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守岁
  初一长,初二郎,初三初四街坊忙。
  所谓的初一长,就是指在大年初一,儿子儿媳带着全家拜长辈,祭祖宗,初二就是女婿上门,给岳父岳母拜年。
  李老汉和本家是断绝了关系出来的,虽然这些年,本家的长辈先后逝世,李老汉和大伯三叔,又走动了起来,可也没那个准备要在这天回本家去拜年。
  所以整个初一,江丫头就带着孩子着在家收拾行礼,准备初二前往部队的东西。
  李老汉把收藏了小半年的山核桃野红枣,还有晒好的柿饼,全给包上了,说李琛小时候就爱吃这些小零嘴,尤其是山核桃,上学的时候他最喜欢揣两个在兜里。
  然后就是香辣榨萝卜条,也用老竹筒,装了满满五大筒。
  最后搜肠刮肚的,也找不到什么好东西准备了,江丫头就把公爹晒干的田鸡,切成了小肉丁,再混上香油花生和豆豉,炒了好几筒香辣酱,才遗憾的叹了口气。
  若是上辈子,早早就回家住,如今,她又怎会拮据的没东西准备呢。
  不过话说回来,她怎么不知道李琛还爱吃小零嘴?
  恍惚间,她眼前就好像有了个,正在偷吃小零食的大老虎,只是那大老虎啊,生的五官端正,如刀砍斧削般的明目朗星,更是器宇不凡,那怕鼓着腮邦在偷偷啃核桃,也丝毫不损他的宸宁之貌。
  江丫头情不自禁的闷笑,恰好就给李小树看到了。
  “娘,您笑什么呢?”
  “我笑啊,过几天就能看到你爹了,你们高不高兴啊。”倏然,江丫头脸都有些发烫,心想自己这是怎么了,又不是小姑娘,怎么还搞的好心虚一样。
  更何况,李琛那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现在还不知道呢,若是失踪,又或者被敌军俘虏,到时候她要怎么办?
  顷刻间,江丫头心沉了沉,这些天,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她就对李琛报丧的事,百思不得其解。
  她知道两军对峙,在战场上发生失踪,是常有的事,时间一长又搜寻无果,便会上报死亡。还有被敌军俘虏,这个情况则是最糟的,必然是九死一生,那怕还活着,为了大局还有作战计划,只怕……
  只怕的后面,江丫头不敢去想,她怕一想就会急的失了分寸,后世的那些坎坷,早就让她学会,如何冷静自处,并权衡轻重了。
  她和李琛是有感情的,毕竟同一个村长大,那怕年纪相差了好几岁,并在结婚前也没说过什么话,可到底是青梅竹马,更何况结婚后的这八年,她和他还共育了两个儿子,他的事情,她又怎么可能一直沉得住气。
  尤其是明天就走,她这心里就感觉很慌,慌的都有些空空如也,不知道要如何表达。
  更还几度的怀疑,自己是不是记错了,也许她在后世看到的那个首长,不是李琛呢?而是和李琛长的十分相似的人呢?要不然他怎么会更名换姓,叫粟漧成呢。
  江丫头咬唇,这一忐忑就到了第二天的早上,李老汉知道她今天出发,所以起了个大早,还把家里所有的细面,全都蒸了馒头,连啊带比划的告诉她,馒头放路上吃,吃不完的再给李琛,还再三比划,说李琛喜欢吃他蒸的馒头。
  看着公爹殷殷切切的欲言又止,她的心里就更沉重了。
  倘若真是她认错了人,那个粟漧成不是李琛,而是和李琛相貌十分相似的陌生人,那她回来怎么和公爹交待?
  心情越来越沉重时,已经做好准备的周弘民,连同着周长兴也一块来了。
  看见她准备了大包小包,好像不是去打探消息,而是探亲一样,周弘民就有些傻了眼,可到底为人忠厚老实,又心地善良,便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上前便把大包小包,全都扛了起来。
  “大丫头,既然你都准备好了,那周叔也就不再劝你了,路上一定要注意安全,还要照看好两个孩子,另外车票给你买好了,村里的证明也开好了,你都拿着吧。”
  周长兴说完,还长长的叹了口气,又把那句在心里念了无数次的不到黄河心不死,拿了出来当经念。
  江丫头打起精神,把票和证明接了过来,仔细一看,竟然还是火车的卧铺票。
  呀,这年头的卧铺票,可是相当难得的呀,虽然大年初二人少,这个时候也不存在什么春运,可终究是份大礼,说明周长兴对她的事,确实很上心,并且倾尽了全力在关照。
  “周叔,谢谢您,等我见到李琛,回来后一定好好感谢您。”
  周长兴张了张嘴,最后终是摇了摇头,继续在心里重复,不到黄河心不死,罢了罢了,只要能让她彻底死了心,不吵也不闹的接受了事实,那他这个村支书,也算是完成了领导托付的任务。
  “牛车就套在村口,火车是下午2点的,赶紧走吧,别担误了时间。”
  江丫头感激的深吸了口气,回头又看了眼周诺辰,这才对公爹道:“爹,我不在时候,您一定要注意身体,也不要着急,若是我确定了消息,就马上给您拍电报,报平安。”
  李老汉忙不跌的点头,手手微微发抖的推了推李小树,示意他们赶紧走,不要担误了上车的时间,可实际上,李老汉心里有千言万语啊,只是他说不出来。
  周诺辰敬佩江丫头心志艰定,拍着胸也承诺:“弟妹放心去吧,你不在我会好好照看老李头。”
  江丫头颌首,鼓了口劲,抱起小木拉着小树,便头也不回的向村口走。
  那怕心中再忐忑,她也是要一个答案的,是死是活,都必须亲眼所见,所以,李琛你等我,我来了。
  所谓母子连心,从昨天晚上开始,李小树就能感觉到江丫头的心情沉重,所以早上起来,他就完全没有兴奋的感觉,相反还越走越慌神,不由自主的他又扯了扯江丫头。
  “娘,爹一定还活着对不对?”
  “对。”江丫头肃然,回的铿锵有力。
  李小树听完还是觉的很不踏实,半耷拉着头,脚下如灌了铅一般的再道:“那我们是去探亲的对不对?”
  “对!”江丫头心都揪了起来,可脸上却不敢显,因为她知道,自己的不安,影响到了大儿子,所以那怕她里再慌再忐忑,也要在这个时候,给儿子鼓足了劲。
  可这时,江丫头回的再肯定,李小树整个人也是慌的,拖着她的手,反而越捏越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