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小美人 第34节
  第31章
  林舒不知道该怎么答他那句“太高了”。
  她低头默默写字, 写完一个“福”字,欣赏了一下,放到一边, 才道:“大娘说, 你小时候很调皮, 到哪里都能惹事,村里和学校就没有你没揍过的孩子, 为着你揍过的人,鸡蛋都赔出去了不知道多少。”
  梁进锡一直在看着她写字。
  不得不说, 在他决定认了这个对象之后,他也跟他妈一样, 越来越觉得自己这个对象还不错。
  林舒跟他说话, 他的目光也从她那个“福”字上收回,看向了她。
  她的眼珠很黑,很亮还有一点湿漉漉的, 还有睫毛,又长又卷, 认真看人的时候, 会挠人的心。
  他收回目光, 淡道:“都跟你说过她的话没多少可信度了, 我就是小时候打过几次架, 后来就没什么可打的了。她就是看我不顺眼, 真的就是看着都不顺眼。”
  这话是真的。
  也不知道为啥,他妈看到他就喜欢挤兑几句,明知道说了更来气,还非得来,自己上来找气, 他能有什么办法?他有什么办法?
  林舒觉得这怎么可能?
  他这也太胡说八道了吧?
  可是她转头瞪他,看他差点耸肩那副样子……突然觉得他说的也许就是真的。
  ……什么样子呢,就是,一副“尔等皆是凡人”,“我没听到”,“哦,你谁啊”等等综合的睥睨冷淡神情……真的是很想让人踢上他两脚。
  “你现在这样子倒是跟你小时候一样。”
  他突然道。
  “啊?”
  梁进锡笑了一下,道:“你小时候常这样瞪着我,我又没惹你,只是……我妈让我带你玩,但我实在不知道带你有什么好玩的,你就这样瞪着我,然后就会莫名其妙的拽了我的衣服用拳头打我,哦,还咬过我。”
  林舒:……
  她小时候这样勇猛的吗?
  两人边说话边写完了对联,然后她指挥着他往门上,门框上,家具上贴。
  胡大娘说的对,他个子高,特别好使。
  这会儿林舒发现,原来熟悉了,其实他还挺好相处的。
  胡大娘在厨房探了个脑袋出来,看到两个人,一个贴着对联,一个站在几步远看着,一会儿说“不对,左边一点”“不,我觉得下面一点好看”……
  她好笑的收回脑袋,继续忙乎。
  她那儿子,什么时候这么耐心过哦~
  这晚的团圆饭很丰富,大家吃得更是开心。
  就是梁家二房那边,也没不长眼地过来……因为开饭前梁老爹特意让大儿子给二房送了一盆肉丸杂菜汤和一些面饼。
  大娘还特意拿出了一小瓶自己酿的米酒,给林舒,还有几个孩子都斟上了一杯。
  珍珍给梁老爹胡大娘敬酒,道:“这是我从记事以来,过得最好的一个年,不是因为桌上有好吃的东西,而是因为桌上都是我最喜欢的人,大外公大外婆,谢谢你们,我一辈子都会记得这顿年夜饭。”
  珍珍就坐在了胡大娘身边,等她喝完酒就一把搂住了她,道:“以后咱们一家一起好好过日子,不管吃得好吃得不好,咱们一家人都一起过。”
  珍珍头埋在胡大娘怀里重重点头。
  林舒本来一直笑着看着她们,听到胡大娘那句话,鼻子突然一阵酸胀。
  她低下头,喝了一口杯子里的米酒,很浓的甜味,并不辣。
  还没吃完饭,外面已经有一堆孩子此起彼伏的叫柱子石头,两人早吃饱了,被周秀红压着喝了一点儿汤,就跑出去玩鞭炮,两人叫珍珍和珠珠,珍珍珠珠却不愿出去,她们更愿意窝在梁冬荷还有胡大娘身边听她们说话。
  吃完饭收拾了桌子,胡大娘跟林舒道:“多玩一会儿,晚点儿让进锡送你回去。”
  梁进锡正在修着一个收音机。
  听到大娘的就看了她们的方向一眼,再低头继续修。
  林舒道:“嗯,正好我有事想跟大娘还有大伯梁队长商量呢。”
  有事跟胡大娘商量那很正常,但找梁老爹梁进立商量,就稀奇了。
  “是家里的事吗?”
