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华未央_分卷阅读_155
  玉娘朝着云娘抬了抬下颌:“我与世子夫人有话要说,你好生将四姑娘送回去。”金盛答应,过来请云娘。
  看这情形,云娘隐约猜着玉娘与冯氏两个怕是要说她的终身,心上即急且羞,急的是不知她们会将她许配与哪个,若不是那人,可怎么好;羞的是,这样的话,再不是她一个未出阁的女孩子听得的。且皇后已有了些不喜欢的意思,云娘也不是月娘那等性子上来不管不顾的脾性,并不敢逆了皇后意思,只得勉强过来拜别,跟在金盛身后退出了椒房殿。
  临出椒房殿时,云娘心上不知怎地竟是想起了那日赵腾的目光越过了诸人,直直落在哭得脸红眼肿的皇后身上,眼光中仿佛有些痛意。因此竟是神使鬼差一般地回过头来,却见玉娘一身常服端坐在凤座上,远远看去,仪态万千,当真好说一句:“披罗衣之璀粲兮,珥瑶碧之华琚。戴金翠之首饰兮,缀明珠以耀躯。”忽然自觉形秽,回过头来,随着金盛脚步就走得远了。
  冯氏看着云娘去远,这才转来与玉娘道:“殿下可是有什么明旨。”玉娘慢慢喝了口茶,方道:“云娘可是心上有人了?”冯氏听着玉娘这句,直吓得将身子往后一靠,脸上露出些惊色来。不想玉娘下头那句,更是将她吓得站起了身。
  却是玉娘仿佛漫不经心地道:“若是我没猜错,四妹妹在我省亲时,瞧见了赵腾罢。”
  ☆、第322章 懿旨
  冯氏手上原捏着帕子,听玉娘这一言,指尖一松帕子就落在地上,待要去拣又不敢去拣,只惊诧玉娘仿佛亲眼见过一般,过得一会才巴巴地开口:“国公爷还不知道哩。”
  玉娘听这话儿说得有趣,什么谢逢春不知道,莫非谢显荣是知情的?到底她心中有病,不肯叫许多人知道,因此将手轻轻一抬,椒房殿中伺候的诸人便鱼贯而出,只余了金盛与珊瑚两个在旁,方道:“说罢。”
  冯氏见此情状,只得将当日赵腾来查检承恩公府,云娘躲在廊下瞧他,叫谢显荣撞着之事说与了玉娘知道,又怕玉娘因此以为她持家不严,急急辩白道是:“只此一回,两个连话也未曾说过哩,这个妾敢担保的。将云娘许配赵将军,不过是国公爷与世子爷一点子妄想,若殿下不喜欢,再不敢提。”
  玉娘半靠着椅背仔细地听了,又做个漫不经心的模样微微颌首:“我是不喜欢。”冯氏哎了声,口唇微微动了动,又把头垂了下去,玉娘见她仿佛有话要说,便道:“嫂子要说甚?”
  冯氏见玉娘问她,忙道:“殿下,妾以为云娘这脾性虽比月娘强上许多,也知道些利害进退,却是个没城府的,虽有您在,她吃不了亏,可到底不是个能当家理事的。故而妾有个想头,也不知道妥当不妥当。”
  玉娘“唔”了声,冯氏便接着道:“妾以为,广平伯府前头有个已请立了世子的陈晖,陈晖也有嫡子。是以陈阳并不能承爵,还得自家挣前程。他如今才将将是个秀才,还不知甚时能中举,他的妻子并不用支应门庭,这是其一;其二,广平伯夫人虽有些儿势利,却是个肯见风使舵的,且陈阳才是她亲子,哪有不偏着亲子与亲儿媳的理,是以若是这家,云娘吃不了许多亏。您说呢?”
