对子,不简单褚燃低声。
  老子瞧着也是!小殿下该是没问题的!褚煜虽然不擅长此道,可是他到底接受过了王府的教育,再加上耳濡目染之下,倒也能看出几分细则。
  这怕是都要属于难联绝对了,这醉芳庭中还真是深藏不露。褚燃轻啜了一口热茶,眼神却是死死的盯在了第二个屏风之上。
  怎的?你还看不惯有人比你厉害?
  褚煜,你少说几句!
  哈,老子就说,褚燃你这狗日的最好莫管老子!
  粗鲁无礼!
  咚咚咚!
  花鼓被第三次敲响了。
  花娘摇着曼妙的腰肢款款走来,看着小厮们挂好了竹纸,便唇边带着娇人的笑一一念出:
  第一位美人,炯焕灯火烛灰烬。
  第二位美人,淡泊洋海洒江滩。
  第三位美人,俊俏佳人伴伶仃。
  第四位美人
  在花娘念出选花者的答案后,看台下炸了锅:
  好对子!
  这真不错!对仗工整,抓住了精髓!
  我瞧着今年的比试倒是比上一次的更加精彩!
  那第三个却是极品!
  隔间中,玉殊轻声道:这一轮,白公子的答案很好,但比起第三位却是差了火候。
  第三位的下联,我读着便觉得很顺。容素没有什么欣赏能力,全程只能划水。
  确实,好一个俊俏佳人伴伶仃,着实是佳句!看来这一次的选花节不会简单了。
  *
  看台之上。
  花娘念完了全部的答案,她娇声道:第一轮比试的对子已经全部结束,现在请各位看官将你们手中的花枝投到心仪美人的竹筐中吧。
  话落,便立马上来了二十来个利索的小厮,他们双手捧起了带着绣花号码的竹筐挨个走过看官,从一楼到二楼,不曾错漏任何一位手中有花的人。
  白渺坐在屏风后,心下还微微的忐忑,只能目不转睛的瞧着一层薄纱之后的情景,希望能够得到自己欢喜的结果。
  隔间内,褚煜大手一挥,将自己的全部花枝投给了白渺,赵易安也是如此。
  你还等啥呢?老子都看你觉得墨迹!褚煜白了褚燃一眼,只觉得对方从头到脚都不顺眼的厉害。
  褚燃不语,他的手颤了颤,还是将花枝放在了白渺的花筐之中,因为他想要看看,这个少年今日来次到底是要做什么
  他以为,白渺是对武帝生了厌,才会偷偷跑到醉芳庭来,只能说是褚燃还不够了解白渺。
  另一侧的隔间里。
  全都给二号!容素身为后援会会长,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追随白渺的机会,那贺公子你呢?
  容素虽然是询问的语气,可是眼里的期待满满,似乎下一刻就会溢出来。
  玉殊公子失笑:不用你说,我自然也是想要给白公子的。
  嗐,贺公子可别因为交情失了偏颇。容素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我也不想叫你难做,刚才就是问问
  不会的,玉殊道:说句公道话,虽然白公子在对子上存在瑕疵,可是瑕不掩瑜,他值得我心甘情愿的送出这花,可不是因为什么情谊!
  容素瞧这玉殊捏着花枝的手,忽然觉得眼前这人是着实不错。
  *
  一柱香时间过去了。
  每个人的花篮已经又摆放回了原地,花娘也差人挨个儿验收,准备报出最后的结果。
  毫无疑问,白渺在晋级之列。
  一共参加选花的有二十三人,可以成功进入下一个比试的有十五人,而且白渺则是在其中占据了第七名的地位。
  唿,还不错一步一步来。
  白渺抿唇轻笑,觉得自己距离黄金更近了一步。
  作者闲话:  来了!
  第177章 玉骨冰肌(上)
  因为在第一轮中的比试里,白渺获得的花枝数排名第七,所以在第二轮中,他的位置换到了第七个屏风的后面,
  第二轮比试为摸骨。
  摸骨术是一种体相术,又叫摸手光,这是通过摸头颅、手骨、身体骨架来判断一个人。面相可以因为后天的调整做出改变,可是骨相基本不会,因此一个人的骨相才能最真实的体现出其最本质的特征。
  白渺上辈子就知道摸骨术,这还得源于老道。
  老道懂摸骨术,甚至可以说是精通此道,但是白渺从记事起,却只见过老道替一人摸骨,那人就是他自己。至于旁的富甲人家争相求着老道去摸,哪怕开出了天价,老道也从不愿意,这其中的渊源,白渺不知道也不明白。
  不过虽然白渺只瞧见过老道为自己摸骨,次数少之又少,但借着老道宠他,白渺自己倒是还学点儿皮毛,但也只是浮于表面的。
  而此刻,那位花娘矮腰从看台的一侧请出了一位耄耋老者,头发染白了半边,面容瞧着微微冷硬,鹰钩鼻、三角眼,看着便觉得面相极其凶狠。
  这老人家看着好凶啊!一侧的容素感慨道。
  虽是面相凶,可他实际上是个喜欢小孩儿的,便是说一句老小孩儿也不为过。玉殊轻笑,目光缓缓滑过了那位摸骨师傅。
  还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容素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尖,问:这一局是如何比?叫这位老师傅挨个儿给他们摸吗?
