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超市去逃难 第43节
  他也只是个没有常识的人罢了。
  大家在广场上激烈讨论了很久,等天黑的差多了才依依不舍地往回走,然后在路上遇见了自家泥猴子。
  出去野了一天,衣服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了,手脚上都是泥,看见他们过来,露出了个傻兮兮的笑,大门牙在黑脸上显得格外的白。
  泥猴子的家长:“……”
  不去上学就扣他们工钱,可要是去上了,夫子教的东西死活学不会呢?不会还要扣他们钱吧?
  那不行,扣钱绝对不行!
  家长伸手揪住沾满了草叶的耳朵,咬牙切齿道:“明天开始别出去玩了,赶紧去扫盲班把那些字再认一遍。去了小学好好学习,学不会就把你扔在路边的垃圾桶里,那边问起来我就说不认识你,让他们看着办,省的到时候还得扣我工钱!”
  *
  普通人正为这份命令而感到震撼喜悦的时候,城里的几个家族却不是那么的开心。
  凡是他们能拿出地契的田地,对方都还给他们了。当然,照例收了一份钱。
  虽然心疼,但看在田地已经被初步整理过的份上,大家也就捏着鼻子认了。
  可是,地有了,种地的人却找不到了。
  他们当初能有那么多佃户,是因为很多自耕农被欺压失去了自己的地,要想有地耕种,要想给家里找口饭吃,不至于全部饿死,那就得去当佃户,辛辛苦苦一年,把收成里的大头交上去,小部分留下来,勒紧了裤腰带供全家人吃用。
  但是他们现在不必给人当佃户了。
  开荒开出来的地是自己的,开荒期间可以去曾经的大灶,现在的食堂领几碗粥,闲时再去找个零工干干,平时混个肚儿圆是绝对没问题的。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去给别人当佃户呢?
  治安队在旁边看着,富户们不敢把那些人强行拽回来,给自家种地,只能捏着鼻子认了,然后拿出一堆欠条,说有些人欠了高额债务,得还钱,不然就得卖身,用全家人和以后的子子孙孙来抵。
  欠钱的人家吓得发抖,眼泪鼻涕流了满脸,心灰意冷,觉得自己这次是栽了,毕竟天底下没有欠钱不还的道理。
  谁知治安员拿过欠条,回治安所算了算,利滚利的高利贷被削去了多半,只留下了本金和一小部分的利息。
  除此以外,还附加了一个违约通知,来通知的人说,朝廷没说过高利贷的事,《民约》明文规定禁止高利贷,他们违反了民约,得接受惩罚。
  各个家族:“……”
  民约,又是那个劳什子民约,从徐家的徐成辉开始,他们在民约上吃了多少亏了!
  生完气,他们又冷静了下来。
  制度是一回事,执行是另一回事。
  他们以前在这里作威作福,朝廷的律法还是明明白白地写在纸上,说到底,之前的官吏,现在的管事才是重中之重。
  欺上瞒下才是他们擅长的事。另外,学堂就摆在那里,他们是不是也能送几个人进去,出来做个管事当当?
  这么想的不止一家,几天后,一批穿着打扮和普通学生截然不同的人出现在了学堂里。
  第55章 、第 55 章
  高官权贵直是有特权的, 宣宁直在从各个方面限制这种特权,但又不想明晃晃的“打土豪分田地”。
  他们现在还比较弱小,周围的势力也都是权贵出身, 还没听说有哪个势力较大的农民起义军。这种情况下,着实没必要把所有潜在的盟友都变成敌人。
  宣宁其实也有过用他们的想法, 毕竟比起没有基础、需要从头教起的普通人, 这些人有着相对丰富的知识和能力。
  不过, 做管事最主要的不是能力。宣宁也知道他们去学堂居心不良, 边让排骨继续清查管事们有没有贪污或者滥用职权, 边坐看其他管事的反应。
  徐家最近很安静,只是他家的三儿子格外能蹦跶,动不动穿身纯白站在河边井边吟诗, 看表情还很自我陶醉。刚开始宣宁还多看他两眼,怕他想不开跳下去, 后来发现她越看对方越起劲, 索性当成人形报时器, 听见声音了就去别处走走,省的久坐对身体不好。
  等宣宁溜达到街上,看见正在辛勤劳动的徐成辉,难得关心了下徐家,尤其是徐家老三的脑子之后, 徐成辉终于坐不住了。
