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妻临门 第120节
  茶花听到这里,心里也不是滋味。将军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啊,若是再这样下去,她都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父母了。
  *
  这次郑庭是骑马回去的,原本半个月的路程足足缩短了五天,将近十天左右,郑庭就到许家村了。
  郑庭到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五月份的天气已经逐渐热了起来,郑庭连续赶了十天的路,整个人汗流浃背的都臭了,身上的衣服都是馊的。
  他牵着马儿本想着绕道回家的,可远远就看见村子口站了个俏生生的身影。那姑娘身姿婀娜,长相极美,正低着头无聊的用脚踢着地上的石子。
  郑庭见此,连忙藏在隐秘的田野间,生怕被她发现。
  郑庭此刻多想走出来和她相见,可郑庭更知道他和娇小姐已经不可能了,若是没有那三代不能入仕为官的旨意,他或许还敢搏上一搏,哪怕做个账房先生,他也会尽量养活她。
  可三代不能入仕为官啊,也就意味着三代都不能科举,这对于一个普通人家来说,都是噩耗,就不用说对于一个书香世家来说了。许家就只有娇小姐一个,且之前许夫子和师娘给茶花找的都是些有秀才功名的儿郎,其本意就是想让女婿以后有出息,后代有出息。
  他不能那么自私,毁了许家所有的希望。主要是在郑庭心里,娇小姐和他刚认识就让他读书,内心里肯定是想让他出人头地。那她对以后的后代,肯定也是给予厚望的。
  他不能毁了娇小姐。
  茶花刚才感觉到好像有人在看她,可抬头环顾四周,又没人,真是奇怪。茶花也不知道自己为何突然有这样的感觉。
  哎,将军到底被什么耽误了,怎么到现在还没回来?其实就算他没有中进士,她也不在乎的,只要他们能在一起,比什么都重要。
  这般想着,茶花又伸长个脖子往大路道上张望。
  郑庭见茶花站在村子口翘首以盼,转来转去待了许久都舍不得离开,他就心如刀绞。和茶花在一起三年多了,那妮子什么性格,他摸的透透的。如今这般在村子口不舍得走,怕也是等他的缘故。
  那个傻姑娘啊。若是知道他们不可能了,不知道会哭成什么样子。这般想着,郑庭一个大男儿眼眶泛红。
  茶花等到了黄昏,这才依依不舍的往回走。郑庭见人离开了,才敢从田地里出来。
  郑庭新修的房子不用经过村子,他牵着马绕道走便到了新房子里。拿出钥匙打开门,院子里干净整洁,种的百合花也开了,满院子都是洁白盛开的百合,漂亮极了。
  郑庭看在眼里,疼在心里,这屋子已经好几个月没住人了,还能这么干净,显然是娇小姐经常来打扫的缘故。
  郑庭走到百合花前,愣愣的看着那盛开的花。他走时还想着成亲的时候,百合就该开了,到时候他带着茶花在院子里赏景。如今物是人非,百合虽然开了,但情况却完全不同了。
  郑庭拴好马绳,又到屋子里看了看。每间屋子都干干净净,就连厨房亦是没有一丝灰尘。房间里的床单也是清新好闻的,一点霉味也没有。想来娇小姐每过几日就会过来给他更换一次。
  郑庭犹如重拳锤心,那么好的姑娘,原本该是他的妻子,可就是因为他的拖拉犹豫,造成了今天的地步。但凡之前他就主动一回,也许他和娇小姐都已经成亲了。就算其中有夫子和师娘的阻止,但只要他俩心意相通,那些阻拦都不是问题。
  从秀才拖到举人,从举人拖到状元,明明都是想着给她最好的,到最后却连她人都娶不到........
  半夜,郑庭借着月色往茶花家而去。
  茶花家他住了三年多,已经熟的不能再熟。
  郑庭轻巧的翻墙而入,准确的落到了茶花的房间门口。
  如今已是半夜,许夫子和师娘已然睡下,就连茶花房间的灯都熄了。
  多宝感觉有陌生人出现,连忙爬起来查看究竟,可看到来人是郑庭,它终究是没咬出声,冲着郑庭摇了几下尾巴,又回到房檐下继续睡觉。
  郑庭轻手轻脚掀开一点窗户缝隙,借着月光贪婪的看着床上熟睡的可人儿。
  此刻郑庭多想进去把她拥入怀中,像以前那般疼她爱她,可如今,他已经没有资格。
  郑庭在窗户前站了不知道有多久,直到快天亮了,他才合上窗户翻墙离开。只在窗户旁放了一朵洁白的百合花。这一去边关,生死未卜,也许这次就是他见茶花的最后一面了。
  郑庭爬上墙,还依依不舍的看了茶花房间一眼,狠了狠心,跳下围墙离去。
  郑庭回到新房子,牵着马匹趁着夜色离开了,谁也不曾发现他回来过。
  *
  茶花清晨起床吃饭,无意间便看到窗户前多了一朵百合,茶花心里咯噔一下,随即眼眸发亮,难道是将军从京城回来了?
