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七十六、
  白酒瓶子破了,玻璃碴子散落一身。
  我摸了摸脑袋,有一个很大的包,不过没有出血。
  白紫薇看呆了,连忙帮我把头上的酒水擦干。
  我一把攥住了白紫薇的手腕,问她:“你来干什么?”
  白紫薇愣了一下:“你真的喝多了。”
  “你来干什么?”我又问。
  白紫薇说:“我是你请来的,你忘了?”
  “我没忘,”我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我很清醒。我的意思是,我请你来,你就来?”
  白紫薇这回是真的愣住了。
  “你好贱啊,”我说:“我把你的男朋友打了,还强吻了你,结果你还有脸出来跟我吃饭?假如说我今晚上要跟你开房去,你去不去?”
  白紫薇听我说这些话,浑身颤抖着,忽然伸手,“啪!”地一下,甩了我一个耳光,然后摔门而去。
  “贱货!婊子!”我破口大骂,骂完之后,忽然感觉浑身舒畅地不得了。
  ……
  醒来的时候,星光灿烂。
  我一下子想起来和金香看星星的那个夜晚了。
  可是耳边一直很吵,是电话铃声。
  我拿起电话一看,是一个陌生号码,显示是从英国打来的。
  我笑笑,你咋不显示从火星来的呢。
  然后我意识到,自己躺在了街道上。我站起身来,忽然感觉浑身冰凉,特别想找个地方暖和暖和。
  我辨认了一下这个地方,这是西餐厅的外面。再一看,西餐厅已经打烊了。
  现在是半夜十二点整,一辆大货车呼啸而过,雪片扬起来,盖了我一脑袋。
  我仔细辨认了一下方向,朝网吧走去。
  一路上想起了自己醉酒以后说的蠢话,做的蠢事,竟然感觉到特别爽。
  不过这两个人,我算是彻底得罪了。
  走到网吧门口,电话又响了。
  我拿起手机一看,还是英国打来的。我楞了一下,忽然意识到——是大卫?
  我接了电话。
  “你怎么才接电话!我都打了你十几个电话了!”大卫在那边怒吼。
  大卫说的英语,我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怎么了大卫?”
  “我女儿已经起飞了。”
  我进了网吧,抬头看见了吉安娜,让她开一台机器。
  “你女儿起飞了?去哪儿?”我笑了:“我又不认识她,去哪里找她哈哈哈……”
  “你喝酒了,是么?”大卫问我。
  “对啊哈哈哈……”我说。
  “你醒醒酒,我女儿的飞机已经起飞三个小时了,晚上十点就到燕京,然后转飞机去你们学校……”
  我说:“晚上十点早过了,她已经到燕京了?”
  大卫沉默了一会儿:“我说的是伦敦时间——额,不好意思,这个时间给你打电话是不是不礼貌?”
  “算了,没关系。”我说:“我算一下啊……也就是说,她燕京时间,六点到。”
  “对。然后她在机场转机,大概在伦敦时间早上八点到你们机场。”
  “也就是燕京时间下午三点。”
  “我已经联系你们教育局,让你去接她了。你做好准备了没?”
  “你怎么不早说?”我说:“这么大的事儿!”
  “我昨晚跟朱丽叶吵了一架!没想到她背着我先跑了!”
  “狗带了吗?”我只关心这一件事。
  “带了带了。”
  “行,那——我就做好准备。”我挂了电话。
  其实我也无所谓准备不准备的。大卫的意思是,他女儿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知道有我这个熟人,也好安心。其实我知道,以县委县政府的重视程度,这事儿根本不需要我操心。
  我挂掉了电话,迎着众人的目光往里走,一路上听到不少议论声:
  “这小子英语这么溜啊。”
  “听网管说,是新加坡华人。”
  “毛线!他是一中学生!”
  “我怎么看着眼熟,好像魔坛情报局报道的那小子?”
  “没错没错!就是他!”
