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元春晋升记_分卷阅读_116
  女婿林海和孙儿贾珠出了院门,贾母便吩咐丫头把二儿媳妇叫来。
  没一会儿,王夫人便到了。贾母不用眼镜,也看得出二儿媳妇今日脂粉极重。她这个二儿媳妇也是做祖母的人了,断不会无来由地不庄重。
  如今整个荣府,也没什么她想知道而不能知道的事儿……贾母不由叹了口气,“咱们亲戚多,你不用想那些有的没的。”
  王夫人躬身应道:“是。媳妇儿也是……白操心。”
  贾母又道:“也打发人去王府问一声。”
  她做了大半辈子的国公夫人,比她的儿媳妇孙媳妇见识更多也更精明。有亡夫做比较,她如何不知道自己的两个儿子仕途早就到了头?不过儿子不成又有什么关系?她有极为争气的好孙儿!
  她的确溺爱宝玉,可比起宝玉她更重视家族将来的顶梁柱贾珠。看着珠儿的亲娘这副样子,贾母忍不住道,“咱们家有珠儿。遇了麻烦,珠儿自己心里必定有数,更有敏丫头和元春丫头帮衬。”你慌个什么劲儿?
  王夫人垂了头,“媳妇知道了。”自家老爷眼见就要丢官,她如何不急?
  不过她再心烦意乱,也还记得女儿元春不大看得上周瑞家的,她便指了珠儿乳母的女儿去走这一遭——这一家人都是家生子,性子又颇为稳重,至少儿子贾珠挺信任这一家子。
  还真是多亏了贾母早早命人给元春“通风报信”:赵之桢打算给贾政换个清闲的位子终老,但林海可是想让贾政致仕,一了百了的……能惹得林海亲自出面劝说,这事情当然牵扯不小。
  这些年大齐称得上风调雨顺,可黄河仍旧时不时决堤,祸害沿岸百姓。为此圣上调了能臣坐镇,要钱给钱要人给人,这些年黄河总算治理得不错——国库充盈便是对这位爱民的圣上最好的报答。
  也正是因为黄河牵扯住了圣上的精力,运河这边他忽视了几年,结果就出了事,而且此番事实清楚极了:这哪是天灾,分明是*!
  贾政这位工部员外郎,恰好在每年用于运河清淤和修堤的银子中,跟着同僚们一起捞了点儿——数量不多,但的确是捞了。结果一出事,果然跟着同僚一起中了招,圣上当时盛怒,无人敢劝,贾政也只好认命与一众工部的同僚一样,在家里闷头准备自辩折子。
  此时听说妹夫前来不免存了几分希望,怎料林海又给贾政添了个“噩耗”:他当年为给元春谋个好婆家,曾经辗转于太子与费家之间……
  要只是从运河这儿拿了点好处这一条,贾政又不是主谋,跟他大多数同僚一样,撑死就是调职或是降级原职留用。
  林海也是专程为细述利害而来,省得二舅哥一直蒙在鼓里郁结于心,落座后寒暄几句,大家便说起了正题。林海道:“若与费家往来不少,舅兄……当断则断。”
  贾政闻言良久不语。
  荣府二房与费家的往来怎么会少呢?单说每年节礼便是好大一笔银子,仅次于孝敬太子的份额。不过费家固然贪婪,但有一点口碑在外:拿足银子必定办事,并且成事的时候居多。
  已经投入不菲银钱和精力,贾政哪里就舍得下这条门路?哪怕他明知贾珍与费大公子不和。纵然同族,大家立场见解不同,也是常事……反正大家都觉得自己最英明最正确。
  与贾政不同,林海几乎与圣上天天见面,而贾珠在翰林院行走,也时常得见天颜,说起他们对朝局和事态的把握,也不是贾政能比较的——毕竟有些事情只要看看圣上的反应,足能窥见一二端倪了,更别提这二位本就天资不凡。
  可怜贾政比起妹夫和长子,只是个寻常人。他还想“挣扎”一下,却被长子堵了个正着,“父亲,费家若不是出了个太子妃,抄家夺爵都不冤枉。”
  贾政长叹一声,犹豫再三还是道,“容我再想想。”
  横竖已经尽了心,对媳妇贾敏也有了交代,林海便主动告辞了。在临上轿时,他还劝慰贾珠道,“一时想不开也没什么,你无需忌讳,多说些内情方是正理。”
  二舅哥常年接触不到中枢,没能立刻转过弯来也是人之常情。
  贾珠这回也终于体会了一把妹妹曾经有过的两难境地:直说吧,一定会伤到父亲的自尊;迂回一下吧,贾珠笃定父亲大约……听不出真正的弦外之音。
