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云霄略一思索就想明白了对方的敌意何来，他淡笑道：“潞川水神不必紧张，我们不是来问罪的。这次泥石流是因为神主剿除前任济水之神时, 对方不甘束手就擒, 特意掀起的灾祸。如今罪神伏诛，我们就是来处理后事的。”
  齐云霄一推四五六，把此次责任推得一干二净。无论他们姐弟怎么自责, 他们的神主之位尚未坐稳，此事明面上不能承认。
  此话一出，尽管还是有所戒备，潞川水神表情松缓下来。不知是否前任济水神主确实不称职，行事随心所欲惯了，潞川水神没有疑惑地接受了这个说法。他做了个请的手势邀请他们进入水府。
  齐云霄向来艺高人胆大，没有他不敢闯的地方。穆瀛桓更是从不退缩, 孤高自傲。两人相携着从容进入，让潞川水神多了几分敬重。
  潞川乃是济水支流，这条河很宽但不长。水产不多，灵气也不算太充盈。总而言之是条普通的河流，因而水府颇为陈旧。只一点，齐云霄一路行来，见水府内外井井有条，气象不凡。
  “两位神使请坐，此处简陋，只得一些特产待客，有怠慢之处还请见谅。”潞川水神端上两杯灵水，齐云霄轻抿一口。感觉如同品味到了世间百味，人生百态。酸甜苦辣，五味杂陈，皆在这一杯之中。
  两人皆是眼高于顶之辈，许多在常人眼中珍贵异常的东西在两人眼里不过寻常。这杯灵水算不得功效非凡，可自有其神妙之处。
  “水神对这人世体悟颇深，才有这般灵水产生吧。”穆瀛桓转着水杯，抬眼问道。
  “神使慧眼如炬，不错，这灵水乃我神域自产，感染我的神心所成。我封神前乃是凡人，活了七十有九。人活七十古来稀，我这般岁数人情世故又有什么不明白的？即使后来萌发神心，脱胎换骨，可老朽自问依旧不过是个人而已。”
  齐云霄和穆瀛桓心中震动，两人脱离人世已久，从身到心，都已更加接近仙。人心仙心，说来并无高低上下之别，只是各人选择不同。端看各人能否初心不改，贯彻始终。最忌摇摆不定，得陇望蜀。
  齐云霄抚掌笑道：“说得好，水神看得透彻。怪不得神主对你这么推崇，只是不知为何水神不愿前往参见神主？”
  潞川水神捋着胡子，摇头道：“神使有所不知，前任济水神主倒行逆施，在下不满已久。只可恨人微力弱，只好守着家乡一亩三分地，尽些绵薄之力。这任神主不知是何性情，老朽担心……”
  齐云霄失笑道：“水神放心，神主性子如何一看便知，不会让你失望的。神主真心请你担任辅神，辅佐神主治理这万里济水，你意下如何？”
  潞川水神踌躇，看得出对方很心动。毕竟辅神一职，地位仅此于神主之下，且潞川水神依旧是他的。对神道来说，提升神职和扩大神域是唯二晋升的方式。
  齐云霄请他做二姐的辅神就是为了教导她为神之道。齐云霄是仙修，对神道之事也不是很明白。经此一事，他也发现神道牵一发而动全身，繁琐复杂，不是那么轻易能够上手的。
  况且他还有要事要办，无法时时刻刻看着她。有潞川水神这个神道前辈，人品也信得过，应该可以少走些弯路。不然再来几次泥石流，大洪水什么的，他们都得业力缠身，被世界排斥了。
  “你可以慢慢考虑，我们还需去往下游处理后续。等返程时再告诉我们决定。”
  潞川水神喜形于色，客气了两句，就送他们离开。离开时，提醒道：“两位神使此去请小心，再往下一路都是神主亲封的属神倒是不怕反对。但是济水出海口处有一座绿湖，绿湖之神也是自行成神。他本是一条水蛇，因缘际会得了传承方才成神。不通人情，不识天数，性情凶残，两位要小心。”
  齐云霄讥诮道：“正要去会会，多谢告知。”
  两人辞别潞川水神，又开始赶路。之后的一路就没这么省心了，那些水神一个个不是尸位素餐就是胆小怕事。两人干脆每到一个地方先好好收拾教训一番当地水神，然后督促着对方干活。
  别说，神祗若是真的干起活儿来，比他们周到老练得多。江河改道，控制水势，疏通水道，全部驾轻就熟。两人也乐得清闲，只动动嘴看着。
  任劳任怨得行了小半个大陆，终于到了最后一处绿湖。
  齐云霄黑着脸负手而立，他在此唤了绿湖神快半个时辰了，连个虾兵蟹将的影子都没看见。整座绿湖就像一潭死水一样，冷冷地嘲讽着他。
  “敬酒不吃吃罚酒”齐云霄不准备再耗下去了，他顶上紫花盛开，雷珠转动。绿湖上空阴云密布，黑云渐低。“刺啦——”一声闪电声后，就是一道道粗壮的白雷轰然劈下。
  雷霆打在水面上，泛起阵阵涟漪，雷电之力透过水面导入水中所有的生物身上。不过一会儿，一条条鱼翻着雪白的肚子浮出水面。
  齐云霄没有贸然进入水中，确切地说是进入对方神域。绿湖神以修为来说与他相当，他出道以来还未败给过同境界的人，自是不惧。只是神道难缠，为了防止阴沟里翻船，他宁可大费周章地逼他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