污名(10)
  岁晏接道:“那留在京中便是好的吗?”
  宋冼愣住。
  “此番,皇上是对殿下动了杀心的,如果不是……”岁晏深吸一口气,将话头隐了,“在庸城再如何受苦,起码还有命在,留在京中若是哪一日又惹了皇上不快,他指不定连命都没了。”
  岁晏揉了揉眉心,看着一脸茫然的宋冼,无奈道:“你到底明不明白,谋害皇太子可不是什么小事,他能保住一条命已经算是皇上开恩了。”
  宋冼的性子自小就没心没肺,说话做事常常不过脑子,听到岁晏说的这么严重,他也慌了:“那、那要如何是好?”
  岁晏道:“只能这样,别无他法了。”
  宋冼连连摇头:“不成,不成!他孤身去哪种鬼地方怎么得了?殿下这些年得罪了不少人,那些趋炎附势的东西不知道要如何欺辱他,不成……”
  他连说了好几个不成,突然道:“你要随殿下一同去庸城吗?”
  岁晏一愣,摇了摇头,他现在的身体若是跟着端执肃一同去庸城,指不定在半路就要咽气了。
  宋冼不可置信地瞪着他:“你明知道此去庸城他可能会死,难道就不担心吗?”
  岁晏没说话。
  宋冼瞪了他半天,奈何岁晏铁石心肠,理都没理他。
  宋冼道:“岁晏,你……”
  一滴水落了下来,滴在水池中,发出轻微的声响。
  宋冼无奈又失望的声音幽远传来:“……你到底还有没有心?”
  一只冰凉的帕子贴在额头,岁晏觉得舒适极了,迷迷瞪瞪地想仰头去蹭。
  似乎是察觉到他有意识了,旁边的人连忙离开,很快便去而复返,随着一阵清风带来了浓烈的药香。
  岁晏即使在昏睡中,眉头都皱了起来。
  迷迷糊糊听到有人在说:“烧成这样可不行,把药给他灌下去,别让他吐。”
  接着,一人掐着他的下巴,硬生生灌进来了一碗苦得令人发昏的药。
  岁晏原本还有力气醒来,但被这药一灌,直接气若游丝奄奄一息,险些要蹬腿了。
  岁晏许是连黄泉路都瞧到了,险些一口气没上来,挣扎半天才迷迷瞪瞪张开了眼睛。
  他一张开眼睛,一旁的海棠就“哇”的一声哭出来,不知道的还以为岁晏已经西去了。
  岁晏口中“哪个混账灌我的药”这句质问的话无论如何也问不出口了,他有气无力道:“你哭什么啊,少爷我还没死呢。”
  海棠立刻往旁边呸了三声,道:“少爷别说这些不吉利的,南无阿弥陀佛,童言无忌童言无忌!呸呸呸!”
  岁晏直接被他逗笑了。
  海棠眼泪汪汪:“少爷掉到雪堆里已经昏睡了两天一夜,御医来来回回好几次,还说差点救不回来了,好在孟御医妙手回春,给您扎了好几针,这才将您从鬼门关给拉了回来。”
  岁晏敷衍地点点头,心想:“这姓孟的多管闲事,我非得找个机会把他揍一顿。”
  许是那孟御医当真妙手回春,岁晏清醒之后身上好受了不少,高热也迅速退了下去,只是依然喝不下去药。
  厉昭和海棠都着急的要死,一喂药岁晏就吐的昏天暗地,就算身体再好也要折腾出来病,思来想去,只好让厨房做些甜汤药膳过来。
  岁晏好吃甜,糖水融成蜜汁能面不改色喝好几盅,幼时他每每生病不肯吃药,厉昭都是用这个法子来哄骗他的。
  药膳很快被做出来,岁晏瞥了一眼小盅里的甜粥,沉默片刻,道:“你们还当我是孩子吗?”
  厉昭用勺子搅着甜粥,哄道:“不是不是,少爷尝一尝看看,很甜的。”
  岁晏忍了又忍,还是强行忍住了,他皱着眉接过来,尝试着吃了一口,险些被甜中带苦,苦中沾糖的感觉给逼疯。
  岁晏太喜欢吃甜了,小时候吃糕点,就算是掉了一颗糖也要捡起来拍一拍吃掉,别人怎么说都不听,但是他又太厌恶吃药,骤然喝到这种味道奇特又甜又苦的东西,一时间不知道是该咽下去还是该吐出来。
  厉昭为他打气:“咽下去,哎,咽下去。”