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倾酒。
  虽然冯洲龙跟蒋圣总标榜自己是“学汽修的。”
  但实际上清狂还真不是汽车修理厂, 而是正了八经的汽车改装厂。
  大多数普通人买车都是在经济力所能及范围内选择合适的,且绝不会再花大价钱改装。
  改车的人分两种:
  一种是玩世不恭, 喜爱飙车的富二代。
  另一种是职业赛车手, 改装车对他们来讲是刚需。
  这两种人常有交集,毕竟赛车竞技是烧钱的买卖,没点儿家底还真造作不起。
  高速驾车注意力极度集中, 往往两三圈下来像是跑了五公里负重越野。
  所以清狂的店内休息设施也是一应俱全, 装了淋浴间,备一次.性洗漱用品。
  为改装完试车回来的人提供方便。
  萧恕之前经常在这边凑合过夜, 衣服自然放了几套在清狂。
  他冲洗完毕, 单手抓着毛巾擦头, 刚出浴室就对上了蒋圣和冯洲龙两个智障的窥探的视线。
  蒋圣若有所思的点着头, 手掐兰花指, “恕哥我记得你早上来时候穿的是灰色衬衫, 你怎么换衣服了。”
  冯洲龙点头附和,“大胆点儿圣儿,把'我记得'三个字去掉, 恕哥今天就是穿灰色衬衫来的。”
  “所以你刚才出去干什么了, 回来要换衣服?”两人满脑子浓重颜色, 异口同声嚎出来。
  萧恕冷漠的坐下, 侧头倒空耳朵里的水。
  非常随意的问道, “一中高一是几点放学来着?”
  蒋圣率先反应过来, 警钟大作, 上前一步,按住萧恕的肩膀,连连宽慰说, “哥, 你冷静,同性恋不是病,咱们妹妹这样我知道你短时间内很难接受。可教育这事必须要讲究方式方法,你不能逼着她分手,现在的孩子多叛逆啊,你越不答应,她越是要做给你看。”
  “可能咱们家妹妹现在就是对性别区分不明,只是跟女孩子玩的好,误以为两人在搞对象,未必真喜欢女孩子,没发生任何多余的东西,结果你这样一闹,适得其反,两人感情升华了,没事都搞出有事来了,回头再离家出走私奔,你说你闹心不闹心?我就问你闹心不闹心,你看我给你分析啊……”话唠属性发作,蒋圣口若悬河,从现在同性恋大方面入手,硬生生掰扯到关心青少女心理健康,中间夹杂了哪个少女不怀春的判断。
  萧恕觉得自己是见了鬼才会听蒋圣在这瞎扯淡。
  “你等会再继续,先让我说两句行吗。”萧恕比出暂停的手势。
  “行,你说。”蒋圣捞起水润喉,大有一副我还有十万字得讲的模样。
  萧恕窝在沙发里,长腿分开,坐的随意,漫不经心地吐出句,“我喜欢乔卿久。”
  蒋圣这口水喷在冯洲龙胳膊上,冯洲龙震惊的甚至忘了锤蒋圣。
  他木讷的说,“哥,我知道你帅的有今生没来世,但弯掰直你可是真敢想。”
  “还有啊,即使你们没血缘关系,那也是禁忌之恋,使不得啊哥。”蒋圣胡乱抹着水,急得团团转,“清醒点儿恕哥,那可是你妹妹啊。”
  “什么妹妹?称呼比自己年纪小的女孩子而已,难道你叫我爸爸,我就生了你这个儿子吗?”萧恕转着打火机,“乔卿久是我爸朋友的女儿,八辈子都跟我户口本打不着关系,暂住在我家,人是直的,我昨天亲口确认过了。”
  轻描淡写讲,“我等下去追人,你帮我确定下高一几点放学。”
  蒋圣、冯洲龙仔细的消化了半分钟,缕清思路,异口同声的发出国骂,“我|操。”
  “给爷爬。”萧恕摆摆手,嫌弃地讲,“别对爷有想法,爷心里早有人了。”
  他滑动手机,斟酌着给乔卿久怎么发这条消息。
  指尖在昵称处停留了半分钟,想改掉,又觉得改什么似乎都没有现在的“倾酒”合适。
  如心倾酒,自父辈起定下的名字,挺般配,看着就顺眼。
  shu.:[哥哥错了,放学去接你好不好?]