  不一定。玉殊看向台下,解释道:这位摸骨师傅姓鲍,我们楼中都唤他一声鲍师傅。
  他的摸骨术,放眼整个大胤,绝对是无人可匹敌的,不单单如此,因为常年摸骨的原因,鲍师傅手灵眼睛毒,有的人他只需要简简单单的瞧上一眼,就能大概判断出来那人的骨相。若是骨相不好,他便也不会再出手去摸,省的浪费功夫。
  当然,若是他眼里瞧见了上等的骨相,鲍师傅必然会一探。玉殊眼里对于他口中的鲍师傅很是尊敬,不过这些年来,能得他赞誉的骨相少之又少,便是前些年获胜得到花名的人,也不过是鲍师傅嘴里的中等罢了。
  原来如此,看来摸骨还是有一番大道理的。容素听的津津有味,不禁更加期待起来。
  *
  这时,看台上的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
  从屏风的一侧,每一个选花者都伸出了半截手臂搭在了细软的绸子上,而鲍师傅则是一脸严肃的走到了第一个屏风前。
  那一截皓腕看着像是个女子的,手如柔夷,色泽玉润,在腕子上还戴着一碧绿的翠镯,若是外行人见了必然要道一声凝脂美人!
  只可惜鲍师傅是内行人,他单是垂着眼皮瞧了瞧,神色没有丝毫的变化,就冷声道:这便不必看了,皮子或许说的过去,骨相却是极差,形如珠玉内里充草,不贵便富、皆是浮云。
  那手腕的主人狠狠一颤,却是没敢反驳什么,虽然她家中确实是大富大贵,但家里人还不曾开明到允许她来醉芳庭参加这选花节,因此即使心中气恼也只能憋着;再者,鲍师傅的名头几乎是天下皆知,若是她真的当面不满、做了反驳,恐怕往后她今日选花的名声也不会好了。
  再三思量,第一面屏风后的主人家只是沉默着,缓缓收起了自己的手臂。
  随后鲍师傅继续往后走,看到了第二位:形圆润,衣食足;指修长,富家门。瞧着中下等,是个有福气的,但却不该来此,我们选的玉骨美人,而非家门福星。
  第三位,掌软心软,腕细如柴;指柔而长最是早慧,与其来此倒不如多读写书,说不准明年的功名有你一份。
  第四位
  鲍师傅言辞犀利,从第一面屏风开始,他基本就没夸过人,只是脸上的神情越来越淡,似乎是逐渐对后面的选花者失望了。
  有时候鲍师傅也会自我怀疑,这是世上真的有他在师父口中、古籍之中所传的上等玉骨吗?
  他不知道,他追寻了大半辈子,眼下半截身子都快入土为安了,也没有叫他碰见一个,或许那些只是传说吧
  终于,到了白渺所在了第七面屏风。
  鲍师傅的神情已经趋于平淡了,他一脸习以为常的走到了屏风前,恹恹睁开了半阖的眼眸,这才迟迟将目光落在了屏风侧的手腕上。
  倏忽间,他的眼睛睁大了,若是用目眦欲裂来形容,怕是都不为过。
  于是,看台下的人们便发现这位名声远扬的鲍师傅忽然站定在第七面屏风前不动了,如同雕塑,静立无言语。
  诶,怎么回事?摸骨师傅怎的不动了?
  难不成是这美人的骨相太好?
  太好?我看不是,这些年里哪里有过好的?我看是太差了吧?
  倒不如等等听听鲍师傅怎么说
  站在一侧的花娘眼见台下的看客们有些躁动,不由得开口提醒道:鲍师傅,可否看骨?
  可可可!
  像是被惊扰回了魂,鲍师傅立马回答,他近乎虔诚的靠近到屏风前,眼睛眨都不舍得眨一下,紧紧盯着那一截手腕。
  他状如树皮的手指颤颤巍巍,像是想摸又害怕。
  手指伸伸展展了几回,他才颤抖着声音问道:这位选花者,老夫可能摸摸你的骨?
  白渺心知自己是妖,必然不同于凡人,但他也没有想到会这般引起摸骨师傅的激动,可以。
  鲍师傅得到应允后,这才抖着手臂缓缓握住了那一截手腕。
  白渺伸在屏风外的手色白莹润,如同上好的象牙般,处处透着中纯净;他的腕骨粗细均匀,正好适合少年的身形,尤其微微凸起的骨结精致的厉害,看似柔弱却难掩坚强;手指修长、毫无茧子,指尖泛着健康的粉色,不论是从哪一个角度看,都像是一件艺术品。
  真好、真好鲍师傅脸色渐红,手指轻轻捏了捏少年的骨结,骨相大致似麒骨,天生贵人!唿风唤雨有神威、一身富贵名远扬,所在即贵地;然则其骨似麒却非麒骨,隐含玄妙,贵气逼人,乃是上上等骨相!
  这回,台下一片哗然,看客们在短暂的沉默后,爆发了:
  什么?他说什么?
  天!竟然是上上等!多少年了,这是第一个!
  非麒骨,却贵气逼人,这人绝非池中之物啊!
  上上等骨相!这倒是叫我有生之年碰见个上上等骨相的,太不容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