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门有喜_分卷阅读_36
  萧渡站在门沿处,冷冷望着眼前这一幕,不甘地一拳砸在砖墙上,方才压下的真气一阵上涌,又令他止不住地咳嗽了起来。小春在旁看得胆颤心惊,生怕这接连的变故会让侯爷的身子承受不住。他连忙上前帮萧渡拍背顺气,又吩咐着外间已经吓傻了的丫鬟们出去倒茶。
  萧渡却摆了摆手,示意不需要,又叫住其中一个丫鬟,问道:“是你第一个发现尸体的?什么时候发现得?”
  那丫鬟名叫桂禾,一直是蔡姨娘的贴身丫鬟,此刻已经吓得面无人色,啜泣着道:“老爷关了蔡姨娘的禁闭,又吩咐我们寸步不离地守在门外。前几天都好好得,但今天我准备送早饭进来,谁知叫了半天门业没人应,一推门就发现蔡姨娘就趴在这里,屋子里乱七八糟得,我还以为她是睡着了,连忙过去推她,谁知推了半天她也不动……这才知道她竟然已经死了。”
  萧渡转头冲着一直站在门外的侍卫道:“她推门进去的时候,你们可是一起看到了屋内情形?”
  其中一名侍卫明白他的意思,立即答道:“她进去的时候,门还是开着得,事实确是如她所言。”
  萧渡又问其他丫鬟,道:“你们也一直守在外间,寸步都没离开。”
  在场之人各个点头称是,萧渡又望向被花架抵住的窗牖,问道:“那这窗子呢?你进来的时候,就已经被抵死了吗?”
  桂禾连忙点头道:“我进来时看到得就是这样,这屋里得东西,奴婢可是半点都不敢动。”
  萧渡皱起眉,陷入沉思之中。如果按他们所言,门外一直有人把守,窗户又从内抵死,那么在蔡姨娘死前的这段时间,这间屋子根本不可能有人进得来。而且蔡姨娘身上全无外伤,也没有任何挣扎过的痕迹,只有可能是服毒自缢。
  可他又朝四周细细看去,仍是觉得十分不合理:如果她是打定了主意服毒自缢,死前真如她的面色般平静,为何要提前把屋子弄得这么乱。如同她是因死前太过痛苦而挣扎弄乱了屋子,那她脸上的表情为何不见半点狰狞。
  他一边思忖着一边踱步走到书橱旁,小心地捡起那叠纸笺,只见上面写着许多毫无关联的句子,字迹歪歪斜斜,连清秀都称不上。他又转身问桂禾道:“这是什么?”
  桂禾回道:“这是蔡姨娘平时自己抄写的字帖,她总说自己出生低,认字少,配不上老侯爷,也配不上三小姐。是以这些年一直坚持在屋内抄写字帖,想要多认些字。”
  萧渡盯住手中的纸笺,总觉得这样东西会散落出来有些极不寻常,但他仔细翻查了几遍,一时也看不出其中有什么端倪。
  他又走到蔡姨娘身边,从头到脚仔细观察着,突然发现在她胳膊下好似压着什么东西,连忙叫侍卫把她移开,只见她身下竟还压着一张纸笺。
  上面写着几行字,和方才字帖上的字迹一模一样,“妾罪大恶极,愧对老爷和公主,唯一死方能赎罪!”
  写字之人好似情绪十分不稳,偌大的一张纸上,虽然只写了三排字,却滴了许多墨迹,中间还涂着墨团,好似被改过许多次。
  萧渡将这几行字翻来覆去地读了许多遍,怎么看都好似只是一份再普通不过的遗言,但是他却很快发现其中的不寻常之处:蔡姨娘的死只怕并不是自缢这么简单。可她到底是怎么死得?蔡姨娘又到底想借这屋里的局面,告诉他些什么?
  他的目光无意识地在屋内每一样物件中扫过,突然想到,如果元夕在这里,应该能对着这尸体说出许多见解。
  那双柔亮的眸子就这么陡然浮现出来,她软软糯糯的嗓音好似还在耳边,胸口猛地抽痛起来,几乎连呼吸都要被滞住。
  不敢再想,连一丝一毫都不敢触碰,可偏偏处处都是她的影子,让早已刻意忽略的伤口再度变得鲜血淋漓,直至溃烂决堤。
  萧渡撑住桌案,努力从这深不见底的痛意中抽离,过了许久,才长吐出一口气,道:“叫个仵作过来,好好验一验,她到底是什么时辰死得,又是怎么死得!”