  胡大娘问道。
  “不是,”
  林舒摇头,道:“我是想打听在大队办厂子的事,秀红姐冬荷姐,这些你们懂得也比我多,大家一起给我出出主意。”
  “办厂子?”
  胡大娘疑惑道。
  她记得这孩子之前问过一次。
  这还在琢磨这事呢?
  “嗯,”
  林舒端了浆糊,笑着应了胡大娘,然后把之前自己拎过来的小袋子拿了出来,抽出里面的一本画册,上面都是之前在宿舍画的各种鞋袜布袋的式样。
  不过她把画册摊到了桌上,却从自己的小本子又里抽出了一张纸,递给了梁冬荷,道,“冬荷姐,你看,我舍友问过队里的知青了,好多人都想要你帮忙做些东西,棉鞋线袜送回家的礼物,都有,我觉得这个私下做个几样就成了,做多了也不好,既然几个知青就有这样的需求,我们要是开厂子做,拿到城里卖,喜欢的人肯定也多。所以我就想着要不就问问大娘和梁队长,能不能在咱们队里开一个这样的纺织品厂。”
  “这,这能成吗?能拿到城里去卖吗?”
  梁冬荷看着手上的单子,再看桌上摊着的画册。
  林舒点头,笑道:“肯定能成的,不过也有很多事情要做。我这块儿就列出了好多问题,反正就过年嘛,大家一块儿说说话,咱们一块儿来商量……其实我们一开始不用人多,就是几个人就成,就自己织土布做,找村里像冬荷姐这样手艺好的,做出来肯定能赚钱的,就是要能拿到供销社和百货大楼里去卖,这个跟我一起住的知青,她舅舅是西州城百货大楼的主任,我们到时候可以找找他看,不过也不急,咱们是大队的厂子嘛,也可以找公社找县里帮忙。”
  胡大娘原先说开厂子不成,是因为一提到厂子,想到的就是至少好几十号人的厂子。
  那样厂里工人的工资,办厂的地方,还有厂子里的机器,哪样不是麻烦?
  可像林舒说的,其实不就是像旧时候的小作坊,不过是挂了大队里的名义罢了。
  “这个,会不会被人举报?”
  梁冬荷也听出来了林舒的意思。
  其实她跟孩子过得苦,并不是没有偷偷做过东西拿到县里黑市上卖的,但每次都是先回娘家,找这边的大堂嫂周秀红一起做掩护,偷偷摸摸的,每次都怕被人抓着,生怕被人举报被拉到公社大会上批斗扔鸡蛋,说不定还有被送去农场劳改。
  “举报也没事!”
  林舒眼睛亮晶晶的,道,“我们这是大队里办的厂子呢,赚的钱扣了工人工资,各种机器材料开支,剩下的都是集体的!”
  当然也不会剩下多少的,要扩大生产,要办事情,能剩下多少?
  “然后我们也不是自己做,我们请工人都要考核,全大队,不,全公社招考,达不到我们的标准我们是不要的,谁塞人都不行。”
  “我看这成!”
