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7章甜蜜的尴尬
  见沈华浓进来,霍庭抬眸看过来,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交汇,一时都没有开口。
  “妈妈!爸爸醒啦。”昭昭高兴的道。
  沈华浓之前骗她说等霍庭醒了就是快好了,她就相信了。
  沈华浓嗯了声,才偏开了视线,然后将手上的饭盒放在桌子上,招呼昭昭过来吃饭:“今天有南瓜馒头,空心菜,香干炒肉,小彭叔叔还特意给你蒸了碗鸡蛋羹。”
  昭昭笑嘻嘻的过来,沈华浓把她的小饭盒递给她,帮她摆好椅子,又将打包回来的用饭盒装着的菜都摆上了,让她自己吃饭,这里就只有她跟昭昭两人的分量。
  刚伺候完小的,手就被瘫在床上的大的给勾住了,霍庭手指头蹭着她的手心:“媳妇儿......”
  病怏怏的大男人,声音虚弱,里面还带出来几分委屈:“我呢?你不管我了?”
  沈华浓斜睨了他一眼,道:“你不是不想活了,不是想让我当寡妇吗?我还管你做什么,我筹谋自己的新生活都忙得很。”
  得知霍庭中了枪伤躺在医院,沈华浓匆匆赶到医院就看见男人浑身裹着绷带,背后、肩膀都渗出血迹,当时心里很是慌了一会,当初看小说的时候,他是男主的确是没有死,但是现在一切都乱了,谁知道呢,沈华浓还真不敢确定,怕自己引起的变动导致他的命运发生变化,毕竟霍庭已经不再是女主陆柏薇的男主了。
  后来听医生说明了情况,得知霍庭跟自残似的,受伤之后还不顾医生劝阻舟车劳顿,也没有好好休息吃饭,就连粤省那边开的药也没有吃,弄成这样很大一部分原因都是他自找的,她就只剩下一肚子的气了。
  身体是自己的,遭罪的都是自己,说之前去外地的路上是真忙,顾不上也就算了,可回来的路上肯定是任务结束了,还这么自残,自己不在乎自己,不是找死是什么?
  这傻逼,真的是她的丈夫吗?
  以前还真没有觉得他是这样的人。
  这其中肯定是有其他的什么她不知道的原因吧,沈华浓想。
  霍庭讪讪道:“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我怎么会让你当寡妇呢,不会的。”
  “我就是故意让医生给我这样绑的,让你看了之后,能够对我更好一点。”
  沈华浓冷着脸哼了声,道:“你受了伤为什么不就近医治?为什么路上也没有注意,都这样了还不是想让我当寡妇?”
  “你到底在想什么,你给我说说?我冤枉你了没有?你自己做了什么,别跟我说你忘记了,也别想抵赖说不是你做的。”
  沈华浓现在已经能够用极短的时间就区分这个双面人了,现在还会当着昭昭的面撒娇,这一面肯定是什么都记得的锁子。
  也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闷骚怪竟然又悄悄的躲起来了。
  霍庭垂着眼帘没有直接回答,沈华浓总是将他和假正经当成同一个人,他跟她说不清楚,再争起这个话题来也就是被她的“绿帽子”理论和“正宫与小妾”的歪理给气死,不过话说回来这也的确是他无法回答的问题,反正已经认了命,算了。
  他可怜巴巴的道:“浓浓,我已经好几天没有好好吃过一顿饭了,我饿了......”
  昭昭滴溜溜的看过来,扯了扯沈华浓的衣角:“妈妈......”
  沈华浓佯怒道:“让他饿着,饿不死他的,饿几天都没事。”
  昭昭鼓着嘴舀了一勺鸡蛋羹送到霍庭嘴边,故意跟沈华浓做对:“爸爸,你吃。”
  霍庭扯了扯嘴角,看着沈华浓笑了笑,一口吃下,然后又继续轻轻的刮了刮沈华浓的手:“浓浓......”