  女儿被送到了农庄里,音信全无, 儿子被人问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呸!他徐成辉的种,自然是像他样聪明稳重英武不凡,自己眼瞎就算了,怎么还好意思到处嚷嚷。
  徐成辉虽然人在外面, 但和徐家的联系直没断,他边授意让几个旁支子弟进学堂,边让府里人想办法,拉拢几个管事过来。
  对徐成辉来说,这事可谓是得心应手,非常熟练。钱,色,虚荣心,他就没见过这三样样都不在乎的,好对付点的夸两句就飘了,还有部分人视财如命,钱给够了什么都愿意干。要是再有个好看的姑娘吹吹枕边风,浑身骨头都能轻三两,所有秘密都能掏出来,为了面子还能干出不少蠢事。
  怀着这样的信心,徐成辉在府里找出几个姑娘,备好了银子,朝着他早就观察好了的几个人发起猛烈的攻势。
  排骨因为乞丐的出身,在其中排在了前列,享受到了最顶尖的待遇,收到了最多的贿赂。
  宣宁面前正摆着几个开了盖的小箱子,对方显然在猜测和迎合排骨的喜好,送来的都是大金锭,没有名人字画玉雕等高雅的东西,简单粗暴,金灿灿的片能晃花人眼。
  “扣上扣上,”宣宁揉了揉自己差点被亮瞎的眼睛,感慨道:“这些人真有钱啊,也真能藏。”
  他们当时帮忙“打扫”宅院,目的可不怎么单纯。不过毕竟清水县的当权者,还是要脸的,所以尽管他们找得仔细,却没有掘地三尺地翻,也就没能找到对方的金库。
  当初这些人在长武县“捐献”了不少银钱,为了回来又给了他们笔钱。江大因为曲水县收到的“劳军费”,发现这群人当初实在小气,又要了笔。宣宁本来以为这群人已经被薅的差不多了,但今天这几小箱金子,还有面前材料上他们给别的管事的金额,都在告诉宣宁:不,他们还很肥美,他们积累的银钱远超她的想象。
  宣宁……发现自己又有点心动了。
  心动之后,再看看材料上其他管事的反应,又瞬间恢复了平静。
  暴风雨前的平静。
  水至清则无鱼,她倒没幻想过所有人都直表现良好,甚至完美到可以拿出来当做楷模。
  但这些人给的东西,他们怎么敢接?
  他们的家人曾经生活在这些富户的压迫下,活得像个行尸走肉,从早忙到晚,从出生忙到辈子结束,腰被生生压弯下去,再也抬不起来。
  那也是他们曾经经历过的苦难,他们才过了多久的好日子啊,怎么就能为虎作伥?
  就为了那句“事成之后许你做府里的管事,金银美人享用不尽”吗?顿顿都能吃饱饭才几天,这就想爬到大家头上作威作福了。
  等宣宁的脸色好看些,排骨才小心翼翼地问道:“怎么处理?”
  “按职业守则来。从重。”
  幸福广场的告示栏又次迎来了新内容。
  几个人的名字明晃晃地挂在上面,原因和惩罚也写在后面:收受巨额贿赂,判处终生劳役,赃款归公,永不叙用。
  这些人的家属站在告示前,只觉得四面八方都是敌视和不屑的眼神,臊得他们抬不起头来,灰溜溜地跑回家了。
  众人义愤填膺地骂了几轮,终于想起来去看第二张告示。
  从学堂毕业仅代表具有成为管事的资格,还需要道道考核,才能走马上任。已经就职的也要考核,而且是不定时的抽查。这是之前就直在做的,现在公布出来,意在提醒所有管事,遵守职业守则,不要踩红线。
  *
  已经习惯了农庄生活的侯文乐迎来新的同伴时,长武县的邢毅正在头疼。
  他得到消息,朝廷已经腾出手来,准备收拾他们这些曾在朝廷任职,后来却叛出朝廷的人了。
  领兵的人倒也熟悉,是个没什么本事还总爱吹嘘自己的天子近臣。
  兵熊熊个,将熊熊窝。邢毅得到了消息,心就放下了半。开始着手联合其他人,试图让这支部队在路上就有不小的损失。
  邢家在乾朝小有名气,邢毅自己也认识不少人。他在朝廷当过官,面对周围的局势不至于两眼抹黑,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倒也让他鼓动了不少人。
  能给朝廷偷偷添点麻烦,不少人都愿意。但要说真刀实枪地打仗,那些人可不愿意当冤大头,还得他自己来。
