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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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清秋头七当天。
  洛冰河在石室内见青羊化作一头小羊羔,扑腾着一只海碗大的蛾子,暗下便留了个心眼。
  待洛冰河在苍穹远远看沈清秋的梓木被安葬后,便划开虚空,来到鬼冰所在的鬼物世界,以《天心神术》交换鬼玖残肢。
  鬼物世界洛冰河思量再三,觉得只要鬼玖的残肢在他手上,鬼玖便绝不靠近自己,交出残肢也算是置诸死地而后生。
  再者,鬼玖有“ 他心通 ”,自己什么想法都在鬼玖面前无所遁形,若能得白发洛冰河的《天心神术》,兴许能制衡一二。
  拿到残肢以后,白发洛冰河找上最好的阴阳术士,令其小心而细致地在在骨头上钻了孔,细细刮下骨粉,以此炼制两个骨瓷人偶。
  其中之一还予鬼冰,另一个骨瓷人偶,便被白发洛冰河仔细收好,用作对付鬼玖的后手。
  心魔剑目睹洛冰河做所一切,知道反杀洛冰河的机会来了,暗下联系世家,准备当那捕螳螂的黄雀。
  却不料鬼玖受骨瓷人偶所拘后,便把水搅得更浑——他不止把沈垣拉了过来,还强行把冰妹也拖拽到此世界。
  沈垣世界的冰妹以为白发魔尊又肖想觊觎自己师尊,甫一被拉进读心世界,便怒火中烧。
  “杂种,你想对我师尊做什么!”冰妹一见冰哥,气得失去理智,正阳剑出,剑光往白发魔尊身上刺去。
  心魔剑趁此机会,立马反噬!
  血光闪过,心魔剑脱离白发洛冰河之手,回剑插向白发魔尊心脏!
  白发洛冰河腹背受敌,无暇他顾。
  青羊滴溜溜地转动一下眼珠子,见他们三家相争,正好浑水摸鱼,趁机叼着骨瓷娃娃,羊蹄子撕扯开虚空,便跃了进去。
  白发魔尊见鬼玖竟在自己眼下逃脱,当下便眼眶血红、目眦欲裂、罪纹闪烁。
  白发魔尊神情癫狂,他不管不顾地宁可受冰妹一剑,亦要毁去心魔剑。
  正阳剑洞穿白发洛冰河的前胸,剑尖从背后透出,黑红色的天魔血滴滴答答洒落一地。
  白发洛冰河全然不顾此等重伤,只捏紧心魔剑的剑脊,磅礴的魔气运于指尖,海鲸吸水般灌注进心魔剑中。
  裂纹渐渐爬上心魔剑!
  “此时不动手,更待何时?!”生死之际,心魔剑幻化出人形,对依旧掩藏着的世家众人怒喝道。
  冰妹原以为白发洛冰河因为觊觎自己师尊,才把人强行掳至此处。
  然而他观现今情势,看着却像是白发洛冰河被人摆了一道。
  “你现在斩杀洛冰河,世上再无人与你抢沈垣仙师!”心魔剑见冰妹竟然停了动作,立马开口蛊惑怂恿道。
  一众世家死士亦是从掩藏中现出身形。
  “你们,该死!”
  白衣白发的魔尊怒极,他身上伤痕数道、血迹斑斑。
  然而,满目癫狂的他全然不顾旁人——他只专心毁去心魔剑。
  磅礴的魔气尽数灌下,不到二十息,心魔剑碎裂成片,叮叮咚咚洒落一地。
  盛名千载的心魔剑,从此自神魔榜上除名!
  满目癫狂的白发魔尊仍嫌不够,他徒手夺过冰妹手中正阳,剑光闪过,无数死士人头如瓜果般咕噜咕噜滚落一地。
  满室血腥!
  死的人太多了,喷洒的热血并未洒落地上,而是在空中被热气所蒸,化作红艳艳的不祥血雾,飘散在石室之内,染污了被悬在空中的阴沉木梓棺。
  冰妹被白发魔尊的癫狂唬了一跳,正犹豫着要不要动手,便听白发魔尊阴恻恻道:“你好好跟你师尊待在一处,莫要挡我清理叛逆!”
  世家死士知道,不过一盏茶的时间,白发魔尊的暗卫便能来到,若是在此之前,不能杀洛冰河,便是万劫不复!