  沈华浓瞪了他一眼,甩开他的手,让昭昭自己吃自己的,然后去窗户边搬了把椅子过来,摆在床头他手能够得着的地方,才道:“你不是挺能耐吗,可以几天都不吃,现在怎么还知道饿了?”
  霍庭心道,路上自我折磨的是假正经,又不是我,我才不会这样呢!
  嘴上却不敢反驳,只道:“回到家看见你就觉得饿了,特别的饿。”
  说得倒是好听!
  沈华浓顿了顿,还是转身出去将放在外面的饭盒给端了进来,刚才跟江大伟说话,就把饭盒给搁在窗台上了。
  小许的那一份,他已经拿出来了正蹲在楼梯口往嘴里扒饭呢,沈华浓见过的这几个当兵的,也就是程景明斯文一些,其他人都差不多。
  她这一进来病房,就见那对父女俩正背着她,一个在笑、一个则正在做鬼脸。
  “爸爸,妈妈肯定给你准备饭了。”
  “你妈妈就是嘴硬心软。”
  被沈华浓抓个正着,昭昭嘻嘻笑了,赶紧低头吃自己的,锁子也笑容加深。
  沈华浓没好气的抱怨道:“笑什么笑?就你们俩是亲生的父女关系,我就是个后妈,又是个前妻,是吗?”
  霍庭道:“胡说,明明就是我亲生的媳妇。”
  昭昭也道:“是我亲生的妈妈!”
  沈华浓没忍住唇角弯了弯,刚才心中的一股闷气不知不觉就散了。
  怎么会不管他呢,她明明都给他准备好了,可就是心里有些不痛快,现在被他哄哄,看他撒个娇,就觉得心里安定了,也舒坦多了。
  沈华浓将饭盒放在椅子上,揭开了盖子,又拿把勺子递给霍庭:“吃饭!你也知道你几天没好好吃饭,现在先喝点粥让肠胃慢慢适应一下。”
  “嗯。”霍庭乖乖应了,看到那盘专门给他准备的菜又笑了,大锅饭没有这么精细,一看就是沈华浓专门炒的,他还真的渐渐有了胃口,眼皮虚撩,得寸进尺的道:“浓浓,我胳膊疼,浑身乏力,端不动。”
  沈华浓一边嘟哝:“......不是说没事吗?”说归说,还是一边拿起勺子喂他吃。
  霍庭张嘴吞下,这才抬起头来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沈华浓。
  让女人给他一个大老爷们喂饭这么不要脸的事情,他虽然脸皮厚,但也是第一回做啊,记忆中从会自己吃饭开始,就没有让人喂过了,他的耳根渐渐有些发烫,霍庭感觉体温好像又往上飚高了,几口热粥下肚,身上又出了一身的汗。
  其实他嘴里正发苦,对这清淡的汤粥和菜其实尝不出太多的滋味来,但是他心里满足,尝到嘴里便也好像有了甜味。
  说起来,霍庭也觉得有些心酸,结婚四五年了,昭昭都这么大了,其实夫妻俩真正亲近也才将将一年时光,几年前沈华浓第一次将身体给他是为自己谋后路,完全上升不到感情的层面。
  一年前两人讲话都说开了,沈华浓为了昭昭,为了少点儿麻烦,被他引诱着才愿意跟他试试,夫妻间的关系才算是渐渐的步入了正轨。但,这也跟喜不喜欢他无关。她还没有喜欢他的时候,也是愿意履行妻子的职责和义务的,就跟她在事业上一样,样样都尽职尽责,她本来就是一个认真的人,答应的事情就会负责。
  虽然这一年夫妻间在身体上有过无数次最亲密的接触,但是给霍庭的感觉,沈华浓愿意给他,只是因为他的表现能让她满意,她无疑是喜欢他的身体的,但是这跟喜欢他这个人也不一样。