  因为我捏着吉安娜跟大卫私通的把柄,所以一直以来,我在网吧用的都是vip的小单间。然而,到了机位前,我却不知道该做什么。
  如果以前我有小单间的条件,肯定是找小电影来看,但今天却毫无兴致。
  我打电话给孙芳菲,电话刚接通,孙芳菲给我一顿狂骂。我好不容易打断她说:“咱们的导盲犬到了。”这时候孙芳菲却挂断了电话。
  给她发微信,却发现自己已经被拉近了黑名单。
  打开网易平台和qq,准备找队友练习。结果看见史静给我发的消息:
  “sword说,把你开除战队了。”
  我愣了一下,心里不是滋味。这意味着,以后的战队赛,也不需要我参加了。
  想想史静,对我也挺好的,那天晚上我要是冲史静面子上,自己回去,给sword道个歉,也就没这么多事儿了。
  晚上在网吧玩了一夜,第二天早上回到班级,班主任给我们发了新课表,说寒假补课三个星期,第一个星期周日可以回家,然后就等着过年了,因此要收一千块补课费。我刚要掏钱,班主任安老师冲我招了招手,让我出去。
  我一脸疑惑,却发现安老师脸色无比阴沉,一路上一句话也不说,带着我上了三楼。
  这是副校长室,里面是季副校长,专管政教。一直以铁腕手段开除学生而著称。
  我有种不祥的预感,问安老师:“我怎么了?”
  安老师一言不发,只是开了校长室的门,让我进去。
  一进门我就明白了:校长室里除了校长,还有昨天被我打的鼻青脸肿的周雪峰!
  周雪峰的脸都肿起来老高,唇上的伤未愈,结着血痂,确实被伤得不轻。昨天晚上因为天黑的缘故,我看不清他受的伤有多重,今天终于发现,我下手确实有点儿狠。
  “就是他吗?”周雪峰身后站了一个比我还矮半头的中年女人,颤着声音问周雪峰。
  “是……”周雪峰看了我一眼,没敢看第二眼,瞅着地板,嗫嚅着说。我能听出来,他说话有点漏风。
  那女人冲到我身边就用手指甲挠我,我急忙后退,“砰!”地一声,从外面把校长室的铁门给关上了。
  如果没猜错的话,这个女人应该就是周妈妈了。
  其实我心里挺不是滋味的。周雪峰确实欺负过我,不过那也算是为虎作伥,不算十恶不赦,我昨天报复得确实有点过分。另外,看到周妈妈爱子心切,我也确实从心里觉得难受。
  在门外呆了一会儿,门被打开了。安老师轻轻把我拽了进去。
  “这人是你打的?”校长问。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是沉默。
  然而此情此景,沉默就意味着承认。
  “你看看,你把他打成什么样了?”校长站起来了,拽着我得胳膊往前走,走到周雪峰面前:“来来来,看看,你下手够黑的啊。”
  我没言语。
  周妈妈指着我,声泪俱下:“我儿子,昨天挨了你打,去了医院,嘴唇缝了两针!”门牙打掉一颗!槽牙打掉一颗!你再看看这脸!肿成什么样了!”
  还没说完,周妈妈“啪”地,给了我一个耳光。
  我本来能躲开,但是我没躲。
  我忽然在想,如果是我妈妈看到我挨了打,会不会也像周妈妈一样,给我来讨个公道。
  “校长,我们要个说法!”
  校长一只手凌空按了按,让周妈妈保持冷静。然后把我叫了过去,问我:
  “这件事情,我是刚刚知道的。”校长把他手机给了我:“给你家长打个电话吧。”
  我考虑了一下:“能不能不让我父亲知道?”
  问完,我自己都笑了。事情这么大,这不可能的。
  我又问:“校长,请问事情经过调查清楚了么?”
  “这还需要什么经过吗!”校长勃然大怒,“啪”地一声,一巴掌拍在了办公桌上:“无论是什么原因!你把同学打成这个样子!你都罪大恶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