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重逢.幸
  从医院出来回到酒店,已经快十点半。
  安子兮下了出租车,从酒店金碧辉煌的大堂进入。五星级酒店里到处是大器光洁的大理石,映着女人苗条婀娜的身姿。
  她柔软微弯的长发披在背后,小脸精致白皙。
  浅粉色的裙摆摇曳,是晚塘中那朵初荷。
  不可多得的美人。
  对于美物的占有和追逐,从古至今,络绎不绝。
  来往男人们经意或不经意间都注意着这朵娇花,蠢蠢欲动。
  女人不自知,漫步来到电梯前,刚想按墙上向上的按钮,一只手已经快过她按了上去,以至于她的指尖不经意地触碰到对方的手背。
  她手上赶紧一缩,指尖陌生的温热感让她从恍惚中醒过神来,忙看向对方。
  那是个高大沉稳的中年男士,衣装革履,整洁斯文。
  眼角处有一两条细细的纹路,为他的容貌添上了岁月的智慧感。
  “不好意思。”
  安子兮看向男人,微抿红唇轻声说着,眼睛水露丰溢有些不好意思的慌乱。
  她一向脸皮极薄,脸上染上薄薄一层粉色。
  男人露出温和宽慰的笑,精光闪烁的眼差点暴露了他的伪装,
  “没关系。”
  没有再进一步了。
  两人等到电梯,梯门打开,里面空空。
  中年男士本就含笑,如今笑纹更是深刻。
  他绅士地压着一边门沿,做了个女士优先的姿态。
  这下安子兮更不好意思了,忙走进电梯,不愿耽误对方多一秒钟。
  男士不慌不满地进了电梯,站停在楼层按钮一侧,拿自己的房卡刷了一下,电梯门关上。
  “到几楼?”
  男人状似不经意又礼貌地询问,好像真的只是想为她提供顺手的方便。
  安子兮从大学到现在一人住的时光非常长,很有保护自己的一套。
  放在平时,她或许不会轻易地和对方有所接触,但今晚她刚见完穆非和姚彤彤,脑子一直都是乱哄哄的,似乎无法思考别的事情了。
  “17楼,谢谢。”她说。
  男人点头,为她按下了“17”。
  又随手似地按下“18”。
  数字开始跳跃。
  密封空间在上升。
  若有似无的、不为人所知的蠢蠢欲动和暧昧缓缓流淌。
  像是等待一个契机。
  成熟的男士头发梳的一丝不苟,看起来倒是人模人样,颇有精英人士的风范。
  他的眼里深藏着精光,锚定今晚的可口猎物。口袋里有两种药,一种是迷魂,一种是迷情——
  以前试过,都很好用。
  待会把人带回房间前,先这样这样搞,进屋之后,再那样那样弄…
  真是让人将血液沸腾又翘首以待。
  突兀地,安子兮的包里传来了电话铃声,在封闭的空间里格外突兀——
  那个专用手机的铃声。
  她赶紧把电话掏了出来,看见上面还是一如既往地显示“Unknown”(未知)。
  “Hello?”她按下接听。
  “您好,安小姐,我是威廉斯。”英国男人严谨低沉的声音传荡在电梯里,中文发音准得如同B市本地人。
  “有什么事吗?”女声清润温和。
  “是这样的,照您之前提供的旅程计划,您的返程应该是数小时前到达机场。司机和保镖一直待命等候您的通知,请问您在路上了,还是,飞机延误了?”
  这时安子兮才恍然记起,自己本是订了悉尼直飞美国S市的机票,在她叁天前发送给威廉斯的备忘录里还是记载着她原本的行程。
  “唉呀,其实我已经下了飞机的…”女人声音都高了些。
  那头的威廉斯处变不惊,立马做出反应:“请让我现在就派人去找您。”
  此时,电梯里的男人已听到大半,突然就伸手按了第“15”层楼的按钮。
  电梯刚滑过14层便马上停在了15层。
  女人电话里的人对话态度恭敬,应该是助理或下属一类的?还拥有司机…他见多识广,明白这来头可不小,会惹麻烦上身。
  为了偶然的猎物而失去将来捕猎的机会,不值得。
  他径直出去了。
  安子兮对此毫无知觉。
  见识过人间里的绝色,刚才的男人真的是平庸,大脑的中心处理区根本就没反映到意识中去,自动把人给过滤了。
  女人眨眨眼,刚消失不久的不好意思又爬上了脸庞,伸手轻轻捂了捂脸,才对电话里说:“真是不好意思啊威廉斯,忘了告诉你,我的行程改变了。我现在在B市。”
  那头没有预期中的惊讶,仿佛任何改变都理所当然,可以应付自如。
  还特别有礼貌地回应,“安小姐,感谢您的知会。那请问可以知道您新的旅程规划吗?我可以提前为您的回来做出准备。”
  停顿了一下,似有些犹豫,放沉声音,“安小姐,先生今日已到家了。”
  在安子兮的潜意识里,她常常用“住所”、“宅子”、“那处”,代表她现在和梁易所居住的地方。梁易本人和威廉斯,还有下面大大小小的佣人对此,也几乎与她持一致言语。
  直到最近,不知道之前的某一天起,那处居所被赋予了“家”这个名称。
  ——“您大概什么时候会回家呢?”
  ——“请问到家了吗?”
  ——“家里有XX,放在书房桌上。”
  ——“这个菜式家里的厨师也能学做。”
  安子兮有时乍听下还会感到茫然,她却认识到了自己在一天天的时光中,慢慢地被潜移默化了。
  就像现在,管家威廉斯通知她,梁易到家了。
  她原本定在昨日到美,他今日也到了。
  巧合?还是特意安排?
  不论是哪一种,她都有些不能言道那不知从何而来的亏欠感——就像在学校住宿许久后,告诉久未见面的家中父母,自己这周末就回家。谁知周末到了自己又跑到不知道哪里去了。
  她思考了一瞬,小心地开口:“那个,梁先生现在旁边吗?我可以和他说说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