  胡大娘道,“反正年后也不是很忙,春耕还要三四个月,咱就先找公社盖了章,把厂子立了起来,然后就招人,找自己愿意的,手艺也还不错的,先做做看,东西少,也不愁卖,工分的话,先记着,一开始工分少点,就给三个工分,愿意来的就来,不愿意来的以后再想来就不一定有机会了。”
  其实年后大家也没多少活做,所谓的活都是瞎忙,也给队里赚不来什么,工分也是照给。
  都是个饿字,不如干些活还有点希望。
  “等真卖出去了,再加工分,加工资。”
  “东全,你老战友不是在县里吗?找找看,这不是为咱自己,这是为咱大队,咱公社,就公社里,也该帮忙的。”
  梁老爹点头,东西不是特别多,只是找县里让在红旗商店里摆上一个柜位试试,的确问题不大。
  他转头看大儿子,道:“进立,这事你怎么看?”
  梁老爹心里已经觉得可以。
  但现在他已经不是大队支书,儿子才是生产队队长,这事还是要他来撑起来。
  梁进立点头,道:“还是先立个章程出来,要些个什么东西,场地,机器,请几个人,怎么分工,具体做什么东西,还有每个人多少工分,具体怎么算,都要先立出来,拿了这个我看看,没问题的话咱就找树槐叔还有公社书记找批条,还可以看看公社能不能给我们一些支持。”
  “支持就不用了,”
  胡大娘道,“他们的支持能是好支持的?到时候真办成了手伸进来麻烦得很。”
  林舒抿唇笑,低声道:“我们把住关键环节就成了。”
  设计,重点技术,销售,这些重要环节抓住,别人做不到,想插手也没用。
  她爸是市领导,主管经济的,她妈是纺织厂办公室主任,厂里生产销售都要管,耳濡目染,她虽然年纪小,看着乖巧,有些东西却是长期刻进了骨子里的。
  胡大娘点头,要不她喜欢林舒呢,这孩子跟她说话就是心意相通,一点就透,妥妥当当的处理好事情之余,还又软又甜,不像她两个儿子,跟死老头子一样,要不是死脑筋,要不就是死倔的脾气,硬绷绷的,跟他们说话有时候只觉得能少活几年。
  还是闺女好哦。
  可惜他们老梁家就没有闺女缘,她自己生两儿子,儿媳妇再生两儿子,以前冬荷养着倒是不错,后来却是伤透了心……好在现在都好了。
  她道:“成,这事是舒舒提出来的,想得最清楚,就让舒舒来立,秀红这两天要招呼客人,家里事情忙,冬荷知道大队里的情况,就让冬荷帮舒舒的忙,还有进锡,反正你也没什么事,你给舒舒看看,有什么需要注意的,你不是管兵的吗?思想路线最清晰。”
  梁进锡耸肩。
  林舒点头,应道:“这两天就能整出来。”
  梁老爹敲了敲桌子,转头看向大儿子,道:“那就这么定下,等过了初三你就去找大队说说,跟树槐达成一致。”
  去找大队里说说其实就是去找大队支书梁树槐说说,乡里乡亲的,也没有什么上班不上班的说法。
  这就说妥了,几乎没什么阻力,相反全是助力。
  林舒十分高兴,道:“嗯,如果大队或者公社能早点盖个章,批个批条最好,因为我想年后回西州城一趟,我妈以前是西州国营纺织厂的办公室主任,厂子里的人我都认识,我记得他们厂子有很多淘汰下来的旧机器,如果我们有批条的话,可以试着跟他们谈谈看,能不能低价把他们的纺纱机和织布机租给我们,反正他们放着也没用,支持农村建设嘛。要不是批条,就是介绍信也行。”
  这当然最好。
  胡大娘吩咐两个儿子,道:“进立,你去找你树槐叔把批条要下来,等这边拿到批条,进锡,你就陪舒舒去西州城一趟,把舒舒她弟接过来,顺便把这些事都办了,记住路上可要照顾好舒舒。”
  这事本来就是早就答应好的,梁进锡自然没意见。
  他看向她,就看到她正也抬头看着她,笑着,弯弯的月亮眼,眼睛里却又像是有着星辰,格外的亮,也格外的好看。
  他的心突然像是被什么拨了一下,盈满了强烈的酸胀感。
  这个,已经超出了对象的意义,也已经超出他正常的认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