  死士们只得不惧生死地前赴后继地扑向白发魔尊。
  白发洛冰河神情扭曲地阴笑一声,魔气包裹正阳剑横剑挥出。
  魔气从正阳剑中溢出,化作两尾神情狰狞的黑蛟。
  那黑蛟头上鼓着两个小包,似有化龙之势。
  狰狞的四爪黑蛟在石室之内扭转盘旋,吞吐着满室的红色血雾。
  黑蛟头部的小鼓包越发鼓胀,一双闪着锋锐红光的龙角渐渐显露出来,蛟爪之中,竟也缓缓长出第五爪。
  黑蛟化龙!
  龙吟一声,世家死士俱被引动心境,被白发魔尊引得心魔缠身。
  沈垣修为不如冰妹,亦被这声龙吟所伤。目所能及之处,他只见血色漫天。他感觉心中苍凉,孜孜以求之人撒手西去,独抛自己一人孤零零的承受千百年的孤寂。
  忽而漫天血光褪去,沈垣又见一闪着宝光的珍物,只觉满心欢喜。然而,歹人以血帕蒙住自己双眸,有眼无珠的自己,视珍宝如敝履,把其扔在沙砾之中磋磨碾踩。
  待血帕被摘,回过头时,宝物已是布满裂纹——旦夕之间,便要归于尘土。
  自己强忍悲恸,万般筹谋、千般算计,好不容易把宝物保存下来,不过一转眼间,又被他人故意摔落地上——宝物便碎作粉尘,上穷碧落,下究黄泉,再无相见!
  沈垣被龙吟激起心魔,竟与白发魔尊洛冰河心境相通!
  沈垣受不住这毁天灭地般的后悔悲恸,生生吐出一口污血。
  冰妹见师尊吐血,吓得赶紧把人搂进怀里,掌心贴上沈垣后背,向其输送灵力相护,再不看癫狂的白发魔尊一眼。
  那些世家死士,修为不如沈垣者,早被引得心魔入体,转身便把剑刃劈向同伴,继而死伤无数。
  修为强于沈垣者,只得继续硬着头皮攻向白发魔尊——明知是蚍蜉撼树的赴死所为,也不得不做。
  白发洛冰河早已白衣染血,白色锦袍被血污染作酱紫黑色,散发着让人心惊胆寒的腥气。
  白发魔尊面容扭曲地扯了扯嘴角,声音沙哑道:“师尊泉下孤独,尔等虽然不入流,勉强也能当个下九流的杂耍艺人。尔等叛逆便到泉下耍个猴戏让师尊瞧瞧,权当替我尽孝师尊座前罢。”
  言语未尽,黑红色的蛟龙便已盘旋而下。
  从洛冰河折磨沈清秋之事上,便可见其生性残虐。此时白发魔尊心魔入体,满目癫狂,残虐性情更是表露无遗。
  黑龙游过,便有无数残肢断臂掉落一地——白发魔尊竟不让那些人死得痛快,只慢慢地撕扯掉他们四肢,好让他们在绝望恐惧中迎接死亡。
  沈垣出生太平盛世,哪里见过如此可怖景象他见一地残肢,满室血污,竟是没忍住恐慌,细细颤抖起来。
  冰妹被白发魔尊的癫狂之态唬得不敢稍离沈垣半步,就怕洛冰河杀得兴起,对自己师尊动起手来。
  幸好,白发魔尊的一众暗卫此时赶到。白发洛冰河见手下心腹到了,癫狂之色稍去几分,悲恸之情又漫上心头。
  他踉跄了一下身形,然后转过身去,看向被绳结吊在半空的阴沉梓木。
  沉重的棺盖被白发魔尊徒手推开。
  白发洛冰河把沈清秋的残躯从梓木中抱出,搂在怀里,哽咽着低声诉说衷情:“我知道错了。”
  “你回来看看我啊。”
  沈垣见冰哥从梓木中抱出一具不成人形的人彘残躯,认得那是原装沈清秋,当下又唬得打了个冷颤。
  白发洛冰河抱着沈清秋的尸骸,呜呜咽咽地说了好久,才缓缓醒转过来。
  他挥袖收起心魔剑残剑碎片,然后转过身去看沈垣与冰妹。
  “你们暂居流云殿吧。待我把一众叛逆清理干净,便助你们回去你们的世界。”
  沈垣见冰哥双眸无神空洞,却把沈清秋的尸骸紧紧搂在怀里,只觉阴森胆寒。
  再细看白发魔尊怀里的残躯,但见其瘦骨嶙峋,脸颊因为瘦削的缘故,已经深深凹陷下去。
  尸骸太瘦小了,落在白发魔尊臂弯之内,便如一个两岁幼童一般。
  残躯身上衣料看着是极其柔软的,然而从衣襟之中能隐约看见道道泛着白痕的伤疤。
  那瘦得脱了形却依旧显得仙姿玉容的脸上,有一个耷拉着眼睑的右眼——因为右眼球已经被生生剜出,故而眼睑便耷拉着。
  沈垣见沈清秋惨状,远比飞机所写残虐数倍,只觉宛若身处三九寒冬,丝丝寒意浸润进骨缝里,又再生生的打了个颤。