  沈华浓偶尔也会说一些甜话,会做一些甜蜜的事情,甜得发齁的都能说出来做出来,哄得他和假正经心花怒放、小鹿乱撞,但是人家却很淡定,有时候他感觉都分不清楚她说这些、做这些是真心的在乎他、喜欢他,还是纯粹只是个性使然。
  就像文景玉的那件事,他嘴上强调沈华浓是在吃醋,他巴不得她是在乎他在乎到醋意大发,其实他心里更多的还是觉得这就是沈华浓,她不喜欢别人觊觎她的“东西”,或许只是因为他现在属于她,被她当成所有物。
  沈华浓心里或许是有他的,但是他一直以为自己都不算重要,要排在她的事业之后,排在沈克勤、沈明泽和昭昭后面,甚至排在宋达以及她的其他几个亲戚后面。
  直到这时,霍庭才第一次切实的感受到,面前的女人心里是有他的,肯定是有他的,比他想象中的要多得多,起码他现在是超过了宋达了。
  以前为了宋达,哪怕什么都没有发生,他还什么都没有做,她都能轻易跟他提离婚。现在明知道他做了什么,见他躺在这儿,她却只关心他的伤势和身体,还会伺候他。
  霍庭就觉得现在由他来确定了沈华浓的心意,便是替假正经受了这一枪的疼痛,也是值得了。
  要说假正经完全是为讨好沈华浓,才故意放水才挨了宋达一枪倒也不至于,他还没有这么昏聩到全然公私不分。
  不过,宋达跟沈华浓的表兄妹关系的确是起到了一定的作用,因为沈华浓在乎宋达,他才会对宋达做更多的调查,才会更加的了解,了解宋达的遭遇和前后落差,这也是那一刻会心软的因素之一,但是更多的还是假正经自己心里当时确实是动摇了,而且这次他的心志比以前要坚定得多,并没有逃离而是自己解决了这个问题,直到进了医院才躲起来了。
  这会儿换了锁子,他倒是对于假正经的所作所为并没有太多的纠结和痛苦,此时他心里被狂涌出来欢喜和甜蜜占据了。
  在感情这条路上,他就好像是一名朝圣的圣徒,做好了九九八十一难和漫长的时间成本的准备,在以为自己只走了一小半路程的时候,却骤然得知圣地已经可期了。这种喜悦的情绪在心里激荡了好一会儿仍不能平复,他想要对人说,却又不知道如何将之表达出来,只能自己一个人细细体味。
  待两碗合成一大碗的粥快喝尽了,霍庭才笑道:“浓浓,你真好。”
  他笑得肉麻兮兮的,沈华浓白了他一眼:“我什么时候又不好了?”
  “不喜欢我的时候不好。”
  他还真敢说,沈华浓哼了一声:“我现在也不喜欢你,你看你浑身脏兮兮的,动都不能动,还不知道会落下什么残疾,吃饭都还要我伺候你,我喜欢你什么?”
  “张嘴,还剩下一点都吃完了。”
  她凶巴巴的,勺子都差点戳到他鼻尖上才堪堪顿住,霍庭才不在意她说得多难听,现在她骂他刺他,他知道都是真的在乎他的死活,担心他的状态。
  他吞下最一口粥,才满足的道:“你呀就是口是心非。”
  明明是个心肠软又容易满足、给她什么她就回报什么的人,偏偏总是做出这样的姿态,别扭得可爱。
  沈华浓懒得搭理他,丢给他一块湿毛巾让他自己擦嘴擦手,自己去吃饭,然后又径自去洗了碗筷,昭昭主动去还从食堂端过来的菜碗去了,也要去看看很长一段时间没见过的彭叔叔,病房里只剩下沈华浓和霍庭两人。
  安静了一会,沈华浓被霍庭目光深深盯得有些不自在,再这么被盯下去,她都想拖他下去侍寝了,都受伤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脑子进了水,这时候还发什么春这么瞧她。
  沈华浓主动打破沉默,问道:“疼不疼?”
