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九十九章 祈祷她没事
  月照窗前,绿柳垂丝钓碧池。
  素酒一壶,把盏低吟难醉梦。
  摇光手把酒盏斜卧树梢,月光如纱,罩于全身,她红衣如血,与绿幕相融相合,难得和谐一派。腰边铃铛随风而动,“叮铃叮铃”清脆悦耳,似跳跃,似欢腾,似一曲清歌宛转悠扬。酒香飘扬已过千里,偶有路过的小仙不满地瞥了眼,不敢多言,又匆匆路过。
  “喝喝喝就知道喝,迟早有天喝死你。”少女脆声响起,满是不悦。
  摇光轻笑一声,“开玩笑,我是谁,上仙!谁家上仙喝点酒就死了?”
  一道倩影跃上梢头,身形窈窕,曼妙多姿。凤眼上挑风情无限,唇薄微勾魅惑十足,绿纱为衣于月下似真似幻,她冷魅无边,她危险十足。
  摇光砸吧着嘴,高举酒杯,“漂亮!”
  她轻浮的宛若一个登徒子,女子瞪了她一眼,一巴掌甩过,险些扬翻酒杯。
  “姑奶奶你慢点,这可是千年寒玉做的!”
  摇光嘴里紧张,动作却不急不缓。女子漂亮的凤目盯着她许久,生闷气般道:“瞧你这德行还上仙,真不知我当初怎么瞎眼选了你!”
  摇光眸光流转,端详着酒杯,少顷仰头一饮。辛辣的酒水刺激了嗓子,她眼微眯,一副慵懒的派头。月色如华莫名添了几分冷意,她嘴角勾着,似笑又非笑。
  “不是你选了我,而是你只能选我,跟着我总比跟着那装腔作势的东西好。”摇光打了个哈欠,高举酒杯,“敬你的好眼光。”
  女子目光倏地变得复杂,她盯着摇光许久,赌气般蹲坐下来,接过酒杯痛饮一口。
  “你便是这般……这般没个正行才被那……”
  摇光忽然起身,一根手指抵在女子娇艳欲滴的红唇上。她笑眼如月,迷茫又精明,玉指微挪抵至唇边,轻“嘘”一声,若羽毛撩得心头发痒。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忧。”
  高调张扬的嗓音,清脆如乐的笑声,荡过九天轮回,穿越千古万年,最终落在乌桕的脑袋里。
  这是她不曾见过的摇光,这是她不曾见过的眼神,这是她不曾听过的笑声。
  慵懒十足,疲惫十足,悲伤十足。
  可那双眸子里的冷意却像寒气逼人的冰刃,刺得她心口跟着生疼。摇光的笑声犹如魔咒在她脑中循环唱响,让她痛不欲生,却无力摆脱这种困境。
  乌桕痛苦,乌桕挣扎,乌桕嘶吼,是以当众人赶到时,看到的便是这样的画面。
  红光像是牢笼,将她与颜凤歌罩在其中。过于强大的力量导致无人可以逼近,只见那红光渐浓,几乎要将天空撕出一道口子。一片哗然声中,颜歌静立其中,周身泛着冷意,面无表情。少顷他抬步上前,没有遮挡跟防备,亦未做出行动,只自然地走了过去。
  颜琼宇见势正要发声,意外发现红光强力竟因他的靠近弱了几分。众目睽睽之下,颜歌抬手,金光自他掌心缓缓流动,宛若一曲流光逐渐靠近缠上面前二人,他唇瓣微张,声音清晰有力。
  “乌桕,回来。”
  五个字,掷地有声,不是斥责,不是质问,只是一声很淡的表达。
  回来,回到我身边,回到我这里。
  颜琼宇皱了眉,脸上却没有意外,那红光仿佛有灵性一般,在与颜歌手中金光彼此相溶片刻,“噗”的一声,就此收敛。当它逐渐消散,乌桕与颜凤歌双双落地。颜琼宇眼疾手快揽住颜凤歌,正想叫人去救乌桕时,颜歌已经一把将人抱住,动作娴熟,显然经常为之。
  他目光更加深邃,尚未出声,怀里的颜凤歌突然倒吸口冷气惊坐而起。
  “大、大哥……”小丫头眼睛红红的,结结巴巴道,“大、大哥,我、我还以为自己要死了,呜呜……”
  毕竟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孩子,当即被吓得大哭不止。颜琼宇一个糙汉子当即就慌了,手忙角落地给自家小妹擦着眼泪,粗着嗓子哄道:“乖乖啊,没事没事了,你看大哥这不是来了吗,不哭不哭啊!”他眼见越哄颜凤歌哭的越厉害,一眼扫到颜歌道,“快!不哭了,再哭就变丑了!你丑了你二哥就不喜欢你了!”
  他话音刚落,颜凤歌的哭声也戛然而止。泪眼朦胧的小哭包先是不解地歪着脑袋,后才顺着那熟悉的气息望去,可不看还好,一看却是哭得更厉害了。
  “哇!”颜凤歌立刻跳起,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指着颜歌道:“二、二、二哥,你、你撒手!我、我、我不准你抱她!不准!”
  然而往日只对她才露出丁点笑颜的颜歌此刻却无动于衷,只因他怀中的乌桕仍旧闭着眼,浑身发抖,昏迷不醒。
  二狗此刻已经俯在他肩头,回过神来的它赶忙将事情经过告知这位看起来就能做主的人。颜歌面不改色,唯有抱着乌桕的一双手骨节越发泛白。很快他低应一声,抱着乌桕就欲离开,颜凤歌哪里肯依,横挡住去路大叫,“二哥我跟你说话你干嘛不理我,我讨厌这个女人,讨厌死了!我不准你抱她,你松手啊!”
  小姑娘光说还不算,正要去掰颜歌手的时候,颜歌忽然抬了头。
  明明只有一双盲眼,她却不知为何整个人被吓得呆若木鸡。颜琼宇一见心惊,正要上前斡旋就听颜歌道:“凤歌,你最好祈祷她没事。”
  话很简单,意思明了,且没有后文。
  可,最好祈祷她没有出事若为因,那若是出事了的结果又是什么?
  颜歌的反常不仅吓坏了颜凤歌,更让颜琼宇打住了斡旋的心思。他目光沉沉盯着自家二弟,最后视线落在他怀中的乌桕身上,久久不语,深邃幽然。
  颜歌径直将乌桕抱回了自己房中,虽然事情发展已经脱离了他们最初的计划,可眼下没有什么比乌桕的命更重要的了。
  怀里的人儿仿佛很痛苦,仅仅只是抱着,便能感觉她渐渐发凉的体温和挣扎的思绪。在他将乌桕放上床榻欲要抽手起身时,乌桕突然抓住他的手,口中的低语在静谧的环境里显得异常清晰。
  “摇光。”她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