  玉娘听说冯氏这番解说,倾身向前将冯氏看了眼,冯氏叫玉娘这一看,脚下不由自主地后退了步,玉娘又将身子懒洋洋地靠向椅背,慢条斯理地道:“咱们家依着圣上恩典,如今已是富贵已极,云娘许与哪家都是一样的,很不必往高门大户去找。依着我的意思,寻个清贵些的人家,有无有权位银钱,没甚要紧,有规矩就好,这话儿,嫂子替我传到了。”
  冯氏听玉娘这话,便是不肯答应广平伯府,心上略有失望,到底不敢违拗,低头答应了,不待她抬头,耳中就听着玉娘道:“云娘也在嫂子身边这些年了,嫂子有耐心些罢。”说了不待冯氏辩白已立起身来,一旁的珊瑚忙过来搀扶了玉娘,折回后殿去。
  冯氏吃着玉娘这句教训,脸上涨得通红,眼中也噙了泪,虽玉娘已不在殿中,依旧拜了几拜,这才含羞忍耻地退出椒房殿去。
  说来冯氏替广平伯府说情,果然是有些儿私心,因她想着,云娘即对那赵腾有了思慕之意,依着云娘的性子,若是蹉跎下去,在外走动时,难保不露出痕迹来,叫人看破,到时自家名声受损不说,还要连累了她叫人说“不贤不慈”,岂不冤屈。若是早些儿嫁了,想云娘不过是没见过外男,陡然见着个又高大又齐整的赵腾,这才犯了糊涂,真嫁了个温柔清俊的丈夫,许就好了,便是不好,那柏氏也是个爱脸面的,绝不肯将消息走漏出去,两家子将门一关,自是有的商量。虽马氏不喜广平伯府,可只消玉娘肯了,马氏也不敢不答应。
  不料玉娘这里不独不肯答应,反出言教训,冯氏羞愧难言,又不敢哭,一直把眼泪忍到了未央宫外,才在轿子里哭了回,到家时双眼也有些儿红肿,待要回房先换件衣裳,净个面,不想就叫马氏使人唤了去。
  马氏看着冯氏进来,也没留意冯氏脸上有哭过的模样,劈头先问道:“殿下身子怎么样?可瞧着荣王殿下了?”冯氏原怕马氏问她眼红的缘由,听马氏不问,倒也松了口气,忙笑道:“还请母亲放心,殿下虽瘦了好些,精神倒还好。”因不敢说玉娘根本没让她见元哥儿,又笑道,“我去的时候。荣王殿下才睡下,殿下脾性大,睡下了不肯叫人惊动的,是以并没见着。”
  马氏点头笑道:“荣王是中宫嫡出,天底下最尊贵的孩子了,脾性大些也是该的。”这才想起冯氏进宫是为着云娘的,方道,“怎地云娘先回来了?可是惹了祸,叫殿下不喜欢?”
  冯氏回道:“倒没有。母亲请想,若是云娘真惹着殿下不喜欢,殿下也不能把碧霄纱赏了她。不过是有些话不方便叫她听,这才使人将她先送回来,并无大事。”冯氏是为着云娘婚事,讨玉娘意旨去的,即不方便云娘听,可见玉娘是有了旨意了,是以马氏忙道:“殿下说了甚?你可把柏氏的势利告诉殿下知道?这样的人也想和我们家做亲?!可是妄想。”
  冯氏听马氏对柏氏厌恶至此,勉强笑道:“母亲放心,殿下听着广平伯夫人事迹,也说不妥呢。殿下倒是说,是我们家如今富贵已极,不用勋贵大臣那处找,只看有规矩清贵些的人家就是了。”
  马氏也听谢逢春提过几回,说是勋贵人家又有势力又有体面,未来还能给荣王殿下些助力,可说是两全其美。可听着玉娘不肯答应,虽不明白她的意思,到底不敢违拗,只说是:“我也不懂,你与大郎说去。”
  冯氏答应了,又与马氏说了几句闲话,这才告退出来,才回到自家房中,叫丫鬟们服侍着换了衣裳,还不待吃口茶,她留在房中的大丫鬟春寒过来与冯氏轻声说了句。冯氏脸上原是淡淡的,听着春寒这句,眉梢竟也有些立起来,冷笑道:“她委屈甚?!竟还有脸哭!”
