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牙 第52节
  三个人三种情绪,但有一点不约而同,三人都一样坦荡。
  厉执禹讲程弥不好被她当面听到丝毫没有心虚,照旧一身公子哥姿态靠单杠上,指间玩弄断截烟草。
  司庭衍在晦暝黑暗里,那张悄然疯长攀缠她手脚的密网,被曝晒白日天光下。
  可他没有惊惧难堪,秘密被撞破,没有解释掩藏,任由眼里那些风涌暗浪把她绞紧闷窒。
  程弥去迎他视线,同样沉稳淡定。
  没被扑面风浪侵吞桅灯,身上那股轻松劲儿依旧。
  她突然想起两个星期前进校门铭牌没戴被罚跑圈那次,司庭衍问过她一句话,问她不怕吗。
  那时程弥并不知道这几个字什么意思,但现在知道了。
  她在司庭衍面前,穿他校服外套,拉链密不透风直拉到顶,臂间松垮堆褶。
  耳下痕印若隐若现红出衣领。
  司庭衍问她:“全听到了?”
  程弥没否认,点了点头,强调:“全部。”
  司庭衍看着她,过一会那两片冷淡薄唇动了:“给你三秒。”
  程弥说:“三秒什么?”
  “来我身边。”
  程弥在原地,漫悠悠开口:“为什么?”
  她看司庭衍:“为什么是我过去,不是你过来?”
  话说完后是静止。
  然后,程弥就看司庭衍朝她走了过来。
  她在原地不动,看他直到她面前停下。
  程弥没往后退仰半分,两人距离一近,视线高低差距便愈显一点。她视线稍往上走,去看他脸。
  天色灰暗,司庭衍这张脸是唯一亮眼,很白,却不显娇弱,没拖垮他眉目那份英锐。
  却也不锋利到棱角硬朗,弧线流畅漂亮,没一处多余。
  很踩在程弥心跳上的一张脸。
  她问司庭衍:“怕我跑了?”
  司庭衍却说:“你怕仓鼠。”
  他说出来那瞬间程弥有点惊讶,她不知司庭衍从哪里知道的。
  这东西程弥很怕,怕到平时就算在手机里无意刷到,都会一阵胆寒。
  对害怕的东西人很难不下意识严肃,她问:“你怎么知道?”
  司庭衍没回答她问题:“我会把它放你房间里。”
  他眼睛像被空气里潮润碰过,漆黑发亮。
  程弥紧盯他,知道他不是在说假话,他是真的在恐吓她。
  只要她敢走的话,他真有可能这么做。
  可程弥竟然不害怕。
  不害怕眼前这个他。
  她问司庭衍:“舍得么?用那东西吓我。”
  司庭衍说:“你自己能选择。”
  “不走,我不会动你。”
  程弥一直看他眼睛:“你好像小看你自己了,司庭衍。”
  她顿一秒,笑言慢语:“我为什么要走?”
  “喜欢你都来不及。”
  司庭衍看她。
  程弥溺他视线里:“不过爱人不是你这么爱的。”
  她凑近他脸,轻留一吻,笑:“我今晚回去教你。”
  “当然,你要教我也可以。”
  一个吻火烧遍野,地底下囚铐不瞑目断裂。
  飞鸟乌压过境,她纵身葬进这片火土,舌火燎原过后,万处飞灰,一支红玫瑰绽吻盛放。
  万千飞鸟恐惧害怕。
  就像司庭衍年幼时继母生父都指责过他不是正常人。
  他稍挣脱牢笼出来看一眼,只要是个人,都会像父母那样冷眼旁待,或者害怕不安。
  但程弥没有。
  只有她,没有害怕,也没有同情。
  而是放荡不羁和司庭衍共吻。
  他们一起放浪,一起毁灭。
  厉执禹不知道什么走的,可能清楚只要是司庭衍想要的想做的,没有任何人能让他迷途知返。
  程弥也没去注意。
  司庭衍问她:“你去哪?”
