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萝_分卷阅读_79
  薛嘉芫愣住:“你、你明白我的意思?”她表情逐渐变得又惊又喜:“你听懂了我在说什么吗?”
  薛嘉萝眼珠子溜溜的,抿着嘴又笑了。
  薛嘉芫激动地站起来又坐下,她憋了半天:“阿姐再问几个问题,是就点头,不是就摇头,好不好?”
  薛嘉萝点头。
  “他打你吗?”
  薛嘉萝摇了摇头。
  “会不会骂你?”
  摇头。
  “总是让你哭?”
  还是摇头。
  薛嘉芫换了种说法:“他会喂你吃东西吗?”
  薛嘉萝笑着点头了。
  “会陪你玩吗?”
  想了想,还是点头。
  薛嘉芫疑惑了,再问了一遍:“他对你好吗?”
  薛嘉萝神情变得怔怔的,她慢慢低头,不再做表示了。
  薛嘉芫揽着她,让她靠在自己肩膀上:“好了好了,不问了。以后阿姐阿兄一定好好照顾你,将你牢牢看住,不会再让别人抢走你。”
  周君泽离京后,薛嘉琦发现身边盯梢的人不见了,他沉住气多等了几天,直到确定盯梢的人确实没了。
  他急冲冲跨进院门,循着薛嘉芫说话的声音找到房间,一掀开帘子就愣在了门口。
  薛嘉芫笑着招手:“傻站着做什么,来,跟阿萝说说话。”
  薛嘉萝的肚子明显的鼓了出来,裙子下晃荡着的小腿肉乎乎的,拿着点心的手背上深深的四个肉窝。她看了他一眼,把手里的点心放下,往薛嘉芫跟前挪了挪,仿佛寻求庇护。
  薛嘉琦脚下似有万斤重,需要他调动全身的力气才能往前走一步。
  他的妹妹,什么都不懂、从没想过让她嫁人生子的妹妹,现在是这副模样。
  一想到曾有男人,用最无耻的方法抢走了她,将男人最丑陋最卑劣的一面对着她展现,强迫她哄骗她,直到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他后背脊柱都在颤抖,脑子里哄哄一片。一年多自欺欺人,骗自己这一切都是为了熙王登基而安排的一场戏,熙王嫌弃阿萝傻,不会对她做什么。今天,他终于看到了真实。
  因他的表情眼神,薛嘉萝非常怕,把脸埋在薛嘉芫的怀里。
  薛嘉芫拉下脸:“你在干什么?”
  “我……”他知道自己该上前哄一哄阿萝,但他胸腔里的怒火无法平息,连正常的语调都不能维持,只能转头走出了门。
  他在院子里的井里打水洗了脸,觉得不够,直接用桶将冷水从头浇下。
  扔了木桶,他坐在石凳上发愣。
  从天而降的毯子盖住了他,薛嘉芫说:“这么久了,你还没有缓过神来?”
  毯子下薛嘉琦声音低沉:“阿姐,我接受不了……母亲从小教我要疼爱保护妹妹,因为她永远也长不大,一辈子不能嫁人,她能依靠的只有我们……阿萝她知道有人对她做了什么吗?知道生孩子是什么意思吗?”
  薛嘉芫坐在他身边:“其实我觉得,阿萝没有我们想象中脆弱,经历过这些事情后,她心里还是有数的……”
  薛嘉琦忍不住笑了起来:“有数?她有什么数?”