  说完他便负手走了出去,院内秋色正浓,萧渡却只觉这天地万物,只因少了一人在旁,竟在顷刻间就全失了颜色。
  侯府高墙外,马蹄声“哒哒”而响,满地的落花与枯叶上,正被印出一道长长的车辙。
  元夕的一颗心也随着马车不断颠簸,她望着侯府朱红色的飞檐慢慢淡出,突然想起出嫁那日,她也是从这条路被送入侯府,那时她心中有忐忑有期盼有怅然,如今却只剩一片荒芜。
  夏明远斜眼瞥见她的表情,冷冷道:“既然走了,就不要再想了,这里也没什么值得你留恋得。”
  元夕转头直直看着他,那眼神中的不解与质问,竟令夏明远觉得有些不自在起来。她似是下了许多决心,才终于开口道:“爹爹你能不能告诉我,把我嫁进侯府,真得是你的一步棋吗?可你到底想让我做什么呢?”
  夏明远面色一变,竟一时觉得语塞起来,他转头避开她的目光,淡淡道:“你放心,我什么都不会让你做。”
  元夕越发困惑起来,爹爹不像在骗他,可他一定藏了什么重要的事没告诉她,现在才会这般心虚。
  她双手无意识地攥紧衣角,过了一会儿,又问道:“平渡关那件事,真得是爹爹授意做得吗?你真得想要萧渡的命吗?”
  夏明远似是有了些怒意,盯着她语声渐硬,道:“这不是你该管得事!你只需明白,你是在我相府中养大得,无论如何,你都是夏家的女儿,你身上流得也是夏家的血,不管发生什么,你只要记住这点就够了!”
  元夕失望地收回目光,内心却更是一片茫然。离开他,只因不愿在他和爹爹之间做抉择,更不想爹爹有任何机会利用自己去对付他。可是马车即将驶去的地方,真得还是自己的家吗?
  车夫将马车赶得飞快,而车厢内却只剩一片沉默,终于,马车稳稳停在了左相府的漆门外。七姨娘听到下人通报,早已等在院中,一看见元夕走出眼泪便止不住地流了下来,冲过去一把将她抱住,反复念叨着:“夕儿,我的夕儿……”
  元夕将头搁在七姨娘的肩上,觉得此刻依在她的怀中的自己,好像又变成曾经那个孤立无助的孩子,于是再无顾及地痛哭出声,好似想将所有的委屈与压抑全部宣泄出来。
  夏明远站在一旁,看元夕在放肆痛哭一阵后,又擦干泪水,拉起七姨娘的手柔声劝慰着。
  他忍不住将她从头到脚细细打量着,突然觉得,她和出嫁之前有了很大的不同:少了些怯懦与自卑,却多了坚强与隐忍,这一切竟是那人的功劳吗?
  他慢慢收回目光,在心中叹了口气,吩咐守在一旁的管事嬷嬷道:“去给小姐把屋子收拾出来,她要回府住几日。”
  那管事嬷嬷连忙应下,吩咐几个小厮帮元夕将箱笼搬回房去,元夕让李嬷嬷和安荷先回房替她收拾着,又陪着七姨娘回房和她一同用膳,两人许久未见,自然一肚子话要说。七姨娘知道她此次突然回府必定不寻常,但却不敢细问,只得和她聊了些府里的八卦闲事,想要哄她开心。
  两人一直呆到日头快要落山,元夕本想宿在七姨娘房中,但想着自己初初回府,还需先将房里收拾妥当,便与七姨娘约定明日一早再来看她。
  待她走回自己房中,李嬷嬷和安荷已经替她将大部分东西都摆好,元夕望着眼前再熟悉不过的布置,忍不住鼻头一酸。在侯府中的一切都好似做了一场梦,兜兜转转最后还是回到这里,好像只要躲在这屋子里,外面的风雨就都与她无关。
  这时,安荷从箱笼中拿出一个绸布小包,好奇地问道:“夫人,这是你一直放在枕边得,现在需要拿出来不?”
  元夕一望那布包,脸上立即飞红起来,连忙一把将那布包抢回,又有些尴尬地掩饰道:“没什么,这个我自己处理就行了,我有些累了,你们先出去吧。”
  李嬷嬷和安荷有些奇怪,但也不敢细问,生怕让她再度伤心,只得嘱咐了几句注意身子的话就走了出去。
  元夕仰面倒在床上,深吸一口气,打开了布包,望着眼前那个被他亲手刻出的小人,终于无法抑制地开始想他:想他带笑的眼眸,厚实的臂弯,还有温暖的手和火热的唇。她闭上双目,将那小人紧紧按在胸口,拼命默念着:赶快睡吧,睡着了,心就不用再疼了。
  可脑子却不受她控制,来来去去全是两人在一起的片段,有甜蜜的有酸楚的,最后只剩浓得无法化开的苦涩。迷迷糊糊间,她好像听见外面人声嘈杂,还隐约夹杂着狗吠的声音。
  不知为何,她心中突然狂跳起来,连忙翻身坐起冲外间喊道:“是什么事?”