  春寒说的却是:“四姑娘回在房中哭到这会子呢。”在春寒看来,若是世子夫人不在,四姑娘哭也就哭了,要劝也是她的丫鬟的事。可夫人即回来了,若是由着四姑娘哭,旁的也就罢了,世子是个要周全体面的,未必能喜欢呢,是以过来禀告。说来云娘叫玉娘先使人送了回来,马氏看着,只以为云娘惹得玉娘十分不喜欢。因此不分青红皂白地将云娘训斥了番,直说她肖母,辜负了冯氏教导云云。
  云娘虽不知余姨娘是如何到的谢逢春身边,却也知自家是庶出,听着马氏说她肖母,便以为马氏说她是“小妇养的,上不了台面”,臊得连头也不敢抬,虽是十分委屈,可当着马氏的面儿到底不敢哭,也不敢辩白。还是马氏如今做久了国公夫人,看惯了京中贵妇们的做派,也自矜起来,骂得几句,便令云娘“回去好生想想。”
  云娘这才忍耻出去,回在自家房中,自觉委屈,不由得一场大哭。
  冯氏哪里知道前头有这一场故事,她在玉娘那里受了些儿委屈气恼,不敢埋怨玉娘,也不能说与人听,自然是冲着连累她受了气恼的云娘去,因此道:“你去告诉她,叫她端正些儿,莫要举动轻狂,辜负了她的身份!”
  春寒不意冯氏不独不去肯去看顾一二,反露了些厉色,并不敢问,只得到云娘房前,听着云娘在里头尤自啜泣,倒也有些儿怜悯。鹿鸣看着是冯氏跟前的春寒,忙过来道:“可是夫人有话吩咐?”说着将春寒引进了房,叫她在外间等着,自家进了内侍,不一会,里头的哭声就小了,鹿鸣这才出来将春寒请了进去。
  春寒进得内室,看着云娘因哭得久了,不独眼肿,连着脸儿也有些肿,心上就有些可怜,先过来与云娘见礼道:“奴婢见过四姑娘。”云娘一面拭泪,一面叫浮萍与鹿鸣两个扶起来,因问:“可是嫂子有甚吩咐?”
  春寒因可怜云娘,便把冯氏的话说得和缓了许多,只道:“夫人听着四姑娘哭,使我来与四姑娘道,姑娘是公府千金,要注意些身份,这样啼哭不成个体统。”云娘听了这两句,脸上更是红得透了,口唇翕动了回,又道:“知道了。”
  春寒看着云娘不哭了,便行礼告退,鹿鸣待要送她,叫春寒止住了:“好好服侍四姑娘。”自家走了出去,才走到门外,就听里头又有声啜泣,而后就听着浮萍劝道:“姑娘,世子夫人说得也有理呢,您哭得这样,不好看相。且世子夫人都遣人来劝了,您再哭,可叫世子夫人怎么想呢。”
  许是浮萍这话有些道理,云娘的哭声渐渐止住。春寒听得里头鸦雀无声了,这才迈步走开,回来见过冯氏,将事回了。冯氏正看着宁姐儿爬在罗汉床上拼七巧板,听着春寒的话,便道:“不想这丫头倒是有些儿见识。”
  春寒也就笑道:“可不得劝着么,四姑娘好了,她们才能好呢。”宁姐儿才拼了只鸟儿出来,听着冯氏与春寒提云娘,忽然抬头道:“宁儿不喜欢四姑母。宁荣喜欢皇后姑母,皇后姑母长得好看呀,衣裳也好看,还送宁儿这个。”说了又抬起肥嘟嘟的小胳膊来,白嫩嫩的手腕上套了一对儿小金镯子,随着宁姐儿动作,发出金玉交鸣之音来,清脆动听。却是金镯子是空心的,里头装了些玉珠儿,说来算不得贵重,取的是个巧,可孩童哪个不喜欢这等漂亮有趣的玩意,是以宁姐儿爱得什么似的,送她这对镯子的玉娘自然也得着了宁姐儿喜欢。
  冯氏听着宁姐儿这几句话,想起玉娘在椒房殿中露出的威势,摸了摸宁姐儿的小丫髻,待要说甚,却是开不出口来。
  又说冯氏这里才离了椒房殿,过得片刻,金盛也出了椒房殿,却是往掖庭去宣陈奉。陈奉见是金盛,便知玉娘有事儿,不然也平白地不能叫金盛来宣他,脸上却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领了旨意,随金盛到了椒房殿。
  说来自玉娘病后,陈奉倒是头一回见着她,因看她比之从前瘦了许多,脸色又极白,可见是受了一番辛苦的,哪能不急,当时就拜倒在地,哭道:“殿下,您怎么瘦得这样了。”
  玉娘眉间细细一皱,对金盛瞧过眼,金盛正暗服陈奉会做戏,因看玉娘看他,忙过来搀扶,又笑道:“陈内侍,殿下如今已好了,你放心就是。”一面往陈奉脸上一看,见他脸上真是有泪,倒真服气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
  Aimee扔的一颗地雷。
  ☆、第323章 抽薪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要不要让阿嫮与赵腾见一面。
  感谢
  我是思想宝宝之母扔的一颗地雷。
  陈奉叫金盛扶起,脸上尤有泪水滚落,金盛一面儿暗叹陈奉会得做戏,一面儿取了自家的帕子来与陈奉拭泪,又劝道:“殿下如今大好了,陈内侍这样啼哭,叫人瞧着可成什么样呢?”他这话一说,陈奉便挣扎着又拜倒在地请罪。
  玉娘便叹道:“你也是心疼我,我哪里会怪罪你呢,起来罢。”陈奉拜谢,这才颤颤巍巍站起,肃手立在座下,偷眼看着玉娘白玉一般的纤指缓缓在扶手上掠过,心上不由警惕起来,果然听着玉娘道:“陈内侍近日在忙些什么?”