  程弥说:“去见个导演,吃完饭就回。”
  她对司庭衍笑笑:“不过不知道多久,等我回来去找你。”
  ——
  司庭衍还得回竞赛班上课,程弥独自坐公交回家。
  中午吃饭那会黎楚又给她发一条短信,这次还是转达聊天记录,李深工作室问程弥手机号码,她给了。
  没过多久,陌生号码来短信。
  是李深工作室那边的人,告知她这次见面除了李深,还有其他几个知名导演和经纪人也在场,让她过去之前自己稍微打扮一下。
  化妆和着装有时候在某些场合是一种尊重。
  程弥身上一身校服,回家上妆换衣服。
  她底子好,不化妆都亮眼,只象征性稍微上了层淡妆,然后换身裙,踩上高跟。
  李深工作室那边给的酒店地址离家不近,是个五星级酒店,在奉洵挺出名。
  程弥打的过去,到那里天还没黑透,但早已华灯初上。
  门口有侍应生,服务态度绅士热情,主动将程弥带至五楼某间包间门口,推门。
  包间里一盏璀璨吊灯,正中央放着一张转盘圆桌,玻璃台面上空空如也,只有一只茶壶。
  李深坐在桌边看菜单,旁边站着服务生。
  听见声响,他抬头看过来。
  不陌生的一张脸,眉目深邃,岁月在眼角留下褶子,笑起来很亲和。
  可能是因为没酒气傍身,整个人显得要比上次和蔼。
  李深对她笑道:“来了?”
  程弥打声招呼。
  李深拉开旁边一把椅子:“挺守时,年轻人这个品行挺好,你看其他前辈,到现在一个都没见影。”
  程弥过去坐下。
  李深又对着菜单报了个菜,然后合上,递给旁边服务生。
  服务生很快掩门离去。
  李深似乎很喜欢穿一身白衬衫,上次见到也是,袖扣别致,袖口挽至小臂,不显邋遢,气质阅历原因,反倒显得斯文有风度,没有距离感。
  他说:“昨晚见面太匆忙,没来得及打招呼。”
  “没有,是我失礼在先,没先跟您问好。”
  李深给她斟了杯茶:“这么客气做什么。”
  “昨晚差人去找你你已经走了,最后是向你们老板问的你,刚进门那会儿有听到你唱歌,”李深放下茶壶,欣赏道,“唱得不错。”
  程弥回:“半吊子。”
  李深态度可亲:“虽然我不搞音乐,但好听不好听还是能听出来的。不过我这次过来不是跟你聊音乐这方面,是想问你有没有兴趣往演员这方面发展,你如果有兴趣一试的话,我这边能给你这么一个入门机会。”
  程弥实话告知:“有想过,不过音乐放在演戏前面。”
  “哦?”李深轻微挑眉,“你各方面形象条件可以说天生是吃演员这碗饭的,也不是说搞音乐不好,只是相比之下演戏要有出路得多,音乐这条路可不好走。”
  “嗯,我知道。”
  “不过也不是不能调节,现在演戏和唱歌一起来的明星也不少,你对音乐这么感兴趣,到时候你如果真考虑好到我手下,我会介绍一些音乐制作人给你合作合作,不难办,这点不用担心。”
  又聊一会后,他明显已经是更像一个长辈,而不是前辈。
  在其他前辈来之前,他叮嘱道:“待会过来一起吃饭的都是一些有名的前辈,你主动跟他们问好,我介绍你给他们认识,打好打好关系。”
  ——
  没多久,随着服务生进来上菜,陆陆续续有人来了。
  有不少熟面孔,都是一些响当当的人物。
  听李深跟他们聊天,才知道是这两天奉洵有个活动,在座全部都是受邀出席,李深也是,他面子大,组局人都是抢着来的,没有请不到一说。
  所以才这么多程弥能说得出名字的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