  李嬷嬷在门外回道:“好像是说府里进了贼人,杜总管正带人追查呢?我们都在外守着,夫人尽管安心睡吧。”
  元夕转回头来,突然发现窗户不知何时打开了,她正走到窗前想要关上,突然一个黑影飞快地闪了进来。
  元夕吓得正要惊呼,那人却将她猛地抱在怀中,再熟悉不过的气息将她整个包裹住,元夕猛地怔住,恍惚间觉得犹在梦中。
  就在她还未回过神来之时,萧渡已经迫不及待地将唇贴在她耳边,轻声道:“嘘,我想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侯爷即将展示死皮懒脸死缠烂打的凑表脸攻势,元夕能挺得住吗╭(╯^╰)╮
  说些题外话,作者君最近心情很差,为了写文已经放弃了很多三次元的生活,身体也有点吃不消。这文虽然没法日更,但是每一个悬疑和推理部分都是作者君费了很多心思想出来的,为了情节丰富不注水,作者君几乎无时无刻都在想梗,也坚持挤出各种晚上和工作的时间努力的写。但是越来越少的小天使,越来越冷的评论区,还有越来越差的榜单,都让作者君觉得这文是不是真得写的不好,是不是应该快点结束。但是作者君又实在舍不得放弃这个自己很喜欢的故事,也舍不得放弃前面花心思铺的伏笔,就这么草草砍大纲结文。
  所以作者君反复纠结了很久,还是决定不能违背初心,为了默默陪了我两本书的小天使,也为了对得起自己,绝不会让这个故事烂尾。
  但是作者君三次元事情太多,马上要开始密集考试和集训,所以下周四开始要停大概两周的时间更新,但是作者君一定会回来,而且保证每周五到六更,说到底,宁愿熬得这么辛苦也要写文,为得不就是所有能喜欢能读懂这文的你们吗,所以请大家陪我坚持下去吧,后面马上会写到一些线索集中爆发的情节,也很费脑子,如果连你们都离开了,作者君就真的找不到理由再写下去了,鞠躬感谢。
  ☆、第53章 053
  虫鸟不语,落叶无声,屋内的心跳声于是显得格外清晰。
  坚实的臂弯绕在腰上,熟悉的阳刚气息冲入鼻间,竟让元夕有了一刻的沉溺,差点儿舍不得从这怀抱中抽身。
  但她很快就清醒过来,拼命挣扎着想要逃出他的桎梏,可他的臂力实在太大,无论她如何使出力气,都只能徒劳地在他怀中蹭来蹭去,最后累得气喘吁吁,只得回头狠狠瞪他,咬牙道:“你再不放开,我要叫人了!”
  萧渡终于能再一次把她拥在怀里,觉得整颗心都是烫贴满足的,连她生气的模样也觉得十分可爱,他忍住想要亲下的冲动,贴在她耳边,道:“你想叫就叫吧,就算被他们打上一顿,打伤打残也好,只要我这条命还在,就不会放弃回来找你。”
  元夕身子微微一颤,心中不知道是何滋味,她贪恋地吸了吸他身上的气息,轻声道:“你这又是何苦呢?你明知道我不会和你回去的,与其日后痛苦,不如现在……”后面几个字被她哽在喉中,咽不下又吐不出,最后只化为一声叹息,被窗外溜进的冷风吹散。
  萧渡的眼眶微微发红,抱住她的手越发收紧,低声狠狠道:“你休想,我绝不会放你走。”
  元夕硬下心肠,猛地将他一推,低头咬唇道:“过几日,我会修书自请和离,”
  萧渡一急,几乎要大吼出来,“御赐的婚事,岂是说和离就和离的!”
  元夕也倔强起来,盯着他冷冷道:“那我就让爹爹带我进宫去求今上,只要能让我离开侯府,怎么做都可以!”
  “你!”萧渡未想到她竟会如此狠心,一口气血上涌,弯下腰剧烈咳嗽起来。从来硬朗的身子摇摇晃晃,竟差点栽倒下去,元夕吓了一跳,连忙冲过去扶住他,颤声问道:“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