  却是玉娘醒来之后,便从金盛口中得知了严勖冤魂纠缠的传言,头一个也疑到了陈奉身上,旁人不知她身份来历,陈奉还能不知么?到底陈奉帮着她在宫中立足,也是望着她为严沈两家出头,如今即有了个天送的机缘,借机做些事来也未可知,是以待得玉娘能走动了,便想唤了陈奉来询问一二,今日听着云娘对赵腾有意,益发地坚定,便使金盛宣陈奉来见。
  不想陈奉见面就是一场痛哭,阿嫮本就是个多心的,看着他这样,疑心更甚,好在她到底是皇后,把掖庭令唤来讯问一二也是应当的,故而亲口动问。
  陈奉当即道:“奴婢奉着圣上旨意,掌宫人账簿及御用杂务,夙夜警惕,不敢有疏。”这话便是在剖白他除着乾元帝于他的差使,再没其他动作。
  “夙夜警惕,不敢有疏”。听着这八字,玉娘侧过螓首将陈奉打量了眼,也就肯信他。便把另一桩事提了起来,似笑非笑地道:“我这一病,竟是想起许多往事来。想我初入宫时,曾在掖庭少住,得陈内侍照拂一二,也算是有旧谊的了。”陈奉俯身道:“奴婢惶恐,奴婢不过略尽职责,实不敢当殿下褒奖。”不想玉娘继又道:“不知当时故人还有哪些个还在?倒想见一见。”
  这话叫陈奉陡然将身子直了起来,那些同玉娘一批儿进宫的采女死的死、疯的疯、走的走、偶有几个叫乾元帝赐与宗亲做妾为婢的倒还在京中,除此之外,掖庭中哪里还有玉娘的故人!可她这样堂皇地当面说起故人来,莫不是她想着见他么?!
  陈奉越想越是心颤,壮起胆来回道:“回殿下,掖庭中已无殿下故人了,倒是外头还有几个,殿下若是要见,也不是不能宣的,只是当着碍着好些贵人哩。”玉娘听说,脸上便露了些笑容,与陈奉道:“甚好,只是还要你安排周全,不要叫人挑了礼去。”到底玉娘如今是皇后,开出口来便是口谕,陈奉虽觉不大妥当,却也不敢违旨,只得答应:“且容奴婢安排。”玉娘又道:“倒也不急,你缓缓行来即可。”陈奉拜下领旨,退出椒房殿后才觉着后心都叫冷汗沁湿了。
  只是这些年来陈奉也摸着阿嫮性子,看似娇花嫩柳,最是柔弱需人呵护怜爱的一个人,心肠却是刚硬坚强,拿定了主意便不肯回头,偏又周全多谋,多少男人都不及她。如今她即想见赵腾,以她今时今日的身份,不是不能成功的,只是多少有些风险,总要细细谋划了不叫乾元帝多心才好。
  到得晚间,乾元帝回在椒房殿,先看了元哥儿。元哥儿倒是醒着,躺在悠床上张着乌溜溜的大眼四处看,见着玉娘与乾元帝便张了小嘴儿笑,又冲着他们张手要抱。乾元帝亲自将元哥儿抱起来,元哥儿正在自家吹泡泡玩,叫乾元帝这一抱,泡泡破了,元哥儿也不恼,咯咯地笑两声,又吹了个。
  乾元帝便与玉娘看,又笑道:“这孩子倒是聪明,阿琰跟他这么大时,还不大认人哩。”夫妻两个逗引了回,直看着元哥儿打了个哈欠,方交与乳母。乾元帝又拉了玉娘去看景琰功课,勉励了一回,是以景琰格外喜欢,缠着玉娘与乾元帝说了好一会话才放了他们离去。
