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节
  可后来听妈妈这么一说,还当真信了,心里便不断地安慰自己,那种又丑又老又没什么钱的男人,跟了以后也不会幸福,还不如安安心心在村里住着,妈妈还说要给她在隔壁村找一户生活条件好些的人家。
  然而如今,她见到了江恕。
  这个年轻气盛的男人样貌实在不凡,眼眸深邃,下颚线流畅,哪怕揉着温凝的手,低声下气地哄,可那周身透露出的矜贵气质依旧难掩,接近一米九的个头肩宽腰窄,精致的西服之下隐约还能见到有力的手臂线条,温凝被他揽在怀中,俨然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
  温玉珊又想到方才他来时,空中的阵阵轰鸣,这男人从天而降,是搭着自家私人飞机来的,这种画面温玉珊连做梦都不曾梦到过,可是今天,居然发生在温凝的男人身上,这身家简直不可估量。
  无论是长相身材气质或是家世背景,都不是她能想象的,和当初妈妈口中说的相去甚远,温玉珊只觉得一股妒火涌上心头,温凝她不过是个没爹没妈被她爷爷捡回来才能活的孩子,凭什么如今能遇到这样的人,过上她想都不敢想的生活。
  温凝舒了好久的气,才勉强把那股火顺下去,她这辈子没有过这么大的情绪起伏,向来软糯乖巧,爷爷的离开,对她来说是一个致命的打击。
  曾经她的生活里充斥着谩骂和欺负,仅有爷爷疼爱她,爷爷虽病得躺在床上不能起身,可总是笑眯眯地给她讲故事,夸奖她哄着她,告诉她凝凝不是没有人要的孩子,爷爷很爱她,以后也会有人比爷爷更加爱她。
  小姑娘便将努力赚钱替爷爷治病当成人生的盼头。
  后来遇到了江恕,她心里又多了一分挂念,期盼着能重新遇到江恕哥哥,和他有个完整的家。
  曾经徐妈还和她说过私房话,江恕从小性子就野,往后温凝要是有了小宝宝,一定是最调皮捣蛋的,趁年轻赶紧要,徐妈还能帮着多带几年,最好生个一个男孩一个女孩,男孩像江恕,以后长大了能保护妈妈保护妹妹,小女孩最好随温凝,乖乖软软又听话,别看江恕性子冷又桀骜,可若是有了女儿,他一定是世界上最温柔的爸爸。
  江家家境富足,两个小家伙会有最好的生活,等他们稍微长大一些,叽叽喳喳地围着大人转,一家子住在御乾湾里,说不出的温馨和甜蜜。
  然而后来,她和江恕离了婚,完整的家已经成了泡影,她的盼头里只剩下好好照顾爷爷,原本她打算等青绫传拍摄结束,回到寒城居住时,便把爷爷接到城里来照顾,可是爷爷还没等到她回来,便咽下了最后一口气走了。
  如今她什么都没有了,孤身一人,感觉整个世界都和她没有半点关系。
  最疼爱她的人都走了,没人会再爱她了。
  这回她是真的没有家了。
  温凝捏着手中爷爷临终前给她的磁带,到最后还是没忍住,呜呜咽咽哭出声来,那哭声像极了小奶猫,江恕听着心里揪着疼。
  小姑娘双手捂着脸,眼泪止不住地从手指缝隙中流淌出来,江恕眉头皱了皱,霸道地扣着她的后脑勺往自己怀中抱。
  男人的怀抱宽厚温暖,很容易给人一种踏实的安全感,小奶猫的哭声似乎更加放肆了些,双手不自觉地捶打在他胸膛,像是在发泄,肆无忌惮地发泄。
  江恕下巴抵着她头顶,双手紧紧将人抱在怀中,手掌一下一下轻抚她后背,举止温柔,生怕惊扰怀中的宝贝。
  温凝鲜少这样放声大哭过,她一辈子都在讨好别人,扮演一个乖乖女的角色,习惯性将自己的喜怒哀乐藏起来,因为即便难过,也没有人在意,只会惹人厌烦,可今天也不知是什么原因,被江恕紧抱着时,周身都是那股淡淡的熟悉的味道,少女眼泪像决了堤般,似乎拿准了江恕会心疼。
  她哭完之后,双手抵在他腰腹上将人轻轻推开,小姑娘气都还没顺,一抽一抽得看起来可怜巴巴:“你怎么了?”