  茶花简单跟厨房里的阿娘说了一声有事要出去一趟,便拿着百合花蹬蹬蹬的去了将军家。
  茶花满心欢喜的以为能见到朝思暮想的将军了,可打开房门一看,房子依旧是空空荡荡的,好似根本就没人回来过。
  可茶花不相信将军没回来。窗户前的百合不可能是别人放的,因为没人知道她喜欢百合。也就只有将军把她形容成百合,还曾送过她百合银簪。在修房子时还为她在院子里种下一大片百合花。
  除了他,不会是别人。
  茶花在房子里找了一圈,也没见到人,心里失落不已。她捧着手里的百合花怔怔发呆,不明白将军这般是为何意?
  也许将军回来了,只是有事出去了呢?
  茶花在心里给自己找借口。
  罢了,她在这里等等他吧。
  茶花闲着没事,又把院子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顺便又给院子里的百合浇了些水。茶花瞧着花园里有一株百合少了一朵,刚好可以和她在窗户捡的对上。
  茶花恬然一笑,越发肯定将军已经回来了。
  茶花在房子里等了一个多时辰,还是没见到人回来,她只得先回去了,否则不知道该如何跟阿娘交代了。
  吃过午饭,茶花依旧不死心,继续跑到新房子里等,没有意外,依旧是白跑一趟。茶花看着天色已近黄昏,心中划过一抹苦涩。从先前的开心,到脸上没了笑容。
  之后的几天,茶花还是不信邪,依旧去新房等,可无一例外,茶花都扑了个空。
  半个月后,茶花不得不相信,将军确实回来过,但是他人已经不在许家村了。
  他到底去了哪里?
  茶花不敢相信将军会一声不吭的就离开了!
  可时间又不得不让她接受这个事实。
  茶花心中郁结,没几天就病倒了。原本许氏和许子涛想要给茶花相看的亲事也不得不暂停,许氏则全身心的照顾茶花。
  *
  “兰花啊,邻村那个小伙还是不错的,家里虽然有三个兄弟,但他们家有十多亩良田,也算是村子里的殷食人家了,你嫁过去也饿不着肚子。”郑氏好劝歹劝,自己这个女儿从小被自己娇养,心比天高,之前一直想攀上袁明,后来袁明也不要她了,她如今的年龄也大了,这邻村的亲事已经算是好的了。
  “阿娘,我不要,我不要嫁给邻村那个泥腿子。”许兰花不甘心的很。
  “可这门亲事已经是最近相看的最好的了,兰花啊,真的别在挑了,还是趁着没满二十岁赶紧嫁了吧。”郑氏道。
  “阿娘,我说了,我不嫁。”许兰花心烦的很。她做了那么多,等了那么久,不就是不想嫁给泥腿子,如今也不过十九岁而已,怎么就这么匆忙了?若是那户家里只有一个男的还好,那可是三兄弟啊,以后分了家,他们能分到几亩良田?还不是要紧巴巴的过日子。
  “兰花啊,你那么固执干嘛?你现在都十九了,马上都二十了,你已经不小了?你觉得还是任你挑选亲事的年纪吗?”郑氏也来了脾气:“你是不是对那个袁明还不死心?”
  “阿娘,您别在提袁明了。”提起袁明,许兰花就气不打一处来。
  “我怎能不提那负心汉,吃完了抹抹嘴就走了,一点责任都不负。”偏生人家有权有势,还攀上了知县大人,她们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一切苦果只能往肚子里咽。
  “阿娘,我说了,您别在提他了。”许兰花声音陡然放大了两三倍,显然是生气了。
  郑氏见女儿对她吼,心里也火大的很:“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还想着那袁明,可你也不想想,人家袁明前几日已经成亲了,娶了那知县千金,你觉得你进的了袁家吗?若是那袁明稍微对你有情义些,也不至于到现在还不接你进袁家。兰花啊,你就死心吧,咱们务实些。”
  许兰花听到这里,心里也憋屈的很,更多的是责怪郑氏:“那袁明不要我,还不是因为您之前一直撮合我跟郑庭两人,若不是您一直撮合,把事情闹的沸沸扬扬,袁明也不会嫌弃我水性杨花,也许早就把我接进袁府了。”
  郑氏闻言,只感觉自己冤枉的很:“许兰花,你自己凭着良心说说,我什么时候逼过你,那郑庭成童生的时候,我就有意把你们凑一起,是你不愿意。之后我也没说什么。郑庭中秀才之后,我也有意把你们凑一起,但你还是不满意。结果郑庭中了举人,是你自己愿意了,我才帮你出主意的,怎么到了现在,还成我逼着你了?”
