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的前夫是太尉_分卷阅读_5
  谢凝老老实实地跪在隆昌帝的灵前,还不知道大殿里的群臣已经从她的出身议论到了她将来嫁谁,无论如何只有一句话:她这个女帝是当不久的。
  按照惯例,新帝不必久跪,因为新帝已经是整个帝国最尊贵的人。几个重要的大臣也不必久跪,因为满朝的大事还要等他们去决定。
  大内总管禄升看着时间差不多了,赶紧膝行到谢凝身边,轻声道:“陛下,龙……那个……”
  他从未伺候过女帝,一时话都说错了,女帝怎能是龙?然而要说凤体……旁边还有个先帝的皇后跪着呢!
  好在禄升随机应变,道:“……您圣体为重,先帝感陛下哀思,必已念在心中,求陛下移驾暖阁。”
  谢凝倒不觉得难受,她在云华观里常常一跪就是两三个时辰,且是直接跪在青石板上,屋子里空落落的,冷得浸入骨髓。哪像现在,有暖炉地龙,有软乎乎的蒲团。
  不过这些话她是不能说的,她也知道,身为新君,她不站起来就没人敢站起来。折腾折腾陆离这种年轻人就算了,像老丞相、老学士那些若是出个好歹,她的名声只怕更坏了。
  是以,谢凝十分体贴地将手递给禄升,边给他扶着站起来边吩咐道:“传下去,百官年过五十的都回去吧,余下的尽哀满一个时辰也都散了,宫人你着意安排,莫要让太后、太妃等累住了。”
  “是,奴才遵旨。”禄升扶着她往暖阁走,使着眼神让小太监传话去了。
  大殿外侧的的群臣里便站起了好些人,谢凝远远地看去,只觉得那个熟悉的身影也站了起来,但又仿佛是错觉——三年不见了,她也不能确定自己还能否认出他的身影。
  这时,那去传话的小太监又匆匆地来跟禄升禀告了,禄升的神色微变,禀道:“陛下,太尉大人求见。”
  哦?谢凝心中感叹,这还真是嚣张,等下丞相等人是否连吃他的心都有了?她有心看热闹,便道:“宣吧。”
  她施施然在暖阁的宝座上坐下,小宫女低着头奉上茶来,谢凝端起尝了一口,满是清香。
  一如她的心情,平静得冷漠。
  三年了,她以为自己再见他多多少少还有些悸动,而方才猝不及防的一面,他不由分说地压着她跪下,冷漠高傲一如往昔,谢凝便知晓,心中那最后一点眷恋已经烟消云散了。如今的她,只剩一腔看好戏的心,能给他添些乱更好了。
  就这么一低头喝茶的功夫,那熟悉的气息已经飘然而来,却又不声不响。谢凝木着脸抬头,叹道:“三年不见,当初的侯爷已变成了太尉大人,怪道御前也不行礼了。”
  陆离冷笑道:“你还真当自己是皇帝了?”
  这话说得比岑西王更无礼,谢凝却依旧幽幽地叹着:“是呀,朕不过是先帝放在御座上的一块肥肉,由着你们撕扯成一条条的换着花样吃。哎呀,朕着实担心,太尉大人,看在你我过去夫妻一场的份上,你能否……哎呀?”
  她话还没说完,忽然眼前一暗,陆离竟动如闪电般到了她面前,欺身将她困在宝座与他的胸怀之间,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头,做了个宛如承欢的姿态。
  谢凝心中一跳,脸上越发的平淡,就像真正的从山中得道归来的道姑一般,问道:“怎么?别来日久,侯爷不记得妾身的样子了?”
  暖阁不似大殿,大殿中虽然点满了蜡烛,但毕竟是灵堂,烛光幽幽暗暗,叫人看不真切。暖阁中灯火通明,两人的脸都清清楚楚地撞进对方眼里。
  陆离的呼吸仿佛一滞,沉声问道:“脸怎么回事?”
  她的脸,三年前在紫宸殿上还好好的,怎么现在右边脸颊上竟多了道疤痕,从眼角向下足足三寸长,仿佛一滴泪侵蚀了她的容颜,留下刻骨的伤。
  “丑了么?”谢凝伸手摸了摸疤痕,语气安抚。“两年前在山上摔的,山中没什么药,便留疤了。好在朕如今是不愁嫁了,不必再担心嫁个丈夫还被休了。”
  “哼!”陆离松开她,不愿再多看一眼,冷嘲道:“只怕届时不是被休,而是死无葬身之地。谢凝,你脑子念经念糊涂了?回来趟这个浑水!”
  以为她愿意呀?好不容易抄好了经书能睡觉了,却被人扛来当皇帝,其中的苦谁能知晓?谢凝不想他知道这些,只虚心问道:“朕知晓此身必不能善终,只求个全尸罢了,太尉,您看朕选哪一方势力较为妥当?与太尉做个交易可好?”
  “交易?”陆离仿佛听了个笑话,“你现在有何资本与我谈交易?”
  “朕就是资本呀。”谢凝道,“太尉,您若是不给朕指条明路,朕就嫁给别人,让别的男人染指这皇位,比如丞相家的公子。”
  “你父亲的灵就停在外边,谢凝,你竟然说嫁人?”陆离眼中满是鄙夷。“你的书念到哪里去了?”
  “父皇疼爱朕,想必也不愿朕死无全尸,必能理解朕的苦衷。”谢凝可把理由都想好了。“朕也不必立刻就大张旗鼓地嫁人,只需给丞相家生个孩子便可,唔,回头让人说,是朕在道观里有的,朕与丞相家那什么公子情投意合,暗通款曲,珠胎暗结……”
  “够了!”陆离喝道,“你还要不要脸?”
  谢凝正色道:“命都没了,要脸做什么?这不是侯爷教给妾身的么?”
  “……”陆离被她一句堵得说不出话来,愤愤地离开她身边,转身背对着她深呼吸好几次,才终于将满腹的火气压下,说道:“事不宜迟,先举行登极大典,正式登基的事,等先帝的葬礼过了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