  好在,叛出朝廷不止他个,这次能涉及到的就有五个,离得也不算很远。他们人少,朝廷派来的人多,各自作战就是等着朝廷挨个消灭。他们准备各自派出些人手,在第个要被朝廷平叛的城池和朝廷决战。赢了自然好,输了,也尽可能地消灭了朝廷的有生力量,剩下的城池也多了些保全或者逃命的可能。
  打仗之前,自然要先备好粮草。邢毅不做他想,又次把目光投向了隔壁那个相当富裕的邻居。
  他还记得自己性命垂危的时候,有个大夫说,曾见过有人脚化脓,他表哥说了些听不懂的话,又喂了他粒药,人就好起来了。
  秦英去买,没有买到。把那户人家的屋子翻了个底朝天,才终于找到了粒看起来像的东西。
  考虑到那人的表哥在喂神药之前像是做了场法事,为了保证效果,秦英把全城的神婆道士都找了出来,各展神通,围在他身边做了几场法事,邢毅这才吃下了那粒药。
  不知道是法事的效果还是那粒药的效果,亦或是老天邢毅自己挺了过来,总之,在经过了个冬天的修养之后,邢毅已经差不多恢复到了以前的状态。
  这个冬天他在养伤,他手下的人却直忙忙碌碌,忙着去修河堤。
  这是好事,邢毅自然知道水患的危险,不光不禁止百姓前往,还安排手下的兵轮流训练,轮流去修河堤,定要在春汛前把河堤修好。
  邢毅没去看过,但也知道这么多张嘴吃饭,不是件容易解决的问题。对方送来的粥却直是同样的分量,看起来毫无压力。
  邢毅羡慕的眼睛都快红了,正琢磨对方是哪来的粮食,自己是不是也能弄点过来,手下的人上报,曲水县被隔壁那群人拿下了。
  邢毅:“……”
  他默默收回了准备好的试探,并加强了自身的防御。
  两个县城距离不算远,平时都是互相防备的关系。但是在对付朝廷这件事上,大家的目标都是致的,乾朝没了他们才更名正言顺,朝廷还在,名义上就站不住脚。没看见隔壁建了那么高的墙,养了那么多的精兵,还只敢自称“护卫队”,不敢叫别的吗?
  所以,邢毅借起粮来理直气壮。当然,空口白牙就想拿走珍贵的粮食,邢毅自认没这么大脸面,还打包送去了些人口,青壮极少,城里的青壮也大都被他拉去充作新兵了,女人孩子老人倒是不少。他厚着脸皮把人带过去,对方收了人,还按人头给了粮。
  邢毅狂喜,带着新到手的粮食,还有多半的士兵上路,准备面对将要到来的那仗。
  这确实是艰难的仗。
  战斗持续了半个月。
  他们打赢了。
  朝廷派来的军队溃败而逃,他怀着复杂的心情领兵追击,却被起追击的同伴反手坑了把。邢毅早就在警惕这些临时同伴,立刻反击,朝廷的兵在前面跑,双方在后面又打了仗。
  ……
  等邢毅再次打赢了对方,为了避免夜长梦多,他简单打扫战场,带着人回到了长武县。
  群人又累又困,更重要的是,接连几场高强度战斗,几乎人人带伤,他手下的老兵本来就不多了,天气也慢慢热起来了,伤口发炎化脓的可能大大增加。这样来,又有不少老伙计要死在伤口感染之下。
  邢毅考虑再三,向隔壁表达善意,谋求合作,许诺如果愿意给些神药,他们会再给对方送去定的人口。
  对方的回复也快:加入清水县,药随便用。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7-25 21:00:29~2021-07-26 02:46: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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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6章 、第 56 章
  邢毅手里是一张雪白平整的纸, 摸起来非常光滑,四边裁剪工整,薄, 却不透。纸上的字也不像是毛笔写出来的, 墨水收敛在笔画之中, 一点都没有晕开。
  就像这封信透露出的意思, 斩钉截铁,丝毫没有缓和的可能。
  “哼, 口气倒是不小,‘药随便用’,如此神药,他们手里又能有多少。还不是夸口把人骗过去, 到时候再让伤员们自生自灭。”
  邢毅摸了摸手里的白纸,想撕,又在中途停了下来,把纸张反扣在桌子上, 眼不见心不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