  费家之罪,毫无挽回的余地,没落也成了必然。无奈他家出了太子妃,彻底废去费家,又让太子如何自处?更何况太子妃这个儿媳妇还是圣上亲自挑选定下的……
  为了给大家都留点脸面,削掉费家的过程看起来会比较和缓,但跟费家交好往来的,势力稍微欠缺些的人家肯定没有这样幸运。
  消灭一个势力,断掉主根当然是最直接足迅速的法子,不过连连砍去支系也不失为妙招,毕竟俗话说得好,独木难支。无疑,贾政就属于这种“支系”,再加上运河溃堤,两者赶在一处,他若是主动请辞还能落得个体面:其实就是贾政表现得比较知进退,圣上也就放过去了;但若是毫无悔改之心,就只能成为以儆效尤的那个例子了。
  明白了全部始末的贾政还在犹豫,心中煎熬至极,只是舍不得做了多年的官位罢了。
  等元春收到家里的消息,已经是第二天的午后。王夫人派来的人除了带了贾母的口信儿,还捎来了贾珠的亲笔信一封。
  巧的是,贾蓉跟贾琏一起与他那位便宜大舅子应酬之后,把所见所闻以及自己的猜测也写成了信,此刻也摆到了元春的案头。
  看完这两封信,元春不禁揉起了太阳穴,抱琴见状连忙上前,替元春按摩起来。
  当着自己的心腹,元春也没什么可隐瞒的,“刚求王爷给父亲谋个后路……”说着幽幽一叹,“赶紧打发人跟王爷说一声,就说不必照顾了。”
  傲梅领命而去。
  可惜……晚了。
  随着北方~兵~权越发握得稳妥,赵之桢自然在众多官员心中水涨船高,给贾政安排个品级不高又清闲的位置,甚至不用他手书,只要他随口吩咐一句,长史出府一趟再回来……事情就办妥了……
  听完傲梅的回报,元春哭笑不得:王爷对自己太上心,也未必全都是好事。俗话说覆水难收,但补救还是办得到的。
  晚饭前,赵之桢准时归来。元春有点心虚,挽着赵之桢的胳膊,把人拉到书案前,再递上哥哥的亲笔信……这封家信不长,赵之桢读完都用不了半柱香。
  说起来,贾政在圣上眼里是荣国公贾代善的次子,也是翰林院学士贾珠的父亲,对他本人倒没什么印象……因此此时选择急流勇退,圣上绝对不会为难,更不会秋后算账。
  赵之桢也觉得贾政是个纯粹的老实人,同时感慨他真是好命:老爹和儿子都极为出挑,前半辈子靠爹,后半辈子吃儿子,这怎么能不算好命?
  既然本事眼光都不成,又牵扯进了□□烦之中,何必恋栈不去?又不是高官厚禄——林海和贾珠想得一点不错。
  赵之桢看着元春笑道:“又改主意了?让我帮你父亲早点致仕吗?”
  王爷果然没生气。元春诚恳道:“您劝他,比我姑父劝更管事儿。”这可是以势压人了,压得还是自己的父亲,元春此时心情却完全称不上难过。
  赵之桢点头道:“回头我跟他好好聊聊。你哥哥大好前程,何必为这种小事白添个污点。”说完,一头倒在元春最喜欢的贵妃榻上,“消息还是不够灵通啊。”
  他当然知道父皇要削掉费家,更知道要从跟费家交好的人家开刀,但却没预料到父皇如此果决,顶着被北狄人和平南王夹击的风险,也要立即清整这批涉事的官员以及他们的亲朋。
  真是不服不行,他自己也承认,自己对朝局只能把握个大概……像林海这样,敏锐到能猜准父皇下一个步骤,他还需要磨练很久。
  赵之桢这番话一说出口,元春的神情也变了,肃然道,“我也是不服不行,佩服王爷您的气量。”
  能坦诚面对自己的不足,这点就比太子强多了。
  再说圣上身子还康健着呢,您掌了兵权就别在官员调动上多打听多发话,因此您再遗憾也没用不是?元春轻轻拍着赵之桢的肩膀,“文武两道,让您自己挑,您更偏向哪一样?”
  赵之桢道:“那还用说。”说完,自己也笑了,“我做梦呢,还不能跟你念叨一两句。”
  圣上要是没抓稳了兵权,能对群臣也“大动干戈”?想起他的好大哥,也不免嘲笑一下,“他损失惨重,估计我还得帮他保下几个人。”
  京中一些不错的人家,看在银子的份上,也给平南王的商队做了多年靠山。不幸的是,这些人家之中可有不少如今正站在大皇子身后——大皇子本人不像太子那般嗜好享乐,品行没什么可指摘的地方,无奈亲朋胃口太大……趁着大皇子得势,好生沾点便宜的心思,实在是忒寻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