  郑氏越说越气。
  “如果当时不是你说郑庭这里好那里好,我也不会动心。”许兰花道。
  郑氏无语:“这种事情都是你情我愿的,如果你自己......”郑氏真想把许兰花怼回去,可想到是自己的女儿,她何苦跟自己的女儿置气,想了想,郑氏话也不说了,直接起身气冲冲离开了。她都是为了她好,反过头来,她还怪上她了。
  *
  时间转眼又过了两个月,七月份已经到了,天气热得很,外面都是火辣辣的,中午的时候若是打一个鸡蛋在石板路上,怕是都能烫熟。
  而茶花经过了两个月的调养,病情也痊愈了。
  这天茶花终于忍不住了,道:“阿爹,郑大哥年初进京,直到现在也没回来,更没个音信儿,要不您找人问问看吧,看他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许子涛其实也在担心郑庭:“最近这段时间我也有打听郑庭的消息,甚至还托商贩去京城问了,都说没有郑庭这个人,一点消息都没有。”
  茶花听了,顿时就急了:“不可能没有消息的啊,郑大哥是这一届的应考的举子,不管怎样都能打听到一些消息的啊。”
  许子涛也郁闷的很:“按理说是可以打听出来的,但人家就是说没有消息,我也没法子。”
  其实郑庭的消息打听不出来是正常的,毕竟郑庭抗旨不遵,给皇室蒙羞,皇帝为了掩盖真相,特意下了一道圣旨,谁也不准提郑庭的事情,否则一旦泄露,必将严惩。
  郑庭当时虽然被押入天牢,皇帝下旨斩首示众,但最终没有斩首,百姓们也就不知道其中原委,故而许子涛托的人打听不到消息是正常的。
  “那阿爹就没有别的法子了吗?这郑大哥一去京城这么久,肯定是出什么事了。”茶花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
  许子涛若有所思的打量了茶花一眼:“茶花,你怎么对郑庭这么关心?”
  “我关心他不是正常的吗?先不说他是我的救命恩人,就说他在我们家住了三年多,您和阿娘都把他当做一家人,我又何尝不是呢?”茶花这话说的滴水不露。
  许子涛和许氏听了,也觉得自己可能是多心了。茶花是知道郑庭有意中人的,应该不会对他有别的心思,也就是妹妹对哥哥的关心。
  “阿爹,我倒是有个法子。”茶花陡然想起了嵩山书院的院长。
  “什么法子?”许子涛看向茶花。
  “您不是认识嵩山书院的院长吗?”
  “和他有过一面之缘。”许子涛道。
  “那嵩山书院的院长是郑大哥的老师,他又曾是帝师,想来在京中认识的人也不少,您不妨书信一封,托他派人去打听一番,也许会有点消息也说不定。”茶花建议道。
  许子涛闻言,眼眸一亮:“你想的这个法子倒是可行。等会儿吃完饭阿爹就去书房写信去。”他虽然和嵩山书院的院长有过一面之缘,但嵩山书院院长对他极为赏识,这才给了他每年一个去嵩山书院读书的推荐名额。
  “嗯。”茶花眼眸弯弯,嵩山书院院长一定能找到将军的。她迫切想知道将军现在何处,是否安全。
  此时的郑庭已经在边关打仗了,刚去的时候还有些生涩,但是在司徒空的带领下,他愈发熟练。再加上他曾经看过不少兵法,在用兵方面也有不俗的见地,去了短短没几个月,郑庭已经初露锋芒。
  第90章
  许子涛给嵩山院长的书信注定是无用功。早在这之前, 郑庭就想到许家可能会因为他的事情找上嵩山院长,故而上边关之前,特意给嵩山院长修书一封, 为的就是让院长帮他保密。
  孑然一身的郑庭又变成了从前那个敏感自卑的人,没了之前功名加身的自信。他知道许家二老把他看作家人, 更知道茶花对他情深义重, 他已经落到这步田地,不愿意让他们知道他的行踪。
  他去了边关, 也许命就丢在了边关, 失踪总比死讯来的好。
  其实他更怕茶花犯傻,知道他为她拒婚, 她会不顾一切和他在一起。以茶花的性子和对他的情意, 她是做的出来的。
  可他不能害了她。
  在他心里她是最美好的存在,值得别人如珠如宝对待,既然和他在一起已经没了前程,与其让她跟着他一起吃苦受罪, 还不如选择放手, 让她另觅佳婿。
  郑庭从小就是个孤儿,是个父母不详的孩子,他比谁都清楚明白吃糠咽菜, 没有银钱的痛苦,那种痛苦他不想让茶花跟着他经历。情情爱爱在柴米油盐面前, 真的不值一提。
  郑庭是个很现实的人, 他想对一个人好, 那就会做出实际行动。这也是他当初认定娇小姐后,拼命学习,拼命抄书挣钱的缘故。包括他一直拖延成亲, 想要让茶花风风光光嫁给他一样。他想给她最好的一切,他想用实际行动来证明,可现实往往和理想背道而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