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7章 正妻之争(5)
  他想了又想,眼睛开始向上翻……纳兰述!君珂!
  人家也是领兵的人!
  人家也有兵!听说还个个杀神!
  人家据说是变态,一个杀了燕京十五万人,一个任凭燕军认败依旧下令剿杀。
  钟情哭了。
  比遇见一个变态更惨的事,是遇见两个变态……
  “钟帅真是好眼光。”君珂若无其事和钟元易攀谈,“我等还未自报家门,钟帅就猜出来了。”
  “两位年轻俊逸,神采非凡。”钟元易一眼也不看被挟持的儿子,笑容和蔼可亲,“一看便知人中龙凤。我这西康地界,多少年也不曾得见如此人物,联想到近日之事,焉能不知,更何况刚才我在帐中……”
  接下来你是不是要说刚才你在帐中忽然心血来潮,然后掐指一算,顿时大惊失色,赶紧出得帐来,看见两颗将星熠熠从天而降,浑身爆满王八之气,于是你虎躯一震,倒头便拜?
  君珂在心底腹诽,笑容可掬听老钟讲完,“……闻见奇兽气息浓郁,之后看见这只白色神犬,相传七日前赤罗城外一战,便曾出现一只巨大的啸声如狮吼的神犬,老夫要再猜不着,就枉为一军之主了。”钟元易呵呵笑。
  敢情还真是通过幺鸡认出来的!
  君珂郁闷,幺鸡得瑟,扒开挡住眼睛一缕白毛,顾盼自雄——哥的魅力,挡不住!
  钟元易一挥手,身后人潮退去,迅捷整齐,毫无乱像,随即向纳兰述君珂一让,“两位想必无事不登三宝殿,入内一谈如何?”
  纳兰述点点头,眼神里隐隐深思——老家伙发现他们身份后,便再也没看过儿子一眼,也没有试图去救,更没有露出慌乱神色,这老钟,不简单,今日的目的,未必那么容易完成。
  不过……纳兰述笑了笑,当真置之不理,便代表毫不关心?
  钟元易心知儿子在这两人手中,抢也抢不得,干脆将帐中人都驱散,单独面对两人,“请问两位,不惜大费周章挟持我儿,所为何来?”
  “哦。”纳兰述垂着眼,淡淡道,“邀请钟帅,反出大燕,如此而已。”
  他把造反杀头的事说得和吃白菜一样轻松,倒把眼神紧张的钟元易气得一个倒仰,瞪大眼看了纳兰述半晌,纳兰述神色不动,闲闲吃茶,再看看君珂,君珂笑嘻嘻低头看钟情,似乎认为纳兰述的话非常对,很对,态度也很正常,你老钟大惊小怪才叫不对。
  钟元易呃地一声,生平第一次有不上战场就被打败的感觉,半晌才苦笑道:“两位不如拿我们父子的命去。”
  “哦?”
  “造反二字,你二位说来轻巧。但对我钟某来说,却是听也不敢听。”钟元易双手向南一拱,肃然道,“且不说朝廷多年来不曾薄待于我;不说麾下将士无辜,不该陪我做这杀头毁家的罪业;不说我这孱弱无用的儿子,不配让这许多人抛弃一切反出大燕;仅有一件事,我就万万不能应下这个要求。”
  “向正仪是吗?”纳兰述一语中的。
  “当年和向帅纵横沙场,历经战役数百,钟某先后被向帅救过七次,这条命,实实在在是向帅给的,没有向帅,钟某早在三十年前就身化飞灰,哪里还有如今?更没有钟情这个小兔崽子。”钟元易沉声道,“向帅惨死,临终托孤,公主是他唯一血脉,我怎能弃她不顾?当初朝廷要公主入京为质,众将反对,是我力排众议,将公主送入京中。多年来钟某在西康苦守边境,就是为了凭借身后这大军之力,为公主备下坚实后盾,有钟某在此镇守一日,公主在京,便一日无虞,所以……”他大力摇头,“我子在两位之手,天下事我莫不肯从,唯独此件,万万不可。”
  “钟帅真是忠义在心,我等佩服。”君珂突然接口,“可惜你忠心护持,不惜儿子丧生也要保留的向家血脉,也早已香消玉殒,魂归九泉。”
  “你说什么!”
  一声暴喝,钟元易霍然站起,动作过剧,竟然带翻了身后的椅子,发出轰然一声巨响。
  君珂默不作声,从怀中掏出一个扇面玉坠。
  少见的浅银色,没有什么花纹,式样简单大方,只刻了一个字“向”。
  字迹剑拔弩张,没有什么章法,却自有凌然之气,似要破玉而出,一看就知是百战浴血的巅峰军人,才能写出的字体。
  这东西虽然简单,但当真天下,无人可以仿造。
  这是向正仪在最后一霎,塞在君珂手心的信物,属于她向家的最高印信,是仁义千古,早成将士丰碑的向帅,留在人间的最后凭证,所经之处,万将俯首!
  钟元易在看见这玉坠的刹那,眼睛就直了。
  “今年十月初九,燕京对冀北势力开展剿杀,公主为出城相救,不惜自撞府门……”君珂缓缓将那夜的事情,诉说了一遍。
  她语气沉凉,眼神里淡淡忧伤,回溯那一夜经历,对她自己来说,也是难以面对的痛心一刻,永生难忘向正仪的粉红裙子,永生难忘抱她在怀,她发现人头不是纳兰述时,那一刻欣慰而苍凉的眼神。
  君珂几次哽咽,眼圈深红,纳兰述无声地握住了她的手。
  他也是第一次听君珂回忆那一幕,之前没有机会,也不愿揭开她的疮疤,此刻听她缓缓说来,那般苦痛挣扎、绝望悲凉、无奈逝去、永生不可追及的遗憾……历历在目,痛彻心扉,他忽然想将她抱在怀中,用自己的体温,焐热这一刻冰雪的深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