  江恕掌心一直握着她的手不松开:“想你了,去你们片场找人,没找到,里里外外把整个片场都翻了一遍,还是没看到你。”
  他扯了扯唇角,带着点自嘲:“林区说你请假了,不过也不知道你因为什么请假,我去了你住的地方,你不在,到了你们公司,你还是不在,凝凝,我心里慌,就像我们俩刚离婚那时候一样,突然就找不到你了,我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江恕一辈子雷厉风行,天生的上位者指挥者,人生中少有的几次无措,都与温凝有关。
  “后来想了想,你应该是回家了,所以我就跟过来了。”
  他迫切地想见到她,就连四个小时的车程都愿意等,当即让任天高安排好私家直升机,声势浩大,只为了能尽早见她。
  好在他及时来了,不然他根本没法想象,那疯女人一棍子打到温凝身上,她会疼成什么样子。
  想到这,男人眸中又染上一丝不善的怒。
  温凝抬眸看他,话音里还带着点哭腔:“你好凶啊……”
  仅这一句轻飘飘的话,江恕立刻掩去不悦,嗓音放柔了几分:“不是凶你。”
  温凝知道,她点点头,叹了一口气,看起来十分疲惫:“你回去吧,我爷爷过世了,我要留在这里把他的后事办完。”
  江恕想都没想:“我陪你。”
  温凝抿了抿唇,笑得有些难看:“不用了,你那么忙,公司需要你,不要在这里耽误时间了。”
  毕竟曾经他可是一顿完整的饭都没法和她好好吃,席间总是要接上好几通电话,还动不动就有事离开。
  “公司里有任天高,江氏手下几万号人,要是没了我,什么事都做不成,那养他们还有什么用。”可是你需要我。
  温凝睫毛微颤,上头还沾着湿漉漉的眼泪珠子,她忽然想起先前在片场时化妆师说的话,男人有没有空,要看爱不爱你。
  两人离婚之前,江恕忙得不可开交,离了婚之后,他倒是闲得发慌,成天到她跟前晃。
  然而她如今也没心思去细想太多。
  “可是你留下来也没地方住。”不仅他没地方住,就连温凝自己都不确定这个家还会不会让她再进门。
  江恕伸手将她鬓边细碎的发丝拨到耳后:“晚上住我那。”
  他抬眸冷冷地扫了眼温玉珊:“她们这副样子对你,我无论如何不可能放心你在这个地方住一整夜的。”
  温凝有些疑惑:“你那?”
  江恕“嗯”了声:“半年前在你家后面的山头建了一处庄园,我一直都有安排人打扫管理,放了几个月,一会儿带你去看看。”
  温凝小手被他捏在手心,怎么抽也抽不出来,只得憋着嘴作罢,然而又好奇:“你怎么会在那边建庄园啊……”明明她走的时候,那处还是一座小山包。
  江恕扬扬眉:“半年前第一次带你回江家老宅,隔天不就被陈理家那女人欺负了?后来我替你从她老公那讨回来了,半路劫了他一个大项目。”
  当时他在办公室漫不经心随口说了句,在太太家乡替她建一处庄园,四十个亿讨她开心。
  江恕并非随口说说,他真的派任天高去做了。
  原本还想得了空带她回老家看看她爷爷的时候能住上几天。
  只是后来离了婚,这事便也一直没和她提过。
  好在今晚派上用场了。
  温凝眉头微微皱着,忽然想起后山山头那处小破屋,心跳忽然加速起来:“你派人建庄园的时候,是不是要把后山推平重建啊?”
  江恕思索了片刻,淡淡地嗯了声:“特地请人重新设计过,庭院景观绿化,全都需要改造。”
  然而男人脚步忽然一停,转身看向她,眸光微黯:“不过有一处小木屋还留着,一直没拆。”
  作者有话要说:  后来,经过深刻反省的江总说:我就不该建什么破庄园!那么多房间拿来干嘛??就该建个单身公寓,只有一间房间的那种!这样凝凝没得选,只能和我睡一间了!
  凝凝:那你就出去外面睡。
  读者:狗血脑洞:凝凝是捡来的,是江父不知何时的私生子(狗头保命)
  狗恕:我他妈!任天高,把我枪拿过来。
  凝凝:哥哥~给点零花钱
  檬檬:快给她快给她!!!!!!