  冰妹感受到师尊的惊惧,乃眼神凶狠的瞪了白发魔尊一眼,然后握上沈垣冰凉的双手,安慰道:“师尊莫怕,有我在,必不让那杂种伤害你。”
  白发魔尊听得冰妹之言,那双宛若死水的眸子幽幽地往沈垣身上滚动一下,然后又满目深情地凝视怀中残躯。
  在沈垣与冰妹耳边,尽是白发魔尊深情的喁喁细语。
  “师尊原宥,弟子不是故意弄脏师尊衣袍的。弟子这就替师尊清理干净。”
  “师尊若是乏了,便歇歇罢。”
  “然而不可歇太久了,要记得起来用膳才是。”
  沈垣远远看着白发魔尊一脸深情地搂着沈清秋残躯离去,又打了个激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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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暗卫统领动作极其迅速,不过一个时辰,便把一众涉事世家抓捕诏狱之中。
  半天之后,洛冰河渐渐缓过气来,癫狂之气稍去。
  神情略微清醒的白发魔尊听暗卫统领来报,沈垣仙师丹青之事,与祁家家主有关。白发洛冰河阴笑一声,身形一晃,便消失在暗卫统领眼前。
  诏狱之中。
  祁家数百年世家基业,祁家家主更是自负世家气度,一身硬骨——不管暗卫如何施刑,绝不求饶半字。
  满身血污的祁家家主见白发魔尊阴鸷着一张脸出现在眼前,没忍住大笑起来。
  “洛冰河,说甚么‘尔等造就’?丹青画像不是你亲手所画么?”
  “不是你亲手刑苛折磨沈清秋么?”
  “太医院的脉案还存留着,世家氏族谁人不知你折磨沈清秋的花样?便是张汤、王温舒1之流,亦要拜服你的好手段!”
  “你什么时候把沈清秋拉到身下亵玩,你以为世家不知?”
  “不是你亲手逼迫他学作你心上人么?”
  “我等不过替你加了一句题字。此事顶天了也就是移花接木,连栽赃陷害都算不上。”
  “要怪便怪你自己!”
  “你现在把当初用在他身上的手段用于吾身,可有重温旧梦的欢快?”
  洛冰河被祁家主的话激得脸色骤变、心口闷痛、没忍住一口污血便当着他的面呛了出来。
  祁家家主见此,笑得更是张狂。
  随着祁家家主狂笑声起,一队黑衣死侍杀将进来!
  世家数百年基业,家主更是从小培养之人,心计、筹谋,无一不精,哪会为了逞一时口舌之快,废话连篇?
  祁家主刚刚之言,不过是为了重伤白发魔尊心神,好让自己心腹能趁其心神俱损之际杀将进来。
  在足足折损九成死侍后,祁家主还是逃了出去。
  自此,世家、魔君南北分踞。
  洛冰河心神俱损,是夜,白了泰半的头发尽数染霜,性情更是疯疯癫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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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汉书·酷吏传》,武帝朝酷吏九人,即宁成、周阳由、赵禹、义纵、王温舒、尹齐、杨仆、咸宣、田广明、以及张汤、杜周计十一。其中最著名者为张汤、王温舒、杜周、宁成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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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读心》疯了一个冰哥。
  《善恶》疯了一个九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