  ****
  乔卿久习惯了在睡前给手机充电,她本质上是三好学生。
  起码上午四节主课听的认真,不怎么碰手机。
  充电一晚上,待机一整天。
  昨天托萧某人的福,乔卿久回屋后只顾着把自己埋进被子里憋死,完全忘了还要给手机充电这回事儿。
  大早上起床冲澡更是手忙脚乱,乔卿久直接从抽屉里拿了充电宝塞进书包里便出门了,也没有来得及检查充电宝有电没电。
  因队友郭妮突然意外无法参赛,整个群舞被重编排过。
  但人的记忆跟是不断加深的,就比如四十多岁的老人在起个音调后,仍然能够记起孩童时候朗朗上口的家乡儿歌,把后面的唱全。
  原编舞大家日以继夜的练了两个多月,肢体比大脑的印象还要深刻。
  毫不夸张的说,你让这群人闭着眼睛跳,都是原编舞的走位,出不了岔子。
  肌肉记忆作祟,原编舞刻骨铭心。
  这导致了音乐响起来的时候,许多人会潜意识不受控的按照原来的位置跳。
  这种事情只能不停纠正,呵责无用,毕竟谁都没想到过郭妮会出意外,把自己要跳的步调位子记对又不是他们的错。
  整个下午,舞团走了一遍又一遍的位。
  王怀雪的声音从响亮到嘶哑,喊得都是,“错了,重来。”
  没有人会抱怨什么,音乐响起时候所有人再就位。
  读舞蹈附中的学生几乎没有其他路能走。
  要么跳下去、要么回去考文化课。
  她们失去了初中整三年跟高一的基础,文化课上难拼过其他人。
  此路荆棘丛生,难见光明,并不是每一个跳舞的孩子都能够成名成家,多数人倾尽此生不过拿几个奖到了岁数开舞室、当老师;但若退步,迎着你的是深渊万丈,注定了是不上不下的普通人。
  向前、向前、坚持下去,再努力一点儿。
  荆棘后有繁花簇拥,掌声雷鸣。
  常有人跟乔卿久聊天时不掩羡慕,打趣似得讲,“我是真的有那么一丢丢嫉妒你了,你说久久你怎么那么机智,没继续读舞蹈附中呢,现在哪怕你不跳舞了,也能去高考考个好大学。”
  “其实不是我自己选的,是我爸怕我有天不想跳了,所以非要我回去读正常的学校。”乔卿久抱膝温柔回,“跳完舞回去学文化课到十二点半,你喜欢这种生活吗?”
  问话人吐舌头,骇然答,“那还是算了,现在提学习我就脑壳疼。”
  “所以啊,好好跳吧。”乔卿久宽慰讲。
  当年尚且父亲有乔封为她谋划,乔卿久何尝没有为乔峰的选择吵过架。
  她是出场就拿奖的人,何必费心去读书?
  到如今才发觉乔封处处为她绸缪,哪怕有朝一日她想回头,回望后路早开。
  ****
  南平城寸金寸土,市内极少有提供学生宿舍的中学。
  学校为了培养学生自主学习的能力,采取了阶梯式放学的时间方式。
  高一没有晚自习,六点钟准时放学;高二八点;高三九点。
  随着晚自习的时间增多,预示着离高考更进一步。
  估计是一中当校长对阶梯式有什么偏好,连班级楼层都是阶梯排布。
  高三年纪即最顶层,下楼要走五六层楼梯。
  学生早、中、晚吃饭时间兼爬楼梯锻炼身体,平时课间如果想下楼干点儿啥都来不及。
  属实是个教学鬼才。
  六点钟刚巧碰到晚高峰,来接孩子的都是开车的家长。
  来晚车位难求,只能往远了停。
  萧恕提前半个点儿把车停在一中正对面,懒洋洋的倚着车门抽烟。
  这感觉说实话挺奇妙的,萧恕理应坐在教室里上课,而不是在外面等人。
  他抬眸看过去,教室的窗户都是大开着,有三两间嫌暗的提前打开了灯。
  回首十八年的人生里,好像都是破碎的记忆片段。
  萧恕没有任何一次,在同一个学校,完整的读到过毕业。
  十五岁被送回国那年,萧恕以为自己终于能够像正常人一样生活。
  接着没多久,现实就高扬起手,把他的幻镜拍到粉碎。
  上次坐在教室里握笔好像还是去年中考吧,已然恍如隔世。
  萧恕收回眼神,阖眼去想乔卿久的脸,再睁眼时候心情静下来。
  他抽两口就低头刷两下手机。
  屏幕上赫然是大众点评——最适合情侣约会的几家餐厅。
  上榜的几家稍显浮夸,主要萧恕心思良多,既不想让乔卿久发现,又希望她能感觉到点儿什么东西。
  但谁会带着穿校服的高中生去吃法式大餐呢,忒僵硬了。
  最后萧恕点开了人气排行榜。
  由上至下挨个点开做比较。
  萧恕看得认真,视线里晃过抹纯白,直接被忽略掉。
  那天烧烤乔卿久吃的尚且高兴,萧恕正在比较人气高的几家烧烤的,分文别累的往备忘录里记,完全没注意到有人朝着走过来。
  “萧二?”熟悉的声音响起,萧恕寻声看过去。
  来人衬衫西裤穿的挺括,扣子扣到顶扣,高耸鼻梁上架了副金丝眼睛。
  一如既往的禁欲冷清。
  曲楚,萧恕心理医生,萧如心发小。
  萧驰跟司榕婚离了许多年,萧恕早先跟着司榕出国。
  近年才回来,所以已经少有人喊他萧二了。
  蒋圣原本偶尔会喊几声,后来许是顾虑到萧如心的离去,便再也没喊过了。
  萧恕颔首,“你怎么来了?”
  曲楚乐了,“这话该是我问你才对,我接我家大小姐,你接谁?小女朋友?”
  “是啊。”萧恕挑眉,轻佻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