  “我说不清楚……”薛嘉芫一边思索一边给薛嘉琦擦干头发,“你跟她多相处两天就会明白我的意思……阿萝是真的长大了……”
  薛嘉萝不知道是因为身子笨重了,还是隐约有了做母亲的意识,她走路不再蹦蹦跳跳,也不再猛地一下从床上跳下来,连坐下都会先扶个什么东西再慢慢坐,不用任何人教就会。
  经过挑食嗜睡后,这个阶段她胃口很好,有时候刚吃完饭就要吃东西,一个看不住就站在厨房门口痴痴地望着紧闭的门。
  薛嘉琦用吃的蛊惑了几次,薛嘉萝慢慢地对他不再排斥了,但远没有以前那么亲密无拘无束。或者说,她现在对任何人都有保留,不再是以前那个给她一点好吃的好玩的,就恨不得把心都掏出来给别人看的小傻子了。
  除此之外,她变化更明显的是她的情绪更丰富了,不再是简单的开心就笑不开心就哭,喜怒哀乐也能表达的清清楚楚,她每一个笑容每一个眼神都是有意义的。
  在白天她基本是开心的,一旦入夜,她脸上的笑就越来越少,直到洗漱完毕坐在床上,那个时候她通常会发呆很久。
  薛嘉琦看着姐姐忙前忙后铺被子,点夜灯,归置衣服。而薛嘉萝抱着被子坐在床上发呆一动不动,思绪似乎在很远的地方,木愣愣的,姐姐收拾完来扶着她,她才顺着那个力道躺下,躺下后又睁眼看着床帐顶发愣。
  “她每晚都这样吗?”
  薛嘉芫直起腰说:“差不多,好像丢了魂一样。有一晚她实在状态不好,我留下来陪着她睡,结果半夜对着我又推又挤,我刚一睁眼她自己滚到床下去了,吓得我一晚上没有再合眼,也不敢陪她睡了。”
  薛嘉琦很想问问她到底在想什么,是开心还是不开心,需要他们做什么才不露出这种表情来。
  没等他迈动脚步,薛嘉萝抱着被子转了身,背对着他们。
  “好好睡,我们走了。”薛嘉芫合上床帐,对着他摆了摆手,示意他出门。
  薛嘉琦看着床帐后薛嘉萝一动不动的背影,转身轻轻闭上了门。
  薛嘉萝在想什么可能连她自己都不清楚,临睡前的这个时刻,内心里那一个角落,她在期待什么,恐惧什么,对她而言也是秘密。
  她摸了摸旁边空闲的枕头,嘴唇微微动了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嗨呀,今天回家太晚了,但是字数再少也得更新啊。
  ☆、雍州
  京城内已经是桃花缤纷的春日了, 但北境大地依然冰封千里,多日没有再下雪, 气温又极低,原本松软积雪全部冰冻上了, 马也跑不快,一步一滑。
  越往北,土匪的踪迹越缥缈难寻, 周君泽不得不从护送粮草的侍卫中抽调出更多人手,将搜寻的范围再次扩大。
  整整三天他们围着一处山谷打转,既迷路又打听不到消息。
  周君泽下了马, 抓了一把雪在脸上搓了两下让自己保持清醒, 又把雪捏成块放进嘴里解渴。
  身后侍卫跟着下了马,纷纷跟着效仿, 有个侍卫过来问:“殿下,需要休息吗?”
  周君泽双眼通红泛着血丝,下巴上都是胡茬,早已不是京城内如玉郎君的模样, 他揉着眉心,难掩倦色:“原地修整, 等卫七回来。”
  前去探路的卫七没过一会就回来了, 这次他终于带回来了有用的消息:“回禀殿下,前方西北五里地之外有个村子,村民说十多天之前村子里来了一个陌生女人,说是从京城来的。”
  周君泽不去想会不会是薛嘉萝, 只要有线索他就去找,就算不是也没什么,他习惯了。
  他率先翻身上马:“走!”
  晓秋跪着痛哭流涕:“是奴婢看护不力,请殿下责罚……”
  周君泽神情有些放空,好像难以置信的样子,过了很久才开口道:“这一路,都是你……”
  晓秋膝行几步,跪在周君泽脚下:“那日我带夫人上山,不防被从背后打晕了,再醒来时奴婢被绑在马背上……前几日一直被堵着嘴不许说话,后来奴婢装作认命不反抗的样子让那匪人放松了警惕心,许我开口说话,他们说……他们说夫人被他们卖了……”
  “四个土匪,一个女人……那个女人是你……”薛嘉萝根本没有往北走,他扑空了。
  说不出来的东西堵在他心口,让他想杀人发泄,却也让他连腰间长剑都握不住。
  风餐露宿近一个月,他离薛嘉萝越来越远了,他彻底失去了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