  霍庭道:“不疼。”
  “可以疼一下,我心疼你。”沈华浓道。
  霍庭闻言就笑了,哪怕是已经明白她的心意,还是不免被她甜了一下,扯着沈华浓的袖子,让她坐到床边上来,继续目光定定的望着她,道:“好。”
  然后又道:“浓浓,其实,我真的很疼,浑身都疼,伤口疼得要命,你摸摸我到现在还没有退烧,骨头缝里都感觉疼。”
  “那你活该。”
  霍庭默了默,然后无奈的笑了,自我安慰般的道:“随便你说什么,反正我心里都是明白的,你就是心疼我了。”
  顿了顿,还主动安慰沈华浓:“浓浓你别担心,我过两天就好了,我没事,我身体好得很,还能趁机放几天假休息休息,就当是放松了。”
  油腔滑调得沈华浓都不知道该如何接下去。
  看他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沈华浓本来想问他之前为什么会半死不活,恨不能自残的死样子,现在也不用再问了。
  她已经猜到了,这肯定是他的一面自律、一面狂肆在做拉锯战,锁子肯定不觉得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对闷骚怪来说就不一定了,之前他知道自己偷了文物、违背了纪律的时候,就一副大受打击、萎靡不振的模样,现在可能锁子又做了什么违背了纪律的事情被闷骚怪知道了吧?可能比偷藏文物更加严重?
  沈华浓还是挺了解霍庭的,但是这一次她并没有全部猜对,这次做错事的可不是锁子,而是闷骚本骚。
  对一个活在条条框框里的灵魂,打击比以前都要大。
  但是这种事情,没人能够帮得上忙,有的路就是得一个人走出来,得他自己想明白。
  沈华浓能做的就是照顾他的生活,配合医生帮助他尽快恢复健康。
  霍庭还发着烧,人一直就有些昏沉,之所以能够精神抖擞的吃完饭,还陪沈华浓说这么会儿话,全靠爱情给他打了一针鸡血,现在吃了药,药效上来就扛不住了,再次睡了过去,就连沈华浓给他擦身,都没有醒来。
  沈华浓肯定得陪床,昭昭被稍后得到消息过来的董艳容接回家去了,女儿有人照看,沈华浓松了口气,晚上她去刘霞她们宿舍那边的公共洗澡房洗了个澡,就在小许送过来的一张折叠床上对付了半夜。
  霍庭晚上还算乖,一直睡着,半夜护士过来拔针头又给他量了体温,温度也降下来了。
  第二天早上,沈华浓醒来的时候霍庭已经先醒了,他是被憋醒的,昨天喝了那么大碗粥,喝药的时候又被沈华浓灌了水,不憋才怪。他也不是不能动不能走,退了烧之后人就感觉精神好多了,正准备自己下床去厕所,沈华浓就醒了,主动问:“要不要扶你去?”
  霍庭就是好了伤疤忘了疼的那种,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想逗她来着,就说:“好啊。”
  沈华浓点头,也没有耽搁,果真下来扶他。
  霍庭看看她淡定自若的脸,隐隐有种不详的预感。
  然后沈华浓已经像扶老奶奶一样,扶着他往外走了,到了厕所门口,霍庭站住不走了,“浓浓,其实我的腿没事,就是逗你的,你就先回去吧,我自己进去。”
  沈华浓:“你的胳膊和肩膀不是受伤了不能出力吗?能扯得下裤子?”
  霍庭:“......能。”
  “你扯给我看看。”
  她坚持不肯走,就这么耍流氓,换平时在家里,扯就扯,现在怎么扯?被人看见了,他还要不要脸?
  霍庭无奈建议道:“......你要是不放心,让小许过来。”
  “他不在,应该是买早饭去了。”
  “......”
  “别磨蹭了,又不是没看过,你还知道害臊?一会尿裤子了别指望我给你洗。”
  霍庭脸黑了黑:“里面有人,你进去不好,我自己去。”
  沈华浓就在厕所门口喊:“里面有人吗?”
  没人应答,她仰头看着霍庭道:“你看,还这么早,里面没人。”
  霍庭:......!!!
  他给自己做了一会心理建设:夫妻嘛,让她看看也无所谓,不要有那么多包袱,角色调换一下,他也绝对不会嫌弃沈华浓。
  他差点都要开口答应了,然而沈华浓在调戏了他一番之后,就放过他了。
  霍庭:......不知道该不该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