  第45章
  温凝被他盯着, 心跳忽地漏了一拍, 她总觉得他这眼神, 还有方才说的那句话有别的意思。
  她垂下眸别开眼, 手指不自觉地转着骨节处的戒指。
  江恕低头瞧了眼, 心里总觉得不是滋味。
  这珠宝品牌方眼光很不错,温凝手指葱白纤细, 首饰佩戴在她手上,显得格外精致。
  然而她过去并没有戴首饰的习惯, 她是吃着苦长大的孩子, 一直以来都要干很多活, 首饰之于她累赘又昂贵, 以前是自己买不起也没必要, 后来江恕偶尔出差,便会让任天高随手给她带点礼物,那时江恕没用什么心思,东西都是底下人随意挑选,没人留意温凝的喜好, 只知道选择价格高的准不会出错。
  回想起来, 这样的礼物买过很多,可从几乎没有一次是他亲自送出手,往往是任天高送他回御乾湾时,抽空转交给温凝。
  那些东西,江恕从没见她戴过一回。
  问起来,她只说舍不得, 怕弄坏。
  那时江恕心思不细,听她这话,便随口回了句:“又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坏了再买就是。”
  仅有那个碎了一地,又被她重新粘起来的冰飘花镯时常见她戴着,那种东西碎了便不值钱了,可她每天都戴得欢喜。
  江檬檬问起时,只听她笑眯眯地说,那是江恕送她的第一件礼物。
  江恕摸着西服口袋里那个订了许久的丝绒盒,这辈子第一次感觉到胆怯,她应该对他很失望,他除了霸道地时时刻刻找机会出现在她面前,不知道拿什么求她回来。
  山头的庄园耗资巨大,处处可见与小山村格格不入的豪奢,唯有庭院角落的一处小破屋,还保留着这里曾经的面貌。
  温凝心不在焉,情绪不高,脚步走得缓,曾经的江恕从未为谁停留,两人一同出门或是出席一些公众场合,江恕都习惯性地众星捧月,走在最前端,我行我素,不曾顾忌过身边的小姑娘是否能跟上他的脚步,那晚他将她丢在了慈善拍卖会的现场,除夕当天又将她丢在了超市,后来,他彻彻底底将人弄丢了。
  而如今,男人身高腿长步伐大,却仍旧缓缓缀在她身旁,依着她的节奏,慢悠悠地陪在她身旁,手臂偶尔微微抬起,从她身后虚环过去,又小心翼翼地不敢碰到她,担心小姑娘不同意,要哭鼻子。
  庄园的庭院大,温凝步伐慢,两人走的时间有些长,江恕耐心十足,甚至有一瞬希望时间就这么停留在这一刻,她安安静静在他的世界里走,而他有机会陪在她身边。
  只是后来转念又一想,他们之间绝不能只止于此,哪怕不是为了他自己,也为了温凝,她人生的前二十年太苦了,未来的岁月,他想要给她的太多太多,她值得拥有最好的。
  两人走到小木屋旁,温凝脚步一滞,眼神悄悄地往边上扫了一眼,就担心江恕注意到,忙收回视线,然而江恕一门心思都在她身上,她的一举一动又怎么能逃离他的眼睛。
  男人紧了紧手心里的丝绒盒,几步上前拉住故意加快脚步离开木屋的温凝。
  温凝微皱了皱眉头,可一整天的惊心动魄实在太累了,爷爷的离开让她伤心不已,此刻真的没有力气再与他拉扯。
  江恕动作很轻,没有曾经的蛮横和粗野,从口袋里掏出丝绒盒的时候,还悄悄地深吸了一口气:“凝凝,这个送你,我……这个戒托是我自己设计的,你指节细,戴着这种形状的好看,最开始是凭感觉做的尺寸,做起来的时候才发现,以前很少牵你的手……我知道自己不是个东西,过去常常都是你追着我跑……”
  “那天晚上去小排屋看你,后来你睡得很沉,我偷偷地量了量你的手指头,好在……尺寸正好。”江恕脸上难得闪过不自信,“你看看喜不喜欢?”
  温凝秀气地眉头拧起来,抿了抿唇,摇摇头,没有伸手去接:“我不能要的,你留着以后给别人吧。”
  她还欠着他几十万,他的东西她实在是要不起了。
  温凝的拒绝在他意料之中,可后边那句话,他听起来委实有些难受,男人嗓音带着点无措的讨好:“凝凝,没有别人,过去和以后都没有别人。”
  江恕艰难地扯着嘴轻笑了声:“也不怕你笑话,我活了这二十八年,还没有过女人,唯一的例外就是你了。”
  温凝低着头,心里暗忖江恕是个大骗子,那个她误闯的三楼卧室里就藏着他的秘密,江檬檬说,那间房间她哥哥从来不让任何人进,而自己一进去,就常常一呆一整天,那个房间对他来说很重要,那里有他的过去。
  “你别这么说,我们的婚姻从开始就是个错误,你这样身份的人,随时都能要你想要的人,戒指的意义很特别,我们结婚的时候正好就没有,也还好没有,还是不要轻易送人了。”温凝话音里带着点疲惫。
  江恕听起来有些心疼,也不忍心再逼她,只是说:“我想要的一直也只有你……”
  从头到尾就只有她。
  他伸手想去牵她,温凝后退一步:“我们的婚姻已经出现了问题,我曾经努力地想要修复好,可是有些东西坏了就是坏了,没法变好的,而你只是还不习惯。”
  江恕胸口涌上一股闷,大手握上她小臂,在那纤细的小腕处轻轻地摩挲,语气有些急切:“凝凝,你还记得那个冰飘花镯吗?那时候哪怕已经碎成七零八落,你还是一片一片地把它们都找回来,仔仔细细粘了起来,缠上绸带之后你还戴了好久,一直和我说好看——”
  他话音还未落,温凝便忽地开口,哭过之后的腔调听起来有些可怜:“可是那时候也你说过,碎了就是碎了,不值钱的。”
  裂痕还在,总有一天会重新碎落一地,她害怕这种感觉,不如一开始就不曾拥有,否则只会让她更加心痛。
  小姑娘将他的手从自己手腕处拿开,转身往里走,经过的门厅时,佣人们出来相迎。
  她们没见过温凝,心下有些迟疑:“这位是……?”江恕从未曾带过任何女人来过这里,哪怕不知道身份,可态度总是恭敬的。
  江恕一下从后边跟到她身旁,敛着伸手将她重新拉到自己身旁,偏过头对佣人介绍:“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