  又说乾元帝与玉娘回在内殿,与玉娘并肩坐了,笑道:“阿琰像我多些,元哥儿的眉眼似足了你,倒也公平。”玉娘笑道:“若都像了您,我可委屈。”乾元帝将玉娘的鼻尖点了点:“你这孩子,真真是调皮。不像你,难道就不是你生的了么,这也计较。”玉娘嗔道:“不过是白说一句,哪里是真计较了。不像我难道我就不疼了么。”
  乾元帝见玉娘峨眉微挑,秀目圆睁的模样,只觉她娇嗔可爱,在她粉腮上轻轻一香,笑道:“好了,你温和慈悲,我还能不知道吗?只看阿宁就知道了,若不是你待他慈爱不下与生母,他待你也不能这样亲近。”玉娘这才做出副回嗔作喜的模样与乾元帝看。乾元帝素来喜欢玉娘这幅情状,便将她抱在膝上,抱着细细说了好一会话。
  玉娘故意在乾元帝面前做些情态来,便是要乾元帝来哄她的,看着乾元帝果然入港,便慢慢地将话引到了冯氏带云娘进宫的话来,乾元帝待谢家宽和,全然是看在玉娘面儿上,是以全不在意,手上捏着玉娘的素手,还有心道:“才养出来的肉,这一病又没了。她们来做甚。”玉娘便道:“我四妹妹正是豆蔻,也该字人了。我嫂子带了她来讨我个主意的。”
  乾元帝听玉娘那番诉说,只以为玉娘是来讨旨求恩的。虽玉娘是皇后,可也不能在这等私事上将手伸到宗室头上去。她来自家面前求情,正是她懂事知礼之处,比之从前李氏强逼了临安候夫人做媒的做派,可谓天上地下,故而十分喜欢。
  乾元帝一喜欢,就肯大方,手上依旧握着玉娘素手,只笑说:“你的妹妹身份上不差什么,宗室勋贵也嫁得,我准了。”玉娘忙道:“我正是不想四妹妹嫁与宗室勋贵才与您说的。我虽没见过她几回,可约莫也知道些。因她是家里最小的孩子,叫我父亲母亲纵得厉害,颇有些儿天真,哪里能嫁高门呢。若是惹出些事来,到时是料理她好呢还是不料理好呢。若是要料理她,哪能不顾及你我;若是不料理,失了公平不说,也叫人心不服,这又何苦。”
  玉娘这是预防谢显荣性急,不肯听从自家旨意,径直到乾元帝面前求旨,左右他如今是自家哥哥,便是他违了自己意思,难道还真能治他罪不成,是以先在乾元帝面前做个预防。可乾元帝哪里知道这些,听这些话,愈发觉着玉娘懂事忍让,正色道:“那你又是个什么主意呢?”
  玉娘便道:“只消清贵些儿的,规矩好些的也就是了,我那妹妹,自家立不起的,连着嫡长子也不合适哩。”乾元帝不意玉娘只要这个,当时就想了想,倒是叫他想出几家人来,因不知那些人家的儿郎如今婚否,也不好与玉娘实说,只含混应了。玉娘看乾元帝答应,又哄乾元帝道:“您即肯做媒,不若与我父兄透个意思,也好叫他们安心。”这在乾元帝眼中是微末小事,哪有不答应的理,与玉娘道:“好,我明日就下旨。”
  不想玉娘知道谢显荣性情,唯恐夜长梦多,便缠着乾元帝当日下旨,乾元帝自是拗不过玉娘,在她粉腮上轻轻一捏,笑道:“你这孩子,性太急。”话虽如此说,到底还是把昌盛宣了过来,使他盛往承恩公府走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